作者:青丝霓裳
“我才说让你别胡说的,你怎么又说上了,你怎么会时日无多,我要你长命百岁,我还要同你长长久久的呢。”顾婉淑悲切的望着他。
“你别瞒着我了,你方才那番话,我都听到了。”秦春深无力的摆了摆手。
“三郎……”顾婉淑一下子红了眼圈:“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叮嘱她们,谁知道你……”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秦春深伸手拭去了她的眼泪:“你不说,我自己也猜到了,这样也好,早些知道我也能早些安排身后事。”
“三郎……”顾婉淑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秦春深虚弱的笑了笑:“其实我这一辈子,活得也挺值得的,虽然不是嫡子,但爹娘对我都好,也没有人怠慢了我姨娘。
其他的,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舍不得你和仲儿,我走了,怕你们吃苦,还有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姨娘,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
“三郎,你别说了……”顾婉淑啜泣着劝他。
“但是其实,我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有五弟在,他会替我尽孝,替我保护你们母子的。”秦春深说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与他虽是同父异母,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却与旁人家不同,自来是没有勾心斗角过的。
他从来都是把我当亲哥哥一样敬重,也从未对我有过半丝不屑,而我待他,也是一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婉淑掩面哭泣,实则是她哭不出眼泪来了。
秦春深说的这些,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吗?
只有秦春深死了,她才能光明正大的要秦南风护着她,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可秦春深这身子,分明还能熬不少日子。
“所以,有他在,我也就放心了。”秦春深拉过她的手:“你别哭了,看到你哭,我这心里头不舒坦。”
顾婉淑点点头,拭了拭泪:“三郎,你别多想,大夫诊的也不见得就是那样,或许……”
“我知道……”秦春深背过脸去,不让她看到他的眼泪:“我有些想吃你亲手炖的汤了,要不然,你还是去给我炖一碗吧。”
他哪里就能安心去了?若是能生,谁人想死?说这些话,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好。”顾婉淑也求之不得,她可不想留在这里同他演什么夫妻情深的戏码。
若是从前,她还是觉得他有几根可怜的,可自从云娇进门之后,时常看到秦南风对云娇的好,两人郎情妾意的,好不幸福。
她再看看自己的枕边人,心中余下的只有不耐同不甘,只想他快快了结了才好。
且他病的这样痛苦,早些去了,也算是少受些罪。
……
满月之后,又是五日一晃而过。
这是清晨,秦南风正在院子里练枪。
秦焕礼跟前的小厮走了进来行礼:“五少爷。”
“什么事?”秦南风一见是父亲跟前的人,便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红缨枪丢给了一旁的丁寅。
“老爷同夫人让小的来找五少夫人,有话告知他。”小厮忙道。
“什么话,同我说一样。”秦南风接过手巾擦了擦汗,端过茶盏,吃了一口。
小厮往屋子的方向瞧了瞧,这都日上三竿了,五少夫人该不会还不曾起身吧?
“你瞧什么?说不说,不说就走。”秦南风拦在了他跟前。
“说,说。”小厮连忙道:“老爷说,三老爷派人回来送信了,说是今朝午饭时分要到家,老爷让少夫人派人出去盯着,说是三老爷一家进门的时候,要一道到门口去迎一迎。”
“你去回话,就说知道了。”秦南风一口应了下来,见他要走,又叫住他:“等一下。”
“五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小厮回过身来。
“不许说五少夫人还不曾起身,记住了没有?”秦南风拿过红缨枪,转动间轻轻一挥,正指着他右肩。
“是,小的不敢。”小厮吓得脸都白了。
“去吧。”秦南风收回了红缨枪。
小厮逃也似的跑了,这五少夫人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五少爷这样对待,不过,夫人也是个好说话的,别人家的儿媳妇,哪日不是早早的起身去婆母跟前立规矩?偏这五少夫人能睡到这会儿,真真是羡煞旁人。
“你让人去外头盯着,快到了就来说一声。”秦南风吩咐了丁寅一句,朝着屋子里走去,口中朝着蒹葭道:“取热水来,我要沐浴。”
他每日清晨都要练功、沐浴,蒹葭她们都知晓,热水是早早的备好了的。
待他沐浴妥当了,正穿衣裳呢,便听云娇的声音自床上传来:“你练完功了?”
“你醒了?”秦南风套上了外赏,拿着腰带走了出去:“我正准备叫你呢,爹派人来传话了,三叔今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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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7章 兄弟情深
“说什么时辰了吗?”云娇抱着被子问。
“说是午饭时分。”秦南风抬手掀了床幔,便见她一脸慵懒是靠在床头,甚是娇憨。
他情不自禁的便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拉过她的手:“起来吧?”
换来她莞尔一笑,抬手抱着他脖子:“好,你叫蒹葭她们。”
“我给你穿吧?”秦南风自告奋勇。
“不要,你哪回能穿好的?笨手笨脚。”云娇嫌弃的推开他。
“那是你都不给我机会练手,多穿几回我自然就学会了。”秦南风说着,拿过一旁的衣裳,女子的衣裳确实繁复,再加上又是冬日的,穿上几件他就有些分不清了。
“你别闹了。”云娇朝着外头唤道:“蒹葭,进来,我要起身。”
蒹葭应声而入,木槿跟在后头端着木盆,里头盛着热水。
云娇穿戴妥当了,又洗漱了一番,两人才坐在桌边一道吃着早饭。
“这两个厨子不错,做的饼同羹都合我的胃口。”云娇吃了一口羹汤,笑着道。
“也不瞧瞧是谁挑的。”秦南风有些得意:“不过,这也有赖于你调教有方,这才大半个月,家里这些个下人该换的都换了一遍,留下来的也都老实了,如今里里外外井井有条,再不像从前那样了。”
“也不瞧瞧是谁管的。”云娇学着他的语气,也洋洋得意。
两人都笑了起来。
吃罢了早饭,休息了一会儿,云娇本想到廊下晒会儿太阳,等着去门口迎人。
秦南风却不许她坐着,非拖着她在院子里快走了几圈,直累的气喘吁吁,又回屋子重新梳洗了,换了内里的衣裳。
用秦南风的话说,她是头一回见三叔一家,自然要好生妆扮装扮,不能叫他们小瞧了去。
他闹着非要给云娇描眉,云娇起先不肯,后来拗不过他,也就由着他了,大不了等会儿洗去便是了。
“好了,你照镜子瞧瞧。”秦南风放下了眉笔。
云娇对着铜镜一照,有些意外:“诶?没想到你描出来还挺像样的。”
“那是自然,有什么能难得倒我?”秦南风见她满意,不由笑了。
蒹葭在边上一脸的不可思议:“少爷每日武枪弄棒的,没想到还能做这样的细致活。”
木槿低头笑了:“你能想到什么,少爷是文武全才,字都能写那么漂亮,描眉怎么就描不好了?”
“也是。”蒹葭点头,深以为然,又有些忧虑:“那往后少爷什么都学会了,少夫人还要我们吗?”
“傻丫头。”云娇笑骂了一句:“去取那件青色的莲纹袄子来。”
“是。”蒹葭欢快的取了袄子来,很快便给云娇穿上了。
云娇见秦南风在一旁打量着她,便问他:“如何?”
“嗯,好看。”秦南风含笑点头:“这样一穿更像个当家主母的模样了。”
她长的本就显小,一张脸俏生生的,穿着娇嫩的颜色,反倒更显得年纪轻,难免叫人小瞧了去。
她肤色白皙,穿这青色不仅不显老气,反倒多出几分端庄与威严来,让人一望便觉得不容小觑。
“你少打趣我。”云娇叫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说,配哪个簪子好?”
“要不,你戴那个富贵双喜的吧?”秦南风逗她:“显得富贵逼人。”
“那不成了穷人乍富了吗?”云娇笑着锤他。
“那可是宫里头出来的。”秦南风手伸到首饰盒里,犹豫了片刻挑了一支:“这个吧。”
云娇接过来瞧了瞧,是支镂空的莲花金簪,贵气但不招摇,配她这身衣裳正合适。
她抬手将簪子插在了发间,口中道:“说起宫里头,陛下都召见你多少回了,你总也不去。
如今咱们都满月好几日了,可别再拖着了,明日你便去吧?”
“嗯。”秦南风点头。
他虽还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凡事适可而止,不可太过,过犹不及。
“少爷,少夫人。”落葵自外头进来行礼。
“什么事?”秦南风侧目问了一句。
云娇也从铜镜里瞧着落葵。
“丁寅说,三老爷一家到土市子了。”落葵低头道。
“那咱们叫上爹娘,到门去吧。”云娇说着起了身。
土市子离秦家,不过刻把钟的路程。
“好。”秦南风答应一声,两人相携而去。
秦焕贤一家马车停下的时候,秦焕礼已然带着妻儿等在了大门口。
顾婉淑也在,秦春深因为身子的缘故,并未出来。
眼瞧着秦焕贤下了马车,秦焕礼忙迎了上去:“三弟,你回来了。”
他的欢喜之色,都写在了脸上。
“大哥大嫂。”秦焕贤拱手。
“三弟客气了。”秦焕礼拉着他。
后头,下人们扶着一个中年妇人,一个正直当年的姑娘下了马车。
“大哥大嫂。”那妇人笑吟吟的,拉着姑娘的手:“鸾儿,快来给你大伯父大伯母行礼。”
这妇人正是秦焕贤的妻子林锦容,姑娘便是他二人的独女,名唤秦玉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