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娇 第824章

作者:青丝霓裳 标签: 古代言情

  “那你娘就不能顶撞他几句吗?他们是夫妻,又不是父女,凭什么被他那样对待?”云娇有些不服气的道。

  “你以为天底下的男子,都像我这般好性子吗?”秦南风捏了捏她的脸:“多的是我爹这样的。”

  “那我看你三叔父对你三叔母也挺好的,都是一个爹爹娘生的,怎么你爹就那样?”云娇抬头,娇俏的望着他。

  “这个说来就有些话长了。”秦南风瞧她圆睁着眼睛,可爱的紧,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

  云娇惊呼一声,一把推开他,又恼又羞的红了脸:“那你就长话短说。”

  后头,蒹葭她们都掩唇吃吃的笑了起来。

  秦南风哈哈一笑,这才娓娓道来:“你知道,爹是嫡长子,祖父向来看重他,从小对他严厉,可谓言传身教,你也能看出来,爹的性子是最像祖父的。

  而三叔出生的时候,中间已经隔了我大姑姑,那时候祖父官职也上来了,一日在家拢共就那么几个时辰,还要吃饭睡觉,又要带着爹,管三叔自然就没有那么周全了,再说不是长子,说实在的确实没那么放在心上,而且又是小儿子,总归是有些偏疼的。

  而爹那时候已经逐渐大了,祖父便一直带着他在跟前,每日依旧亲自管教,可不就教成了如今这样吗?

  三叔是祖母带出来的,三叔母又有娘家撑着,自然就与爹不同了吗?”

  秦南风将他所知大略说了一遍。

  “诶?”云娇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对这事倒是钻研的挺透彻的。”

  她知道,他一向不爱管家长里短的事。

  “你以为这些是我打听的?我哪有那兴致?

  这些也都是当初我为我娘不平,我娘说给我听的。”秦南风叹了口气:“因为爹对娘不好,我也不曾少同他起争执,但娘一直不让,还找这些理由为他开脱。

  不过好在爹也就是说些话不好听,让人生气,动手倒是没有的。

  但说起来,我爹今朝发怒那样,我看了心里都有些发怵,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因为我不是你和你娘,不怕他作威作福。”云娇嘻嘻笑道:“我才进门一个多月,在你爹眼里,我还是个外人,又是晚辈,他不好同我多计较。

  再有一个,他吃我的嘴软,这些日子家里头吃穿用度,可都是我手里拿出来的银子,他好意思多说我什么吗?”

  “那你就不怕他那股劲儿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训斥你?”秦南风吓唬她。

  “我才不怕呢。”云娇轻笑:“我看出来了,你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也就在你娘跟前耀武扬威的惯了,真要是说正经的,你若是有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再说了,就算是训斥我又如何?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要是能的话,我当初也就进不了门了。

  他就算是生气了,也不会像对你一样对我动手,那我还怕他做什么?”

  秦南风低头一笑:“说的有道理啊,骂你,他恐怕不是对手,打你,他又不敢,所以你确实不用怕他。”

  “当然了,往后你爹说什么,就由我来。”云娇抬头看他,忽然想起件事来:“对了,昨日说好了你今朝进宫去的,这请两个姑母又耽搁了一天,明日可一定要去了?”

  “嗯。”秦南风看着前方,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你说,他非要我去,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边疆如今也消停了,他应该不是打让你出征的主意。”云娇缓缓地摇了摇头,又猜测着道:“会不会是他跟前没有可靠的人保护?”

  “我就可靠吗?我跟他可是有仇的。”秦南风皱眉:“我舅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他能放心我保护他?”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一诺千金,要么不许他,许了他便会不计前嫌,所以他一直在争取你点头。

  除了他对你舅舅的死心有愧疚,想用你也是他一直纵容你的缘故。”虽说帝心难测,但云娇一直大略知道,官家到底想要秦南风做什么,不是她聪慧,只是官家的示好实在太过明显了。

  “我才懒得管他们那些朝堂纷争,我只想同你将日子过好。”秦南风伸手揽过她,柔声道。

  “想把日子过好,也不容易呢。”云娇反手抱住他的腰:“我问你,倘若我真同你爹起了什么冲突,你向着谁?”

  “这还用问吗?”秦南风想也不想便道:“我自然向着你了。”

  “真的?”云娇听了这话,忍不住便想要笑,但还是强忍着。

  “真的。”秦南风一脸正色的望着她:“我什么时候哄过你?”

  “倒也是。”云娇轻轻“啧”了一声,故意逗他:“可那是你亲爹,你不向着他,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他堂堂朝廷命官,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再说了,他还有我娘向着,还有我祖父祖母向着,有我哥哥嫂嫂向着。”秦南风下意识搂紧了她:“可你呢?你只身一人,嫁到这个家里,谁都不向着你。

  你只有我,除了我你谁也没有了,我若是再不向着你,那你岂不是太可怜了?

  更何况,你是讲理的人,若真是跟我爹起了冲突,那定然是他的错,我是帮理不帮亲。”

  “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云娇叫他的话逗的忍俊不禁:“行啊,这话你可要记住了,我可当真了。”

  “放心,我早说过,咱们成了亲,我决计不会再叫你受任何委屈的。”

  夜色中,秦南风望着她的眼神柔和而坚定,从前,没有他,她吃了太多的苦,往后,不会了。

  翌日清晨,两人在屋子里用了早饭。

  云娇让蒹葭她们收拾桌子,正要打发秦南风去宫里,守门的小厮便急匆匆的来了。

  “五少爷,五少夫人,宫里来人了,老爷正在门口招呼,打发小的来叫五少爷快快的过去。”小厮虽然着急,却先行了礼,规矩比从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快去吧。”云娇听了,忙推了秦南风一下。

  “那我去了,我把丁寅留给你。”秦南风回头望她,有些不放心她自己在家。

  “我又不是在什么狼巢虎穴,你把他给我做什么,你带着他吧。”云娇推着他往院门口去:“有乔巳在就够用了。”

  “那好吧。”秦南风想想也是,这才答应了。

  出了院子,他大步流星的往前头而去。

  还未曾走到大门口,远远的就看到父亲正在大门内侧与梁承觐跟前的内监说着话,看脸色就能看出来,那内监对他父亲颇为客气。

  “哎呦,秦小将来了。”内监见了他,更是一脸殷勤的迎了上来:“我的小爷,你可叫我好等,这一个来月,你们家门我都跑了好几个来回了,今朝无论如何,你得跟我进宫一趟,官家等着要见你呐。”

  “公公不必客气,带他去便是了。”秦焕礼在一旁笑着说了一句,又扭头朝着秦南风道:“官家三番四次的来请你,你怎么推三阻四的,还不快去?”

  “别,秦大人可别。”内监连忙道:“官家再三叮嘱了,要秦小将自己愿意去才算,他若是还不愿意,官家说再等等也无妨。”

  “听见不曾?”秦焕礼扭头瞪了一眼秦南风。

  就算是赵忠勇的事,官家确实有过失,但并不是有意的。

  何况如今官家如此宽容,又这么真心实意的左一趟右一趟的上门来请,这小子还不肯去,连带着他都跟着提心吊胆的。

  他就不懂了,那可是官家,是大渊的天,都坐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何不可原谅的?

  “爹别生气,我去便是了。”秦南风并不在意他的语气,语气轻快:“爹怎么还不曾去上早朝?”

  “我今朝休沐,你快去吧。”秦焕礼见他答应去了,还当是听了他的劝,神色不由缓和了些。

  “公公请。”秦南风看着那内监朝着外头抬了抬手。

  “不敢不敢。”内监往后退了一步,满面笑意:“秦小将请,马我都已经预备好了,就在门口。”

  秦南风这才出门上了马,轻轻扬了扬马鞭儿,马儿便撒开蹄子朝着皇宫方向跑了去。

  秦焕礼望着骑上马便肆意张扬的儿子,面上不禁露出骄傲的神色,要说长相,这孩子还是随了他,直如玉树临风一般,就是有些不听话。

  “臭小子。”他摸着胡须往回走,口中小声嘀咕:“不仅自己不听话,从小气我气到大,还娶了个媳妇回来气我……”

  秦南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到文德殿之时,梁承觐已然下了朝,才将坐下,跟前的小太监也才端上了茶盏。

  “陛下。”秦南风上前拱手,算是行礼了。

  此刻,他已不复在云娇跟前的和煦,而是一脸肃穆,身上自然而然便带上了点点肃杀之气。

  这样的气势,未曾上过战场之人,是不会有的。

  “你小子可真难请。”梁承觐见了他,不仅不怒,反而笑了:“我给你送了那些好礼,可都是看着了?”

  “是,谢陛下赏。”秦南风再次拱手。

  “就这些了?”梁承觐抬眼望着他。

  “陛下想要什么?”秦南风抬眼与他对视:“要我效劳?”

  梁承觐丢下了手中的笔,叹了口气。

  秦南风这时候才察觉,一个多月不见,这老皇帝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气色不大好,似乎苍老了不少,这是病了?还是朝中又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因为你舅舅的事,你心里过不去,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来的。”梁承觐起身,小内监连忙上前扶着他。

  他掩唇咳嗽了几声,这才缓步走到秦南风跟前,缓缓抬起左臂并卷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捆着的白色纱布,里头有点点殷红渗出。

  受伤了?秦南风看着他的手臂不语。

  梁承觐也不言语,开始解纱布。

  “陛下……”小内监吓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直接开口阻止。

  “无碍。”梁承觐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直到伤口完全露出来。

  秦南风一直皱着眉头,见到伤口的那一刻眼神微微一凝:“陛下这是……剑伤?”

  他成日与武器打交道,寻常的伤口,一眼便能断定是什么武器所伤。

  他有些疑惑,梁承觐贵为一国之君,身上怎会有剑伤,难不成是有人行刺?

  “不错。”梁承觐点了点头,任由内监取来纱布,替他包扎,口中淡淡道:“在你成亲后的第三日,有人来行刺我,宫内侍卫亲军来的不及时,在要紧关头险险的抵挡住,这一剑,本是刺向我心口的,我抬手挡了一下。”

  “那刺客可抓住了?”秦南风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抓住了,也没用。”梁承觐摇了摇头:“他当场咬舌自尽了。”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着秦南风,神色晦暗不明:“在那之前,有大内禁军巡逻之时,听见有人小声吩咐,说此番必定要给舅舅报仇,了结了我这个昏君。

  那刺客临死之前虽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但却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

  梁承觐说着一抬手。

  小内监立刻取来一枚白玉信印。

  秦南风接过信印,略一翻看便道:“这信印是假的。”

  这信印粗略的看,与他的信印是一模一样,通透的白玉上刻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秦”字,后头缀着云纹。

  但军中信印,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伪造?他的信印,自然是做了记号的,每一枚信印在不同的云纹处标有暗记,外人看不懂,但自己一看便能明白真假。

  “我知道。”梁承觐脸色不变,轻轻点了点头。

  秦南风有些意外,抬眼看着他。

  若是说在此之前,他对梁承觐还有些愤懑在心中,只不过是隐忍不发。

  在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些释然了,身居梁承觐这样的位置,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要别人的命,莫要说是有人将所谓的“证据”送到了他的面前,就算是有一丝一毫的疑惑,也能选择“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但梁承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