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丝霓裳
“正是因为开始恢复了,才不能掉以轻心。”秦南风一脸认真地道:“再说了,我辛苦操劳这么久,你这都要好了,我却假手于人,哪日你彻底的好了,我这功劳可不全没了?”
云娇叫他逗得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等我好了还得论功行赏了?”
“最好是这样。”秦南风麻利的给她换了一块热手巾。
接着上了床,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倾听。
云娇笑着问他:“听见什么了?”
“有两个心跳。”秦南风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听了八百次了,还听。”云娇拍了他一下:“笑成这样,我还以为叫你爹了呢。”
“早晚有这一天。”秦南风笑嘻嘻的抬起头来。
“诶?动了,动了。”云娇伸手指着肚子:“这里,这里。”
“看到了,看到了。”秦南风更是欢喜,伸手轻轻去触碰:“我的孩儿,肯定是听到了爹的声音,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抱了。”
“美的你。”云娇笑嗔了一句。
如此,一直到年后,云娇的脸便彻底的恢复了。
她时不时的对着镜子喜不自胜,秦南风每每见了,都会逗她几句,说“都是我救了你”,“我可是你的恩人”,云娇也笑着说“是是是”。
秦南风怕她会复发,在彻底好了之后还一直给她热敷、按压穴位,一直到正月二十九这一日。
这日凌晨,云娇便不停的起身如厕,秦南风更是守着她一夜未眠。
蒹葭她们也都紧张起来,照着李院正算的日子,临盆的日子应该是明日。
可李嬷嬷说,看这情形这孩子怕是今朝便要出来。
李嬷嬷这么一说,大家自然都不敢大意。
“什么时辰了?”云娇看外头,天似乎都要亮了。
“刚入丑时。”秦南风回她,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如何?”
“不痛,就是腰酸的很。”云娇手扶着后腰,酸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我给你揉揉。”秦南风手探到她腰间,轻轻揉捏。
“不行。”云娇感受了片刻,推开他的手:“是肚子里酸,你揉不到。”
反而还更不舒服。
“这怎么办?嬷嬷?”秦南风回头问李嬷嬷。
“这是寻常的,王爷别担忧。”李嬷嬷问他:“人都预备妥当了吗?”
“三个稳婆,够吗?”秦南风早提前半个月,便将帝京最好的三个稳婆请回家中住着了。
安大夫那里也说好了,随时可以接她来。
“足够了。”李嬷嬷点头,又道:“烧热水备着吧,说不准下一刻就要用了。”
木槿忙出去吩咐。
来回折腾到了天蒙蒙亮。
“蒹葭,你给我看看,好像有些不对。”云娇扶着腰,半靠在床头,她腰实在太酸了。
蒹葭上前查看,片刻后叫道:“姑娘见红了!”
她一紧张,便会不自觉的喊云娇“姑娘”。
“快快,快去将稳婆请来。”秦南风忙吩咐,又上前拉着云娇的手:“别怕,我陪着你。”
“你出去。”云娇推他。
她自幼就知道,产房是不吉利的,哪怕再担心,也没有哪家夫君会陪着妇人生孩子。
在大渊,无论是生了孩子还是小产,未满一个月都称之为“红人”,红人不能靠旁人家的门,更不能进旁人家的屋子,否则便给人家招了晦气,是要买爆竹去人家门口放了除“晦”的。
她怎能让他在里头陪她?
“我陪着你。”秦南风执意不肯出去,他早想好了的。
女子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哪里放心不陪着?
“哎呀,你出去。”云娇几个姐姐都有孩子,她多少也是见过几次的。
催他出去,也不单是为了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还有生孩子的时候人都是面目狰狞的,她也不想叫他瞧了去。
秦南风握着她的手不愿意。
“你不出去我生气了。”云娇抽回自己的手。
“王爷就先出去吧。”李嬷嬷跟着来劝。
稳婆们紧跟着进来了。
“那我到外间去等着。”秦南风站起身,深深的看了云娇一眼,回头朝着稳婆道:“倘若有什么意外或是不妥,保大人。”
他只站着,便气势凛然,稳婆们不敢说话,低头退后,将他让了出去。
赵忠竹听了信,当即便来了,陪秦南风在外间守着。
一整日下来,云娇还不曾能将孩子生出来,到了傍晚,秦焕礼从外头回来,自然也来了。
云娇是疼了一天,那孩子就是不出来。
不过,这种一阵一阵的酸疼她还能忍得,并不曾大呼小叫的,只是这滋味也不好受就是了。
入了夜,她肚子终于大痛起来。
这一回,她再忍不住痛呼出声,稳婆却不叫她叫,说要保住体力。
她只能强忍着不大叫,但这痛比先前剧烈了些,有时候还是有些忍不住。
秦南风在外头,看着一盆一盆泛着血腥气的水端出来,半刻也坐不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
“风儿,你别转了,转的娘头都晕了。”赵忠竹手抚着心口,也紧张极了。
秦南风坐下来,一脸担忧的看着里间门上挂着的帘子。
秦焕礼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媳妇生个孩子,他担心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秦南风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这都多久了,从昨夜到眼下,快两夜一日了,还没生出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站住。”秦焕礼一把薅住他,他就知道,这小子忍不住,所以他守在了他进里间的路上。
“爹,你做什么?我要进去看看。”秦南风拿捏着分寸,不敢大力推他。
这个时候,云娇在里面拼命,他不能在外头跟爹起什么冲突,以免影响了她。
“妇道人家生孩子,你进去做什么,给我坐那!”秦焕礼推着他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秦南风担忧又气恼,忍着气道:“时候不早了,要不爹先回去歇着吧,等孩子出来了我让人去叫你。”
“不用了,我在这等着。”秦焕礼两手一背,就挡在他面前。
从知道有了这个孩子起,他前后明里暗里的问过李院正好几回,想知道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可他这个儿子不知道给李院正下了什么迷魂汤,那个老东西硬是半分都不肯透露。
他心里盼着要个嫡孙,不肯错过了跟嫡孙头一回相见的机会,自然要在这里守着,正好也看着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如此,熬到下半夜,云娇不时的痛呼,秦南风在外间简直是度日如年。
在漫长的等待中,天亮了。
“都过了卯时了,我必须要进去看看。”秦南风彻底的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推开自家老爹。
秦焕礼正要阻止,就听里头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
“生了!”秦南风抬脚便往里冲。
秦焕礼跟上去拉他,赵忠竹也急忙站起身。
“生了?”
把云嫣一早听了信,匆匆赶来。
来就瞧见稳婆挑开了里间的帘子走了出来:“生了生了,卯时过两刻生的,五斤六两,是个糖罐子。”
在大渊,出嫁的女儿年年给父母送中秋礼、年礼,糖是必不可缺的,所以,女儿也叫“糖罐子”。
秦焕礼扯着秦南风袖子的手一把松开,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那孩子一眼,转身便拂袖而去。
秦南风只扫了孩子一眼,便匆匆进了里间。
“诶?孩子谁抱去啊?”稳婆扭头看他。
“我来,我抱。”赵忠竹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
“伯母,我来吧。”把云嫣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去接。
“诶诶,谢过她三姨母了。”赵忠竹把孩子递给她,拍了拍心口:“我这个人没用,我胆小啊,这么小我总怕她掉下去,可怎么好。”
“没事,我来。”把云嫣接过孩子,吩咐婢女:“再拿一床抱被来,孩子才出生,身上冷得很,得再裹一层。”
“快去快去。”赵忠竹忙不迭的吩咐,又凑过去看孩子。
把云嫣看她欢喜之情不似作伪,心里总算是欣慰了些,云娇的公爹不怎么样,这个婆母倒是个好的。
“小九,你怎么样了?”秦南风靠到床边,拉着云娇的手,看她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模样,心疼的险些掉出泪来。
一把拿过婢女手中的帕子,给她拭汗,口中哽咽道:“你辛苦了……”
“你干嘛,别这样……”云娇虚弱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是有点累,不过看看孩子也值得,孩子呢?”
“在外面。”秦南风低头靠着她脸。
“你看了吗?像谁?”云娇问他。
“我还没来得及看。”秦南风在她脸上蹭了蹭,有些委屈:“我担心死了,就怕你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傻瓜。”云娇抬手拍他后脑勺:“稳婆之前不是说了吗?头一回生孩子,难免时间久些,这不是母女平安吗?”
“我以后再也不想要孩子了,太煎熬了。”秦南风抬起头贴着她不肯起身,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先去把孩子抱来我看看。”云娇推他。
秦南风出去之后,引着把云嫣和赵忠竹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