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晓茉莉
“哪儿能呢,人家莫大郎小的时候是会说话的,不对,拜堂之后就应该喊柳大郎了,柳大郎是后来生病了家里没钱治,这才硬生生地烧迷糊了变成哑巴的。不然好生生的长子,怎么会娶不到媳妇出来给人做上门女婿呢?”
“这样啊,哎哎哎人进门了。”
“长得真俊。”
柳二丫和两个姐姐陪着柳盼儿坐在新房内,招上门女婿和嫁人是差不多的,不过嫁人是姑娘坐上花轿到夫家,然后在夫家拜堂。而招上门女婿则是相反,是男子坐上花轿,来姑娘家拜堂。不过为了省钱,柳家这次并没有请花轿,而是借了牛车请了几个兄弟、表兄弟去莫家把人接回来。
他们一早就出发,现在才到。
“盼儿,人到了。”
柳家大姐柳招娣有些激动地看着小妹,她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今年二十六岁,生的孩子都能给家里帮忙了。她也是家里最支持柳盼儿招上门女婿的人,自从知道这个事情后就极力地劝说父母。
“盼儿。”
柳来娣也小声地喊了一句,她也出嫁七八年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人老了,胆子也更小了,时常畏缩地躲在角落。这次柳盼儿成亲,她坐在屋子里也没有说几句话。
柳二丫则抖动着放在床上的红布,这个是柳盼儿的红盖头,“盼儿,该盖上盖头了,等一下佟婶子就要来喊你拜堂了。”
“嗯。”柳盼儿伸手拿过红布,深吸一口气,然后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柳二丫站在屋内,看着盼儿和今天之后就改名为柳大郎的莫大郎拜堂成亲。这个莫大郎她还是第一次见,不是很高还有些瘦,手脚也有些粗,一看就知道是个能干活的人。在众人的私语声中,他沉默着和柳盼儿对拜。
若是张口,则不像寻常的人一样说出话来,而是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还真是不能说话啊。”
围观的人看着稀奇,“不过看着是个老实性子,老实好啊,这上门女婿最重要的就是老实,心大的可不成。”
“送入洞房——”
柳盼儿成亲之后,柳二丫见她有人帮忙,日子比以前轻松了,于是就和她娘商议着拿了一些兔子给她养。
如今大半年过去,柳家的兔子虽然卖掉了一些,死掉了一些,还吃掉了几只。但兔子生得快,最开始抓回来的那只母兔子已经怀第三窝了,兔子长大之后也开始生小兔子,所以数量上也从最开始的不到十只变成了现在的三十多只。
不过打算做兔皮袄子的柳二丫觉得不够。
于是她趁着天好,又去抓了一些,还跟人买了。总而言之到了七月,柳二丫自己养了差不多十只,她娘养了二十多只,而柳盼儿这里则养了三十多只大大小小的兔子。这么多的兔子,母的留着下崽,公的则被陆陆续续地卖给了鸿运酒楼。
“二丫,你又来拿皮子了?”
柳金看到柳二丫过来,忙让她等一下,“你等一会儿,就快要杀好了。二丫,大师傅说让你多送些兔子过来,现在一个月只有十只,不够卖呢。”
“我知道,不过现在不行,兔子不够多呢。”柳二丫也想天天有兔子卖的,但母兔子要留着下崽,公兔子才能卖,所以她也很为难。她这段时候把长大的公兔子都卖了,又跟大师傅说好了把皮子给她,也才攒了十张。
回去的路上,柳二丫想着这也不是个办法。
还是得多养些才好。
走着走着,柳二丫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喊,“二丫?”
柳二丫抬头一看,然后就看见了站在路边,提着一个菜篮子的干娘阙氏。她见柳二丫望过来,高兴地朝她招手,“正巧呢,我原准备着下午过去你家一趟的,谁想到却正好遇见了你。”
“干娘。”柳二丫亲热地喊着。
“欸。”阙氏答应着,然后对柳二丫道:“二丫啊,上回我跟你娘说好了,让你大哥大嫂跟着她去一趟郡城,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就是威儿媳妇去不了了。”
“去不了了?”
“是啊,”阙氏高兴地笑着,“就是去不了了,让你娘不用惦记着他们,他们两个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柳二丫没听明白,不过还是应下,回去之后告诉了婆婆丁氏。
丁氏正在腌酸菜,听到了柳二丫的话后她想了想,然后高兴道:“那威儿媳妇估计是有了,上回你干娘说要我带他们到郡城让大师傅算一算。现在不用去了,你干娘还高兴成那副模样,十有八九是有喜了!”
“真的?那太好了了。”
柳二丫也很为温大嫂高兴,上回去他们家,还听到张家老太太骂人呢。现在可好了,温大嫂怀孕了,她总算是不用发愁了。
“是啊,不管生个男孩还是女孩,总算是对张家有了交代。”丁氏感叹着,然后她看了一眼帮忙洒盐,神情一派高兴俨然还是姑娘样的柳二丫,心中一阵气结。
转头就把儿子陶砚骂了一顿。
第60章 陶砚怕是有毛病
陶砚被骂得莫名其妙。
他这阵子忙得很, 从临县回来之后没有多久,城里又出现了贼人。他和几个同僚们蹲守了几天,昨晚终于把人给抓住了。将人扭送到大牢关押起来后, 典史魏大人又把他喊了过去说起了蒲大人。
蒲大人要回来做知府的事,已经在县衙里传开了。而跟着一同传开的便是陶砚和未来知府蒲大人的渊源, 所以这几日老有人请他吃酒。
有的他能拒绝,而有的却是拒绝不了, 结果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到家后却听到他娘劈头盖脸的一通训。
陶砚揉了揉额角,岔开话题, “娘, 典史魏大人说蒲大人下月便到了, 因为县令大人无诏不得离县, 所以他令魏大人前去拜见, 而魏大人打算把我带上。”
丁氏停住了话,问道:“什么时候?”
“这倒是未曾说,”陶砚道:“京城离我们这挺远的, 要差不多三个月才能到, 如今蒲大人尚未去到郡城,所以魏大人只略提了一句,时间还没定呢。”
“娘, 你要和我一道去吗?”
“去,”丁氏只略想了想, 便下定了决心,“到时候我和二丫和你们一道去,等你们见过了蒲大人,我便领着二丫去拜见蒲夫人, 多谢他们这些年的照顾。”
“好,那时间定下我就告诉您。”陶砚端正着脸,一派正经的模样,然后趁他娘想着事情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糖一斤、姜末三两、蒜”
柳二丫手里拿着一支笔,聚精会神地把今天婆婆丁氏教给她的腌菜法子记下来,连陶砚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知道。
直到他伸出手指,在纸上点了点。“这个字错了。”
柳二丫定睛一看,还真是写错了,于是赶紧更改过来。
“你回来了,吃过了没?”
“吃过了,”陶砚在柳二丫身边坐下,“今天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想着如果没发生什么事,娘不会又提起圆房。
柳二丫想了想,“今天娘在家腌酸菜,我跟娘一起,对了我回来的时候遇到干娘了,她说张家大哥和大嫂不跟我们一起去郡城,然后我回来和娘一说,娘就说估计嫂子怀孕了,你说的是不是这事?”
除了这事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
陶砚恍然,因为张家大嫂怀孕了,所以娘才又想起了他们两个还没圆房的事。明明她之前是不急的,结果现在看到干娘明年就有孙子孙女抱了,这才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今天趁机训了一顿。
他看了眼坐在桌旁认真写字,模样比刚嫁过来时白了些,也长胖了些的柳二丫,目光幽深了几分。
柳二丫并不知道陶砚心里打的主意,她认真记完菜谱,然后就睡了。等第二天醒来,旁边睡着的陶砚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习以为常地起身,然后出门和婆婆丁氏一起吃早饭。今天的早饭两人喝的是粥,昨晚就炖上了,熬得米香四溢。
吃完饭后,家里便来了客人。
一位是后面住着的崔娘子,是来找婆婆丁氏的,而另一位则是柳二丫她娘金氏,她是给柳二丫送银钱来的。
“二丫,这是你爹昨晚给我的银钱,你收好了,一共是二十二两三钱又六十二文。你爹的那一份已经拿出来了,这是你和女婿的。”
“这么多?”柳二丫惊讶道。
“这里还有卖了饭菜的份呢,分了你三成,就当是赁铺子的钱了。”金氏掩嘴笑着,她不过进城两三个月,整个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刚进城时的胆怯都消失不见了,现在走出去人家没人会怀疑她是乡下来的。
柳二丫算了算,三成的话那爹娘一个月能多赚五六两,亏不了,于是便放心地将这些银钱都收了起来。
说起来,自从她那宅子开始出租之后,每个月都有进项。到了现在不但把刚开始修整用的银钱都挣了回来,还赚了有三十多两。如今这些钱都用布袋子装着,一个个的在柜子里放好,为此柳二丫还专门买了一把锁。
不过今天她一把门打开,金氏就咦了一声。
“二丫,你这放的是什么?”
金氏起身扯了扯柜子最上面放着的一卷东西,翻看了两下,“这,这是铺盖?二丫,你屋里怎么会有铺盖?”
不怪金氏感到奇怪,刚新婚的小夫妻,屋子里的东西应该都是全新的,即便是放了第二床被子也会是一床新被子,断不会是这般模样。藏在柜子里的这幅铺盖,不但有被子,还有褥子、床单和枕头。
之前柳树根出门干活的时候,铺盖都是金氏收拾的,所以她最是清楚了,这么一份东西只要一摆开,那就是一张床。
可是二丫屋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
一瞬间,金氏的脑海里就想到了很多,最要紧的一件就是难道二丫和女婿闹矛盾,分床睡了?
“二丫,你跟娘说,你和女婿是不是分床睡了?”
柳二丫刚把钱放好,回头就看着她娘望着之前陶砚睡的那床铺盖发怔,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严肃,她有些莫名地回答:“没有啊,我们现在都一块睡。”
她和陶砚现在是一块睡了,自从那次自己嫌弃他嘴巴臭之后,他就不睡地上了,每天和自己挤在一块。不但要挤一块睡,还要牢牢地抱住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她睡得不好,后来就习惯了。
不过现在天气热,他还要抱着自己睡,两个人一觉醒来常常出汗,柳二丫已经在琢磨着要不要自己下来打地铺了。
金氏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闹矛盾就好,她就怕二丫和女婿吵架,二丫这性子啊,不像一般的姑娘,她若是跟女婿吵起来没个转圜的余地,自己又不在身边劝着,时间长了就要影响他们夫妻俩的感情。这夫妻感情啊,最怕消磨。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若是都不睡一块了,那想合也没办法。想到这里,她把铺盖拉了出来,“二丫啊,我看这铺盖都旧了,你们家不是有间放杂物的屋子嘛,你收拾个箱子出来把它放那屋去吧。”
“腾出地来,还能多放两件衣裳。”
“不行啊,娘。”柳二丫拦住了她娘的动作,又将铺盖放了回去,“等天热一些,我还要睡呢,不能收起来。”
金氏呆住了。
“二丫,天热了你要睡?”
“是啊,”柳二丫关上了柜子的门,跟她娘解释,“之前这是陶砚睡的,现在他不想睡地上了,于是跟我挤一块。可是跟他睡热得很,而且天也越来越热,所以我打算再过半个月他若还是不想睡地上,那就我睡吧。”
“在家里的时候,我偶尔也会在地上睡呢。”
“凉快。”
金氏:“”
她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好像没有,脑子糊涂了的她坐回了椅子上,然后开始仔细地想了起来,“等等,娘怎么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自己和当家的刚成亲那会儿,会这样吗?因为嫌弃两个人睡一块热,所以就让其中一个人睡在地上?不可能啊,刚成亲的小夫妻,别说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地上了,那是连被窝都不想分开的。
像二丫和女婿这样的年轻小夫妻,没有吵架也没有置气,那即使是二丫想要分床睡,女婿也不可能同意啊!
除非他有毛病
这个念头一出,金氏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从两家定亲的时候开始想,想着为什么城里好端端的小伙子要找个乡下姑娘成亲,他还是县衙里面的捕快呢。然后又想到了那贵重的,引得老宅闹腾了一场的二十两聘礼。
还有二丫嫁过来有四个月了吧,但是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像她姐大丫,还有她大嫂黄氏,那都是嫁过去没有多久就有了身子的。
所以,陶砚怕是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