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美人 第46章

作者:容砚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若是他因此丢了性命,将来就到阴曹地府去找虞晚,和她做一对鬼夫妻。

  他自嘲般地想着,却又知道自己不舍得丢下她一人活在世上。若他真的死了,太后一党绝不会放过虞晚,所以他必须得撑住,活下来,至少得把太后的势力都铲除个干净。

  许复看着一脸淡漠无情,然而却做出惊人之举的陛下,唯有沉默。

  *

  等虞晚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此时正值深夜。

  她足足愣了片刻,抬手放到眼前看了看,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不成想疼得流了眼泪:“啊……”

  云袖和兰芷一直守在虞晚床边,此刻听见声响,连忙抬起头来,满脸惊喜地看着虞晚:“主子,您醒了?”

  “发生何事了?”虞晚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是突然毒发,又突然倒下,此刻居然还活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云袖笑着解释道:“主子您先前毒发了,后来是陛下为您解了毒。”

  虞晚心里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面上禁不住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来:“是么?陛下还真是神通广大,连我体内的毒都能解,早知道我就告诉他了。”

  她还以为陛下是从太后那儿找到了什么解药,却不知魏昀足足为她放了两个时辰的血,此刻昏迷不醒。

  兰芷看了眼云袖,想起先前李公公的吩咐,不让她们说陛下此刻的情况,禁不住欲言又止。

  虞晚还不知道魏昀都付出了何等代价,却也渐渐察觉到气氛不对来,她忍不住喃喃道:“我这毒应该是彻底解了吧?之前没有一个太医把脉时瞧出毒性,所以我也一直没敢多提……此刻陛下在哪儿?我想见他。”

  云袖笑着安抚虞晚道:“主子放心,陛下后来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吩咐奴婢们好好照顾您,让您早些歇息。”

  兰芷勉强笑了笑,在旁附和道:“是啊,这都深夜了,陛下想必都安置了。”

  “哦。”虞晚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此时她也不便去养心殿,毕竟身子也没恢复,遂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这是第三日了。”兰芷抹了抹眼泪,忍不住带了些哭腔道,“主子下回别再瞒着咱们了,奴婢们好担心您。”

  “放心,不会了。”虞晚轻轻一笑,然而不知为何,心底总是升起一抹不妙的预感。

  只是她如今刚刚醒来,身子还比较虚弱,也不便下地。虞晚觉得她要尽快亲眼见一见陛下,这样才好安心,于是便道:“你们明日一大清早去养心殿留个信,就说我醒了,想见陛下。”

  云袖和兰芷二人连忙应道:“是,奴婢们记住了。”

  殊不知,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守在殿外的暗卫听闻里面传来说话声,便早早去报信给李福了。

  *

  翌日,安王也得知了虞晚醒来的消息,他正在进宫的路上,此刻却忍不住叫车夫停下。

  安王静默片刻,独自倚靠在车厢的软垫前,揉着眉心打算闭目养神,却觉得愈发心烦意乱。

  虞晚醒了,本该是件好事,他该感到高兴才是。

  只是如今局势愈发不明朗起来……陛下已有三日未曾早朝,而且见不着人影,他们那两万兵马迟迟未放,母后又是个急性子,打算让他捉了虞晚作为筹码,以掣肘陛下的势力。

  他当时对太后是这么说的,虞晚一直都未醒来,就依旧生死未卜。他们若捉了她,要是虞晚在他们手中死了,那就等于失去了筹码,势必将第二次点燃陛下的怒火。

  如今,虞晚已经醒了过来,虽说不知何故,陛下迟迟不露面,可安王觉得这一定是他唱的空城计。

  他自然知道,虞晚能活下来,说明有人给她放了血,但这个人绝不会是他冷清寡淡的皇兄,所以这势必是对方的计谋。而他们一步都不能踏错,近日周遭也愈发不太平,到了这等关头,他们已经没了试错的机会。

  安王抬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他隐隐有着预感,是时候收网了。

第67章 【067】 “是陛下。”

  大太监何瑞见安王凝眉思索片刻, 也不出声,忍不住催促道:“殿下该入宫了,别让太后娘娘久等。”

  安王深吸了一口气, 闭了闭眼道:“进宫吧。”

  随后马车复又往前行去,经过几个热闹的街角,终于到了皇宫门口。

  侍卫见是安王府的马车, 车夫又是个相熟的,便直接放行, 连个腰牌都没看。

  太后早已在寿康宫等候安王多时, 见他总算是来了, 忍不住略微责怪道:“你怎过了这般久才来?哀家等得心都焦了。”

  安王很快唇边扯出一丝笑来, 他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后, 又以玩味的语气道:“儿臣进宫半途上得知了虞嫔醒来的消息,便停下来多想了一会儿。母后上回提议捉走虞嫔, 儿臣觉得这计策确实不错,可以施行。”

  太后听罢, 上下打量了眼安王,见他是打定主意要劫走虞嫔, 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她就怕安王关键时刻感情用事, 不肯去做伤害虞嫔的事,如今看来, 倒是她多想了。

  弃情断爱,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杀伐果决, 她果然没看错自己这个亲儿子。

  “那咱们便准备动手吧。”

  *

  虞晚待在悠雨轩养着身子,过了几日终于能下地行走了,太医嘱咐她要好好静养,这个月每日都需服用一味清心养气的药, 所需药材都十分名贵,好在宫里库房还有不少存货。只是这段日子里,虞晚一直很疑惑,新帝从来都没过来看她一回。

  尽管往养心殿派了不少人传话,可从未有人能见到新帝的面。

  前朝的那些事儿,虞晚约莫也听说了,说是陛下已有五六日称病未上早朝。在这等关头,尤其是太后党蠢蠢欲动的局面下,形势对新帝这方十分不利,可以说几乎全靠李福一人顶着。

  “若是陛下平安无事,那他为何要这般做呢?”虞晚坐在院中喃喃自语道,她抬头看了看天,不由替魏昀担忧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去养心殿瞧一瞧。”

  云袖尽管也十分担忧陛下的情况,但她最关心的还是虞晚的身子,毕竟自家主子中了两月的毒,如今余毒未清,便忍不住劝道:“主子,您身子尚未痊愈,不便多走动。”

  “见不到陛下,我于心难安。”虞晚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总觉得醒来之后有哪里不对劲,可偏偏她又无从证实,如今唯有亲自跑一趟,兴许还能窥知一二,“去问雪菡姐姐借一顶轿子来,她如今既是德嫔,又执掌凤印,内务府应该给她配了轿子才是。”

  云袖无奈,却还是派人去了一趟德嫔宫里。

  没过几时,一顶精致的轿子停在了悠雨轩门口,正是德嫔平时去各宫时用的那顶,如今借给了虞晚用。

  虞晚被云袖扶着坐了进去,她眉心微蹙,扶住额头忍着身子的虚乏,好不容易才到了养心殿门口。

  李福见到那顶轿子,起先还以为是德嫔,没想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竟是虞晚。

  他眉心一跳,面上却瞬时挂上笑意,将一番话说的可谓滴水不漏:“虞嫔主子来得不巧,陛下如今龙体不适,已有数日没去早朝了,怕是不方便见您。”

  虞晚看着李公公,总觉得对方今日待自己有些生疏客套,可她又想不起来自己哪处得罪了他,便笑着问道:“敢问李公公,陛下是习武之身,一向龙体康健,为何如今连着数日不出养心殿?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李公公为何不能如实相告?”

  李福听后便知,悠雨轩几个宫女按照他的吩咐,没把陛下的情况告诉她。

  他虽忍不住腹诽,陛下变成这样还不是多亏了虞嫔,自家主子都快六日没醒过来了,李福都要替他捏一把汗。此时他却还要仔细应对虞嫔,若是露出什么破绽,那后果不是李福一人能承受得起的:“虞嫔主子别逼问老奴了,今日您确实来得不巧,请回吧。”

  虞晚被他一噎,没想到李福竟直接朝她下了逐客令。

  李福不欲与她多说,朝身后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便转身回了养心殿。

  素日敞开的两扇殿门此刻紧紧地关上了,说不出的诡异之感袭上虞晚的心头。她在养心殿门口待了一会儿,听着那小太监客气有礼的催促她离开,虞晚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坐上了轿子离开。

  此后又过了五日。

  在这期间,除了养心殿内的人,依旧没有任何人见到过新帝。

  整个养心殿又被李福管治得如同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外头那些意欲打探陛下消息的人唯有作罢。

  虞晚每天都会来一趟养心殿,而后被李福下逐客令,再在门口待一会儿,最后沉默不语地离开。

  她其实只是想确认,新帝是否安好罢了。

  今日回去的时候,轿子却被人给拦住了,随即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虞晚耳中:“哟,我当是谁每天都来来回回地往养心殿跑,原以为是德嫔,看来似乎另有其人呢。”

  虞晚听闻这道熟悉的声音,她掀起帘子瞧了瞧,发现是挡路的是徐常在,一时无言。

  徐常在腹部明显凸起,显然已是怀孕数月有余,只是还没到生产的时候。若是虞晚记得不错,这个孩子是安王的,将来会是安王的把柄,祸乱后宫的证据,只是如今局势有变,而这个孩子尚不及出生,又该如何发挥作用呢?

  “怎么着?如今陛下龙体不适,虞嫔没了靠山,连说句话都不敢了?”徐常在见虞晚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腹部,忍不住骄傲地挺了挺孕肚,似在宣誓着胜利一般。

  事实上如今太后重新联系了她,徐常在自以为她的地位举足轻重,所以今日才敢如此嚣张。

  虞晚听后淡淡一笑:“徐常在依旧未变,还是那么聒噪。”

  “你说什么!”徐常在听见虞晚说她聒噪,气得想上来打人。

  不曾想虞晚一把放下帘子,朝外面抬轿的小太监道:“换条路走。”说罢一行人便消失在了徐常在的视线内。

  徐常在追不上他们,留在原地气得跺了跺脚,有轿子了不起啊!

  旁边的小宫女不明就里,还同仇敌忾地宽慰了一番徐常在道:“主子,您如今身怀龙裔,无需和虞嫔这种小人置气。只待龙裔出生之日,陛下给您的赏赐定是少不了的。”

  “那是。”徐常在被小宫女这么一说,她想起腹内孩子是怎么来的,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好在太后和安王此时还不知情,至于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只要她不说,旁人又怎会知晓真相。

  *

  虞晚坐在轿内揉着眉心,总觉得这般下去不是个办法。

  她还是很疑惑,自个儿先前中了太后的毒,后来究竟是怎么解的?

  问了云袖和兰芷,以及悠雨轩其他的一些宫女,都在含含糊糊地应付她,甚至有个别说辞是互相矛盾的,说明她们都在撒谎,试图掩盖事情的真相。如今李福又突然称新帝龙体不适,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着关联?

  忽地,虞晚想起一个小宫女曾经说漏了嘴,说解毒那天雪菡姐姐也在场,她心想不如向雪菡姐姐问个究竟,便让外面抬轿子的小太监顺道去了德嫔宫里。

  陆雪菡此刻也是忧心忡忡,毕竟她知道的比虞晚要多一点,自然清楚陛下那日的经历何等凶险。

  可如今养心殿什么消息都未传来,她自然也不清楚陛下此时是否醒了过来,亦或者是……陛下已经死了,只是消息被李福一力压着,准备挑个合适的时机过渡政权,不让大魏的权柄落入太后一党手中。

  就在陆雪菡皱眉沉思的时候,宫女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启禀主子,虞嫔主子来了。”

  “……快让她进来。”

  不多时,虞晚被云袖扶着走了进来,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本就身量纤细的人儿,此刻走路带了几分弱不禁风的病气。

  陆雪菡此时尚不知虞晚的来意,还以为是来找自己闲话家长的,于是笑着起身相迎:“晚儿妹妹怎么来了?可是昨晚睡得不好,来找姐姐解闷的?”

  虞晚沉默了一瞬道:“你们都下去吧。”

  陆雪菡微微一怔,她思索了片刻,用眼神示意自己的贴身宫女都离开殿内,云袖见这情势也只好一同出去。

  等到殿门被仔细地关上,四下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陆雪菡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她大致猜到了虞晚的来意:“晚儿妹妹想问什么?”

  虞晚定定地看着陆雪菡,缓缓道:“我身上的毒,究竟是如何解的?”说罢,她怕陆雪菡又想出一套新的说辞来应付自己,便直截了当道,“雪菡姐姐可别像其他人一样诓我,你是我在这宫里唯一信任的知己。”

  陆雪菡蹙了蹙眉:“你真的想知道?”

  她心知虞晚天性善良,一直没告诉虞晚真相,只是怕对方接受不了。

  虞晚听闻德嫔如此询问,便知事实和那些宫女同自己说的有出入,她深吸一口气,甚至隐隐已经猜到了解毒之事定与陛下近日的情况有关,却还是想知道真相,而不是做一个活得不明不白、永远被蒙在鼓里的人。

  陆雪菡望着虞晚面上神情,便知她今日是铁了心要知情,遂又叹了声气道:“那日你突然毒发,陛下很快赶来了悠雨轩,命下人用玉清丹给你续命,随后就去了寿康宫。过了片刻,陛下带回了一张药方,以及解毒的法子……便是让一人放血两个时辰,足足达到十瓢,作为药引,再辅以药方,才能解你身上的毒。”

  虞晚听后如遭雷击,她自然知道常人若是放血两个时辰,只怕早已命丧黄泉,可偏偏她此时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许久后,虞晚红唇微张,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那替我放血之人是……”

  陆雪菡不忍看虞晚如此痛苦,却又知道这是虞晚一定想知道的,唯有艰难地说出了几个字:“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