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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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养心殿。
李福一人走进了内室,此时的养心殿门窗紧闭,内室光线也有些昏暗。他点亮一盏烛火,走过陛下平时安置用的龙榻,在旁边的龙纹壁花附近摸索了一阵后,竟是突然开启了一条密道。李福扭头看了眼周围,见并无人发觉,便毫不犹豫地径直走了进去。
密道入口在他身后徐徐关闭,只怕寻常人此时见了,也难以发现里面的玄机。
伴随着烛火的光亮,一间宽敞的密室也出现在他眼前。
李福拿出帕子,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密室榻上的男子唤了声:“……陛下。”
第68章 【068】 “娘娘生得花容月貌,本王……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下, 榻上躺着的男子依旧昏迷不醒。
他面容俊美无俦,五官似刀削斧凿,此刻双眸紧闭, 脸色罕见的苍白,赫然便是消失在众人视线多日的魏昀。
李福见了心痛,好歹当初也是看着魏昀长大的, 此刻忍不住絮絮叨叨道:“陛下已有数日未去早朝,您的臣子们每日都来问老奴, 说是何日能见着陛下, 各个心焦如焚……老奴记得, 当年陛下眼看昏君当政, 百姓民不聊生, 遂起兵建立新朝,那么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 如今这大魏江山可不能落入太后和安王的手中啊……陛下,您快醒醒吧!”
这番话言辞恳切, 可魏昀依旧双眸紧闭,连丝反应也无。
李福心想着, 若是换作平常, 陛下兴许会淡淡地回应他一声,可如今陛下听不见, 他再多说也无益,遂苦笑了下:“老奴再代替陛下撑一段时日, 将来若是安王发现了真相,那只怕老奴的性命也不保了。”
说罢,李福转身朝密室门口走去:“虞嫔也来了养心殿五趟,她看上去身子还未痊愈, 真不知她明日是否还会来……”
他却未注意到,提到虞嫔的时候,魏昀身侧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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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得知真相是新帝为她放血解毒,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扶着额头,险些便要站不稳。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虞晚眼眶通红,吸了吸鼻子,任她如何猜想,都没料到新帝竟然会为她这般解毒。他是大魏的君主,心系臣民百姓,万一出了不测,那虞晚说是那个千古罪人也不为过。
何况她知道的,他总是不分昼夜地批阅奏折,桌案上总是堆着治国理政的书籍……
新帝一心做个贤明的君主,却为她做出了这样出格的事情……
虞晚捂着唇,缓缓滑坐在椅子上,哭得泣不成声。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告诉新帝,她中了太医都查探不出来的毒,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而不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只为换得她的一线生机。
陆雪菡见虞晚如此痛苦,忍不住上前轻声安慰道:“晚儿妹妹你别多想,后来我问过许太医,中了蚀骨散的人唯有此法可解。常人做不到放血两个时辰,只有陛下愿意这么做,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数。咱们不如改日去佛寺为陛下祈福,相信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让一众妃嫔出宫为陛下祈福之事,是徐常在的提议。
陆雪菡本不欲多事,此刻见虞晚如此伤心,遂问了下虞晚的打算。
“好。”虞晚微微颔首,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她想,新帝此时应当还昏迷不醒,只是太后和安王他们还没查探到真实情况,所以她也不能露出破绽。一切只等新帝醒来,她再好好和他坦白,若是他醒不过来……
虞晚猛地摇了摇头,在心中默默祈祷,新帝他一定能撑过这关的,她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呢。
如今太后没了能挟持自己的把柄,虞晚心想,只要等新帝醒来,她约莫是真的能把身心都交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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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德嫔带领后宫数位主子,一同前往京郊云济寺为陛下祈福。
虞晚坐在佛堂潜心祈福,她闭着双眸,正为新帝诵经,丝毫未注意到身后徐常在窥探的目光。
那道视线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以及显而易见的恶毒。
等到结束之时,已是正午时分,德嫔派宫女去捐了香火钱,而后便打算就地用顿素斋,等主子们修整之后再回宫。虞晚对此没什么意见,便回到了住持安排的厢房内休息。
只是这间厢房有些偏僻,需要经过一片竹林。
虞晚也没多想,她身边有数名护卫和宫女,便进了那片竹林。却不料还没走多久,便有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手持刀剑,目露凶光,就这般冲了过来。
云袖大惊失色,连忙护在虞晚身前:“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如此行凶!”
黑衣人无一回答她,只不管不顾地和护卫们缠斗到一起,就算受了伤也不曾退缩半步,瞧着颇为像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
虞晚面色苍白,眼看护卫的数量越来越少,她尚来不及呼救,便被人一掌劈在后颈,晕了过去。
当虞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还算精致的屋子内,只是头有些晕,想来是今晨走得急,还未来得及喝药的缘故。毕竟太医那张方子用的药材十分名贵,需要仔细处理,今早恰好有个宫女弄错了药方,是以虞晚就没喝药。
如今看来,倒是雪上加霜。
她扶着额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眼完好的衣衫,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群人的目的并非劫色,但虞晚还是想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捉自己。
她走下床榻,发觉四处门窗紧闭,看着似乎还是白天。虞晚走到门后,没听见外头传来任何声音,忍不住推了推雕花的门板,锁链碰撞的声音很快传入她耳中,看来这门是用铁链锁上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间屋子的陈设过于精致了些,像是王府才能有的……
虞晚心头划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她尚来不及多想,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里面的人醒了,快去叫殿下过来。”
另一道声音很快响起:“是,奴婢这就去。”
虞晚皱了皱眉,若是她没听错,那声“殿下”叫的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京城中的王爷她认识不多,难道是……安王?
不多时,外面传来铁链解锁的声音,随后两扇门被人打开。
虞晚被外面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待见着来人后,她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安王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着宝蓝色云纹蟒袍,望着虞晚警惕地看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虞嫔娘娘,多日不见,可还记得本王?”
母后叫他捉了虞晚,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安王却大着胆子把虞晚藏在了安王府的一间院内,离皇宫不足十里的地方。
虞晚抿了抿唇,刚欲开口。却不料由于过于紧张,清晨又未服药的缘故,她脑袋一阵晕眩,身子晃了晃,勉强扶着旁边的座椅才稳住了身形。
安王见此,就要上来扶住虞晚,不料被她侧身避开,他伸出的手臂顿在半空,唯有收了回来。安王很快面露不悦,沉声问身后的王府丫鬟:“怎么回事?”
外面的两个丫鬟慌忙跪了下来,朝安王磕头道:“殿下,奴婢二人实在不知情,这位娘娘送进来后就被关在了里面。”
“本王明明叫你们好生照顾她。”安王阴沉了一张脸,不由分说道,“下去领板子!”
丫鬟脸色惨白,不想受那等皮肉之苦。
“不怪她们,是我清晨没喝药的缘故。”虞晚看了眼安王,未免再度头晕,她缓缓坐了下来,身子倚在椅背上,取过旁边的茶壶给自己沏了杯茶缓缓,“我只是想知道,安王殿下究竟为何要捉我?”
安王看着她,视线流转在虞晚娇美无双的面上,他不欲唐突佳人,此刻将手背到身后,淡淡道:“若本王说,自你当初进宫求见太后,本王见了你第一面,便心悦于你呢?”
“咳……”虞晚刚刚咽下一口茶水,她万万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一时呛到了自己,捂着唇咳嗽起来,面容微微泛红。
安王见了不由失笑,在这等情形下,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何必反应如此大?娘娘生得花容月貌,本王瞧上你很奇怪?”
虞晚抬眸看了安王一眼,忍不住开口道:“我是你皇兄的嫔妃。”
安王听后笑容一敛:“本王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来提醒。”说罢,他许是知晓多说无益,便转身离开了屋内,只留下几句话,“这几日你便好生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准去,若是有下人唐突了你,尽管告诉本王。”
虞晚拧了拧眉,眼见那两扇门又关了起来,她忍不住轻轻咳嗽几声。
对方还是没说,为何会捉自己过来。如今看来,安王还是愿意保障她的安全,真不知是幸也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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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李福从德嫔口中,得知了虞晚失踪的消息,以及竹林内横七竖八躺着护卫尸体的场面。
他急得焦头烂额,此刻一人在养心殿的内室踱步。虽说陛下是因虞嫔而昏迷不醒,李福难免有些责怪虞嫔的意思,可这不代表李福会放任虞嫔失踪,这毕竟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儿,怎可出了差错!
“陛下啊陛下……您怎还不醒来呢,您最爱的嫔妃都不知所踪了,老奴实在要撑不住了啊……”
李福喃喃自语着,却不知暗处有一名小太监在屏风后面偷听。
他听见这个消息,登时瞪圆了眼,此刻李公公焦急的脚步声如同擂鼓一般,咚咚几声敲在他的心上。小太监心知这个消息怕是真的。看来陛下醒来怕是没指望了,而且这消息迟早会穿帮,若是他还继续待在养心殿里干活,等到将来政权更替之时,岂不小命难保!
得赶紧为自己找一条生路才是。
第69章 【069】 是夜,雷雨交加
当晚, 李福刚刚走出养心殿,冷不丁发现视线中有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猫着腰, 正偷偷从门口溜出去。
他双眉一凝,立刻怒斥道:“什么人!竟敢在此偷鸡摸狗!”
养心殿的护卫们正值换班,此时还没走远, 他们听到李公公的声音后连忙折返回来,眼看一道黑影急忙要从门边溜走, 便快步上前把人给一把捉住, 脸朝下按在地上, 厉声询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在宫内造次!”
这名小太监正是之前偷听李福说话的人, 此刻摔得鼻青脸肿, 慌忙道:“我,我是在养心殿当差的小桂子!”
“小桂子?”李福愣了愣, 提着灯笼上前仔细瞧了瞧,一看发现还真是这人, “你大半夜的在门前做什么?”
“奴才、奴才……”小桂子支支吾吾,终于灵光一现找了个托词, “奴才正准备出去打水呢!”
“打水?这是你的活么?”李福说罢, 突然回过味来,这名小太监定是想出去传递消息, 登时一脚揣在了他屁股墩儿上,“偷溜出养心殿,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哪,给我把他杖毙!”
现如今养心殿所有宫人,都按照李福的吩咐,各居其位、各司其职, 怎可随意出去?
若是放任了这人,只怕要出大乱子!
护卫们不疑有他,就要把小桂子拖下去,怎料他为了求生,却在养心殿门口高声嚷嚷道:“李公公你别瞒了,我今日在养心殿里头都听见了,陛下都连着数日昏迷了,肯定是醒不过来了!若是咱们留在养心殿,到时候都得死,还不如去投奔太后娘娘!”
“胡言乱语!”李福听后气得不行,一个巴掌扇在小桂子的脸上,又用破布将他的嘴堵上,“赶紧把他带下去!”
护卫们对视一眼,还是依照李福的吩咐,带走了小桂子。
只是那护卫头领在他们走后,悄悄问了句李福:“李公公,陛下确实连日未曾上过早朝,你给咱们交个底,究竟何时能见着陛下?还是陛下已经遭遇了不测……”
“呸呸呸……陛下好着呢,只是在养病!”李福瞪了眼那护卫头领,颇为不耐烦道,“再过几日你们就能见到了!平时一个个见着陛下,跟老鼠见着猫一般,现在倒是争着抢着要见陛下!”
护卫头领尴尬地挠了挠头道:“这不咱们心里没底嘛……”
李福一甩拂尘,冷声道:“咱家知道你们的心思,不必担忧,陛下没几日便能上早朝了,你们只管安心守好皇宫便是!”
“是是是。”护卫头领听后连连点头,他也不想命丧于此,若陛下近日就能恢复早朝,也省得他们再多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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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在安王府的床榻上待了一晚上,翌日醒来后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她已有整整一日并未服药了,尽管有丫鬟服侍她梳洗,此刻虞晚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虚弱无力,难受得紧,却又无可奈何。
这儿毕竟不是皇宫,不是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就在此时,两扇门突然被人打开,虞晚本以为是端早膳的丫鬟进来了,哪知此刻却听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声音:“真是好久不见啊,二堂姐。”
虞晚坐在梳妆镜前,看向来人,发现竟是昔日卫国公府的三姑娘虞芊。
此刻望见对方头上梳了个妇人发髻,虞晚心中很是疑惑,她印象中丝毫没有虞芊嫁人的消息,只记得虞菁是嫁入了安王府做妾:“你怎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来安王府看望大堂姐的?”
“大堂姐?”虞芊听后不由笑了笑,头上珠钗乱晃,她走上前,俯身在虞晚耳边悄声道,“她已经被我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