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大宫女疾步进来,走到太子妃吕月清的跟前,一福身禀报,“太子殿下命身边的太监传话说,今晚不过来了,让太子妃早些歇息。”
吕月清确实准备洗漱歇下。
然听见大宫女的话,她依旧皱了皱眉:“太子歇在何处?”
大宫女听言,支吾了一下没有回答。
吕月清眉心微拢,缓一口气道:“我晓得我有孕在身,不会动怒,你说吧。”
大宫女声音低了些:“在、在那个西凉美人那儿……”
吕月清一怔,脸色沉下来。
“这个月第几次了?”
话出口,她抬手揉一揉眉心说,“罢了,随他去吧,我又哪里管得上。”
吕月清洗漱好便被宫女扶着躺下了。
帐幔落下,烛火透过帐幔变得黯淡几分,她躺在床榻上,手掌抚上自己隆起的肚子,却无睡意。
太子身体不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也正因为这一点,即使他是太子,在王贵妃和成国公府出事前,他的太子之位并不稳。
那以前他在这些事情上是克制的。
说克制,身边的女人亦没少过,只毕竟是盼着有后,常常往她这来。
她是太子妃,她有孕,总比他身边旁的人有孕来得好。
为此,她也换了不少药方、吃了不少的药,后来,她果真怀上他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
她自不可能让太子再碰她,太子亦不敢碰她。
但也或许正因她有了身孕且胎儿康健,太子放下心,抑或是,想要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他越来越少到她这里看她、留在她这里过夜,而时常都是去宠幸东宫里的其他美人。尤其年前父皇赐下来的西凉美人,迅速讨得他的欢心。
她自然是见过那个西凉美人的。
和大齐的女子不同,那位西凉美人擅舞,妖且媚,说一句勾魂并不为过。
美人在她面前也恭恭顺顺。
虽不喜太子宠这个西凉美人,但也正因是西凉进献的美人,反而没资格与她争夺地位。
在这一点上……
吕月清觉得,是比宠幸别的人好上一些,所以没有动过这个人。
如今冷眼看着太子恨不能夜夜宿在西凉美人那儿,她又莫名烦躁了。
他那身子骨经得住这般欢爱吗?
腹中胎儿未诞下,他这个太子可不能够有事。
吕月清想着,暗暗叹一口气,她手掌在隆起的肚子上摸一摸,低声道:“好孩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明日去母后那儿一趟罢。
吕月清想,她得和母后提上一嘴,让母后去和太子说。
打定主意之后,吕月清终于抛开这些心思闭上眼。
她渐渐睡着过去。
怀孕之后,胎儿越来越大,吕月清夜里其实已经很难睡得安稳。她今天夜里一样起夜了两次,第二次起夜之后,被宫女扶着躺回床榻上,她便有点儿睡不着了。
磨蹭许久才迷迷糊糊生出困意。
也恰在吕月清将睡未睡时,她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动静。
“怎么回事?”
吵闹声持续不休,吕月清睁开眼,皱眉问道。
大宫女当即出去外面查看情况。
未几时,她一脸骇然回来,脚步匆匆,身后跟着个小太监,小太监跪在屏风后,磕磕巴巴说:“太、太子妃,大事不好,太子、太子他出事了!”
吕月清靠自己起不来,只微微仰起身子问:“怎么回事?细细说。”
“太、太子在、在那个美人的床上……去了……”
刹那如五雷轰顶。
吕月清僵硬呆住好半天,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太监,竟敢在本太子妃面前胡说八道?”
小太监不住磕头求饶。
吕月清却变得什么都听不清,她脑袋嗡嗡作响,只想赶紧确认是什么情况。
一时忘记自己有孕在身,焦躁中,险些从床榻上跌下来,幸而被大宫女上前扶住。大宫女连忙劝:“太子妃当心一些,您身子重,不能急。”
吕月清根本听不进去。
“快,扶我过去,我要去看一看,我要马上见太子!”
连洗漱梳妆亦是顾不上的。
大宫女匆忙帮吕月清穿上外裳,扶她往外走。
尚未踏出房门,吕月清感觉到不对劲,她低头,发现自己的裙摆湿透了。
下一刻,肚腹一阵绞痛,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额头、身上渗出一层一层的冷汗。
……
睿王府。
天将亮未亮时,苏湉睡得正香甜,被陈行舟摇醒。
她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细缝,发现房中点着灯,分明时辰尚早,不由茫然看着他:“王爷怎么不睡了……”
陈行舟言简意赅说:“太子出事,太子妃提前生产,我们得入宫。”
苏湉骤惊,立刻变得清醒,揉一揉眼睛坐起身来。
陈行舟已吩咐云苓雪茶准备热水。
苏湉醒来之后,匆忙洗漱梳洗,换上衣裳,随陈行舟坐上马车去往皇宫。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苏湉才仔细询问陈行舟情况。
陈行舟眉头紧锁:“寅时一刻,太子的近侍见太子未起,准备喊他起床时,听见房中的尖叫声,进去的时候,太子已经没气了,身上只一件敞开的寝衣。”略微停顿了下,他才对苏湉说,“当时床上有数名光裸的女子,一个是西凉美人,另外两个是这个西凉美人的婢女。”
大齐的太子殿下光着身子死在西凉美人的身上……
苏湉为这匪夷所思之事惊得合不拢嘴巴。
她沉默中问:“太子妃得知消息,受了刺激,所以提前生产?”
陈行舟点一点头。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苏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悄悄握住陈行舟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一时想温太后得知消息能否受得住,一时想太子是否遭人陷害,一时又想狱中的薛放……
太子不是身体不好吗?
苏湉最终想,那样身体不好的一个人,竟然这般放纵。
陈行舟反握住苏湉的手,感觉到她手心的汗,把她的手掌翻过来,摊开。
之后从她身上摸来一条帕子擦去冷汗,问:“紧张?”
苏湉摇摇头。
不是紧张,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大概是太过惊讶。
太子去得如此的不体面,想来不会声张。
消息若传出去,整个皇家都会因此而蒙羞……
苏湉慢慢稳住心神,又看陈行舟。
她蹙眉,抓过陈行舟的手掌,以指为笔,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写字。
苏湉写了很多个字,因而写得很久才停。
也没有什么,她是想问陈行舟,太子的死是意外还是被人设计。
陈行舟握住苏湉的手,侧过脸,凑到她耳边,低声:“王妃怎么不问是不是我做的?”
苏湉亦侧过脸,在他耳边低声回问:“那是吗?”
“不是,没兴趣。”
陈行舟垂下眼,“他虽身体不好,但由来放纵,今日之果,不难预料。”
苏湉轻叹:“希望母后别太难过,伤着了身子。”
陈行舟撩起眼皮:“倒可借此机会让母后前去行宫休养。”
苏湉望向陈行舟。
她压低声音:“王爷是觉得……”
“也是。”
苏湉思索中认同陈行舟的看法,又说,“这样也好。”
太子出事,纵太子妃诞下皇长孙,到底还是个婴儿,而三皇子陈长敬健在。
这其中又不可避免有一番暗中博弈。
皇帝陛下是选择皇长孙,还是选择三皇子——
陈长敬本就有意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太子既逝,他不可能什么想法都没有,而永昌帝倘若没有选他,势必引得他的不满。
苏湉记起陈行舟之前告诉她说,自有人会保薛放。
彼时她倒是忘记陈长敬这个三皇子,薛放针对的是太子一派,陈长敬但凡朝中尚有势力,确难免有行动。
好麻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