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不管怎么样都得耽误一些时间。
“云苓,你先回侯府,去告诉娘亲一声,我有事耽搁了,晚些才能回去,让她别急。”苏湉吩咐云苓道,“也告诉娘亲,我和王爷目前一切都好,让她别太担心。那些事待我回去再与她细细说。”
“是。”
云苓应下苏湉的话,送苏湉和陈行舟离开正院后,自去了办事。
陈婉这场病不但来得急也来得凶。
苏湉坐在床边,看她额头敷着帕子脸上依然一片异样潮红,不由伸手,拿手背碰一碰她的脸颊。
脸也烫得厉害……
人好像是有些烧糊涂了,陈婉口中时不时冒出两句呓语。
只声音小,语声含糊,听不清在说什么。
苏湉握住陈婉的手,小声喊她两句,不得回应,又蹙眉扭头去问底下的人:“太医还没来吗?”
话音才落便见有个小丫鬟匆匆进来说:“太医来了。”
小丫鬟的身后跟着钱太医。
苏湉站起身:“钱太医不必多礼,快帮郡主看一看才是要紧。”
钱太医便不多言,无声行一礼后大步走到床榻旁。
陈婉是染了风寒外加心中郁结才病得这么重。
钱太医为她诊过脉后,出去了开药方,苏湉随之去外间找因不方便进里间而留在外间的陈行舟。
陈婉的情况,钱太医亦禀报与陈行舟。
苏湉走过去道:“我把雪茶留下照顾宜春吧,宜春跟前伺候的人都才搬到王府,对王府不熟悉,恐有不便。”
底下伺候的人得等陈婉身上这高烧退了才能稍微松懈。
她今日得出门去侯府,暂不在府中,有什么问题也不能及时解决了,把雪茶留下安心一些。
陈行舟颔首,算应了苏湉的话。
苏湉对雪茶细细交待一番,把雪茶留下。
待钱太医开好药方,底下的人都忙碌起来,她和陈行舟才回去正院。
厨房原本送来的早膳已经凉了,撤下重换上热的,简单吃了些,苏湉与陈行舟出门去镇远侯府。
苏湉从陈行舟口中把前一日发生的事情了解清楚。
回到侯府要怎么和自己娘亲说、要说些什么,她心里都算有数。
不过在去往侯府的路上,苏湉回想自己和陈行舟前一天晚上说过的那些话时,她意识到一件被自己遗漏的很重要的事——彼时她问王爷有什么打算,这个问题,王爷没有正面回答她。
有意回避吗?
抑或是,聊着别的一时忽略了?
苏湉悄悄去看陈行舟,心下认为是前者,但又觉得王爷没必要瞒她。
陈行舟敏锐觉察到她的视线,偏头看她:“想说什么?”
苏湉抬手将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鼓着脸颊道:“也不是很想问。”
陈行舟没有移开视线。
苏湉佯作平静片刻,泄了气:“好吧。”
“我是想起王爷不曾告诉我,后面到底有些什么计划和安排。”
陈行舟记得苏湉不止一次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他靠着马车车壁,在一片安静里,慢悠悠说:“皇长孙。”
苏湉尚在想陈行舟这次会不会告诉她,便从他口中听见这么几个字。
只这么几个字,足够她想得很多。
起码有一件事是非常明确的——
皇长孙若要登基势必得越过陈长敬这个三皇子,而陈长敬亦必不甘心于此。
自太子出事,朝堂上关于皇长孙和三皇子的争论一直没有断过。
皇帝对此更态度暧昧不明。
徐皇后的精力本应放在皇长孙身上才对。
她那句话……莫不是说,认为太子之死与王爷有关系?
然太子出事宫里定是细细查过的。
倘若握有证据,岂能轻易将这样大的一件事揭过?更有甚者,若有把握,栽赃陷害也不是不能。
只能是太子的事情确实扯不到王爷身上。
不过,见到王爷昨日那个样子,她大约也明白为何不敢肆意栽赃了。
往日常表现得温文的皇后娘娘做出那般有失身份的事,或与太子出事、受到刺激有关。
但再细细琢磨,说不定,不仅仅是这样。
她又想起王贵妃和成国公府。
徐皇后和徐家……也不知,会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莫怪王爷会说没兴趣。
苏湉沉默中飞快梳理着目下的情况与她所知道的信息。
须臾,她撩起眼皮,望向陈行舟,点一点头说:“我明白了。”
陈行舟摸一摸苏湉柔软的雪腮问:“明白什么?”
苏湉微笑道:“反正明白了。”
他们到镇远侯府。
一家人都在,镇远侯和侯夫人、苏裕和温玉珠比苏湉和陈行舟表情更严肃。
到底还是分开说话了。
陈行舟与镇远侯、苏裕去书房,苏湉随自己娘亲和温玉珠过去正院。
前一天陈行舟在宫里闹出的动静那么大,纵使有心想压下去也根本压不住。
宫里发生的那些事,苏家众人都晓得了。
魏氏见到女儿已是鼻酸,之后往正院去的路上愈攥紧苏湉的手不放。
待她们入得里间,丫鬟送上冰镇酸梅汤和糕点水果,齐齐退下,魏氏才拉着苏湉的手问:“当真无事?”
“娘亲,我没事的。”
苏湉反握住自己娘亲的手慢慢说,“王爷很快找到我了。”
魏氏恨不能仔细检查苏湉一番,确认她身上什么伤痕都没有才安心。
却也仅是沉默着。
苏湉晓得魏氏是心疼她了。
心疼她要吃这样的苦,心疼她被卷进这些事情里。
当初同意这门婚事是念着苏湉喜欢。
到得如今,即使晓得王爷对自己女儿没有不好,魏氏依旧有些自责。
“本以为你在王府过的会是安生日子,可这一桩桩一件件……”
“娘当真忍不住想,是不是错了?”
苏湉握着魏氏的手没有松开,只笑:“那女儿今日回去便和王爷和离,回家来,让爹娘护着我,赖着哥哥嫂嫂,想是什么烦恼都没有,日子逍遥又自在。”
魏氏见女儿仍有心思开玩笑越发忍不住叹气。
苏湉反一本正经说:“娘,若你当真认为王爷那么不好,我会考虑的。”
魏氏道:“不是认为王爷不好。”
“那就好了啊。”苏湉趁机接过话来,“在这样大的事情上,王爷都能护得住我,在小事上更不会让我受委屈。”
“是,我若不嫁王爷,或不会遇到这些事,可未必不会遇到别的事情。”
“娘最是清楚了,一辈子太长,谁知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
苏湉见魏氏愁眉不展,伸手摁她的眉心:“娘别皱眉呀,等这些过去,自仍旧事事都好。”
“所以您得和爹爹说一说,让爹爹多上几分心。”
温玉珠坐在旁边,不打断苏湉和魏氏的话,只替她们各自倒一盏酸梅汤。
苏湉含笑从她手中接过其中一盏,一面道谢一面递到魏氏面前:“娘亲喝口酸梅汤,败败火。”
魏氏嗔怪看一眼女儿。
她哪里有火气?只是心疼罢了。
魏氏接过那盏酸梅汤,苏湉知她不会再说这些,转而和温玉珠聊起天,说着温太后在行宫的一些事,后来又说:“下次嫂子和我一块去罢。”
温玉珠说:“你还是叫我玉珠好啦。”
苏湉嘴角弯一弯,故意逗她:“哦,玉珠嫂嫂。”
魏氏听着苏湉和温玉珠聊天,脸上的表情和缓,嘴边渐渐浮现一丝笑意。
搁下茶盏,她温声道:“从京城到行宫须得大半日的路程,难免颠簸,只怕玉珠一时半会是不能随你去了。”
苏湉微愣之下明了自己娘亲话里的意思。
她望向温玉珠,眉眼弯弯:“恭喜玉珠了!可这样的喜事我竟才晓得,来之前都未准备礼物。”
温玉珠笑:“这两日才诊出来的。”
“何况离出生还远着呢,哪里需要这样早就准备礼物了。”
苏湉也笑:“我是亲姑姑啊。”
她眨一眨眼又问,“有喜之后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