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直到此时,她方低声问:“陛下秋狩摔下马,当真是意外吗?”
陈行舟撩起眼皮深深看苏湉,忽而一笑,慢悠悠反问:“不然呢?”
苏湉便明白了。
她托腮看着陈行舟,微笑问:“那王爷能不能提前告诉我,王爷到底命人在睿王府折腾什么?”
陈行舟撩起苏湉的一缕发,握在手心:“自然是取悦王妃的东西。”
取悦她?
苏湉眸中生出几分疑惑,她那些日子不曾对他提过什么要求呀?
陈行舟笑意不减:“王妃定然会喜欢。”
“是什么好东西?”苏湉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想闹着陈行舟快些告诉她。
手臂才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
“王爷,王妃,郡主过来了。”
丫鬟的禀报传进来,苏湉收回手,离开陈行舟身边,扬声吩咐道:“让郡主进来罢。”
陈行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几息时间,他阴恻恻开口:“不如将那王八送给她得了。”
陈行舟会这么说,盖因陈婉对苏湉那日在北定河钓上来的王八颇为喜爱。
喜爱到每天都要过来踏月居看一看、喂一喂。
这会儿陈婉想必也是喂王八来了。
顺便,一个不小心,坏了陈行舟的好事。
“不可以。”
苏湉飞快拒绝,“我钓上来的王八,王爷做不得主。”
口中这样说,却是憋着笑。
见陈行舟脸色愈发难看,苏湉压低声音:“小娘子虽吵着要把王八炖了烧了,但终究还是喜欢得舍不得呀。”
陈行舟撩起眼皮看得苏湉一眼。
苏湉笑,偏头见陈婉进来,莞尔间迎了上去。
·
宫中。
陪永昌帝用过午膳,陈长敬扶他躺下,待永昌帝睡下,方退出来,去偏殿。
自回来京城,陈长敬每天都在床榻旁服侍永昌帝,对旁的事,反而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也不回自己从前住的宫殿,为了方便侍奉永昌帝,无论白天夜里,若累了,便都是在偏殿小憩。
如是熬得半个月的时间,自是清减不少。
连带着时时面有菜色,然他始终在永昌帝身边伺候,坚持着不肯交由宫人去做这些事。
陈长敬入得偏殿,在小榻上躺下来,趁着永昌帝在午休,闭眼休息。
往日是很容易便能睡着的,今日却有些难眠。
陈长敬便没有睡,躺着闭目养神。
他脑中琢磨起一些事,再想到这些日子来永昌帝对他的态度,心思沉沉。
半个时辰后,陈长敬回到永昌帝的床前。
又过得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永昌帝悠悠醒转,睁眼和往常一样瞧见坐在床榻旁看书的陈长敬。
永昌帝看着这个儿子,眸光微凝。
发现他醒来的陈长敬只搁下手中的书册子,一面与永昌帝请安,一面起身吩咐宫人送热水、巾帕进来,继而服侍起永昌帝洗漱。
之后,永昌帝靠着金线绣龙纹的明黄引枕坐在床榻上。
他身边的大太监如之前每一日那样送奏折进来,供永昌帝批阅处理。
陈长敬安静坐在小几旁,眼观鼻鼻观心,为他研朱砂御墨。
永昌帝今日却屏退左右宫人,将手中拿起的一本奏折扔下,摁一摁眉心:“长敬,你帮朕念。”
这是要陈长敬念奏折。
陈长敬在他身边侍奉那么久的时间,他尚是初次允陈长敬做这件事。
因也不单纯是念奏折而已。
这意味着,永昌帝愿意让陈长敬多插手一些朝堂之事。
“是。”
陈长敬平静应声,搁下手中的朱砂御墨,起身净过手,方折回来为永昌帝一字一句读奏折。
永昌帝闭眼听。
待陈长敬将一份奏折念罢,便问他意见。
陈长敬却推辞,并不多言。
永昌帝便淡淡道:“而今太子已去,能为朕分忧的,也只有你了。”
陈长敬当即起身跪伏于地,情真意切般:“父皇龙体康健,福寿深远,大齐少不了父皇,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需要由父皇来治理。”
永昌帝觑着跪在地上的陈长敬,眸中闪过一二分的满意。
然他仍语声淡淡:“起来吧,朕总有老的一天。”
陈长敬一磕头,起了。
永昌帝又命他坐下,他重新入座。
永昌帝随意的口吻问道:“听说你看上了赵家的一个小娘子?”
陈长敬垂眸,没有否认:“是。”
永昌帝问:“如何一直未同朕提起过?”
陈长敬从善如流的答:“父皇近来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儿子便想着过得这阵子再提。”
永昌帝笑说:“你也不小了。”
顿一顿,他又问道,“那小娘子是何年岁?”
陈长敬答:“十七。”
“那倒是合适。”永昌帝不阴不阳说,“既相中了,便没有拖着的道理。”
陈长敬垂眸不语。
永昌帝往引枕上靠一靠,看他一眼:“让钦天监去算个好日子罢。”
这是允了二人婚事的意思。
陈长敬似有诧异之色,永昌帝笑问:“怎么?不想?”
“不是。”
陈长敬否认过,又一次离座,跪伏叩首:“谢父皇隆恩!”
“起来吧,宫里也是需要点儿喜事了。”
永昌帝说到此处,敛了话,只是让陈长敬继续读奏折。
为陈长敬和赵清雨赐婚的旨意便很快下来了。
消息随之在京城传开。
暮春因在苏裕和温玉珠婚礼上失了脸面的赵清雨,这一回终于扬眉吐气。她若出门赴宴,围在她身边巴结她的小娘子繁多,她也不再是当初觉得没脸待不下去,而不得不逃避到边关的那个人。
这件事同样传到镇远侯府。
苏湉提前从温玉珠处得知过消息,如今定下来,便也不甚意外。
但既皇帝认可陈长敬和赵清雨这一桩婚事,似乎说明,在皇长孙与陈长敬之间,他表露出偏向。
因而这件事,暗地里是起了不小波澜的。
陈行舟依旧日日赋闲。
闲来无事,便和苏湉提起答应过带她再去别庄猎小鹿。
苏湉惊讶:“现在去吗?”
“嗯,左右无事。”陈行舟颔首。
去别庄是要出京城的。
去年秋日遭遇的那一场刺杀,苏湉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而现下又……
若皇帝已开始为将来的事进行筹谋,只怕他会要在有心无力之前,将想做的事都做完。而那些事情里,其中的一件便是……目下的局面,苏湉无法不担心。
可王爷不会不知道这些啊。
苏湉又去看陈行舟,拧眉小声问:“王爷是故意的?”
陈行舟笑得漫不经心:“何谓故意?不过想要带王妃去打猎罢了。”
苏湉皱着眉:“会不会太冒险?”
“去玩而已,有何危险?”
陈行舟捏一捏苏湉的手,又捏一捏她的脸,“去不去啊?”
苏湉推开他的手,揉着脸颊:“你若有安排,便细细告诉我是何安排,否则我是不去的。”
陈行舟轻笑:“那我自己去?”
苏湉听言,瞪他一眼。
“宜春说要不了几日便要启程,我想送她,若要去也该等送走宜春再去。”
陈行舟笑:“那是要送一送的。”
苏湉终是答应他,陪他一道去别庄打猎。
陈婉和荣王离京的那日,天气不是很好,早上下过一场雨,之后天始终阴沉沉的,已能觉出两分寒凉。温玉珠身子渐重,只能送陈婉到侯府外便同她道别,苏湉和陈行舟则是一路送他们到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