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商议过这件事,苏湉取走陈行舟面前的碗碟,连带托盘一并送出书房交给外面的丫鬟。之后,她折回来,不打算在书房多留,而是把陈行舟那本小札取走。
“王爷忙。”
苏湉走到书房门附近,回头对陈行舟摆摆手,“晚些来喊王爷用午膳。”
陈行舟放苏湉离开了。
于是这个上午,苏湉独自在正院深入研究陈行舟的小札,陈行舟则在书房学编草篮子和草蝴蝶。
陈行舟学编东西学得很快。
苏湉研究小札研究也十分投入,并把上面提过的事情一件一件专门记下来。
剩下的……
是怎么在不耽误王爷正事的情况下缠着王爷与她重来一次。
但苏湉信心满满。
王爷应该会愿意配合她的。
如果,如果王爷不配合……
那她就用和王爷分被窝睡作为威胁,让王爷不得不答应!
·
皇宫,御书房。
自陈长敬为自己母妃求情,在殿外跪得一天求见永昌帝的翌日起,永昌帝与陈长敬一直没有见面。这其中有永昌帝故意冷着陈长敬不见他的原因,也有王贵妃于冷宫自尽,陈长敬心中有怨的缘故。
不过今日,永昌帝召见了陈长敬。
陈长敬没有抗旨,跟着传口谕的太监到得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面对汉白玉石阶之上、肃然坐在龙案后的永昌帝,陈长敬垂首恭敬行礼,语声却冷淡。
永昌帝没有计较陈长敬的如此态度。
他沉声道:“今日你我只以父子身份聊一聊,长敬,你往后有何打算?”
陈长敬便知当与他母妃临终叮嘱过他的事情有些关系。
即使心中有所计较,他亦低着头说:“儿臣唯望仍能为父皇分忧。”
永昌帝说:“你没有打算,你母妃却提前为你有所筹谋。”
“旨意朕已拟好,封你为楚王,封地在湖广,也好歹保你一生无忧了。”
湖广地区处于大齐的腹地,山清水秀,颇为富庶。
被封为楚王,确可保一生无忧,但除非京城生变,否则一辈子要待在楚地。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陈长敬已听说。
有此喜事,大约他的父皇亦觉得可以放心把这一道旨意拿出来。
陈长敬掩下心思,半晌开口:“父皇,儿臣无颜接旨。”话音落,他一撩衣袍,跪伏在地,与永昌帝磕了个头道,“母妃犯下错事,儿臣不能安然享乐,愿赴边关,入军营,守护大齐家国安宁。”
永昌帝眸光沉沉,睨向陈长敬。
他冷笑一声:“长敬,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陈长敬维持着伏在地上的姿势说:“儿臣思虑再三,方有此决定。”
“望父皇成全。”
边关的生活艰苦只是其一。
如他这样的身份,军中将士领情不领情且不提,若有人想要他性命,他会面临比在京城艰难百倍的境地。
陈长敬自然清楚。
但如今的他已无更好的选择。
若接下封王的旨意,他将再没有机会为他的母妃讨回几分说法。
那些联手将他母妃推出来扛下全部罪责的人,更从此高枕无忧、逍遥快活。
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不可能靠他一个人。
虽因他母妃与成国公府一事,从前明暗支持他的大臣不少都倒戈太子,但也并非再无人追随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至少还有人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助他成事,他愿意放手一搏。
陈长敬不甚担心永昌帝会不答应。
好歹父子一场,有些了解,正因晓得他的父皇会应允,他才会把话说出口。
永昌帝冷冷无声看得陈长敬片刻,眸中神色一变再变。
“做个闲散楚王不好吗?”
一声质问,陈长敬抬起头来望向永昌帝。
永昌帝居高临下看着他,他垂下眼,回答:“父皇一片苦心,儿臣明白。”
“是儿臣心中有愧,难以坦然。”
“故而希望父皇成全儿臣的拳拳之心。”
永昌帝沉默中轻笑一声:“你想去就去吧。”
“这道旨意,朕会继续留着,若哪一日你后悔了,自来寻朕。”
话是这样说。
实则他们都明白,一旦做出选择,没有多少后悔的余地,往后究竟是何种情况,谁都无法预料。
然陈长敬没有半分的动摇。
他冲着永昌帝磕了个头,语气坚定道:“多谢父皇恩典。”
陈长敬没有接下封王旨意的消息很快传到徐皇后耳中。
这个消息令她眉心微拢,尤其永昌帝的态度不明……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本以为没有王贵妃和成国公府,三皇子能消停,谁知竟是这个发展。
徐皇后抬手摁一摁眉心,打赏了小太监。
“太子妃这几日的身体如何?”
小太监走后,被她拨去照顾太子妃的嬷嬷被大宫女领进来,徐皇后关心问。
嬷嬷与徐皇后行过礼说:“回皇后娘娘的话,钱太医开的保胎的药方效果不错,这几日,太子妃的胎气稳健许多。只头三个月皆须多加小心,不能松懈。”
徐皇后轻叹一气:“要紧的太子妃将这一胎保住,平安生产。”
“罢,嬷嬷有经验,我也放心,你多照顾着些,有什么问题及时来报。”
嬷嬷应一声。
其后,徐皇后招来大宫女,吩咐从库房取上些百年老参和灵芝,送去东宫。
·
连续数日,气温一日比一日低,便是很冷了。
寒冬悄然而至,出门已然必须穿上斗篷才能抵御冷风。
天气冷,苏湉越发懒散,不爱出门,命丫鬟在屋子里烧起炭盆。
她坐在罗汉床上,正在看制衣局送来的两双鹿皮靴子以及两双鹿皮手套。
东西是双份,除去大小不同,样式一模一样。
这也是苏湉之前命人送料子过去的时候主动提出的要求。
除去这些另还有一些新裁的冬天的新衣、两件斗篷。她挨个检查过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才吩咐云苓打赏了来送东西的制衣局的小宫人。新衣裳是温太后吩咐制衣局为他们做的,皆是上好的料子。
但最吸引苏湉视线的是那一件华贵精美的大红羽纱暗花纹斗篷。
斗篷拿在手里便晓得是极暖和的。
雪茶见状,笑问:“王妃要试一试吗?”
漂亮的衣服谁能不喜欢?苏湉点头,起身站在罗汉床旁,试穿了下斗篷。
陈行舟走进里面,一眼望过去,仿佛望见一团火。
一件毛绒斗篷将苏湉裹得严严实实。
听见脚步声的苏湉转过身,笑吟吟看陈行舟,站在原地转了个圈圈。
她甜笑问:“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苏湉皮肤白皙,这颜色很衬她。
陈行舟说:“好看。”说罢又想,其实也没见哪个颜色穿在她身上不好看。
“是母后吩咐制衣局做了送过来的。”苏湉一面抬手解下斗篷,一面对陈行舟说,“我和王爷的鹿皮小靴、鹿皮手套也都做好送来了,另还有几件冬衣。”
站在苏湉身后的雪茶见状上前两步将斗篷收好放在一旁。
同一刻,苏湉注意到陈行舟手里的东西。
是之前她央着陈行舟再一次为她编的草篮子和草蝴蝶。
苏湉迎上去,笑容愈发灿烂:“才几天的功夫,王爷就编好了吗?”
陈行舟嘴角微翘,把这几样小玩意交给她:“王妃看一看,可还满意?”
苏湉笑问:“为何不满意?”
“王爷亲手做的东西,我自是无比满意的。”
她举起那个小草篮看一看,一时思索,“这个挂在哪里好呢?”
“云苓,你去小库房把我那匣子绢花取来。”苏湉吩咐一声,方对陈行舟道,“王爷,待我用绢花装饰一番这个篮子,便将它挂在床头,当个装饰可好?”
苏湉的那一匣子色彩艳丽、千姿百态的绢花,陈行舟见过一次。
东西贵重,用来装点这个小破草篮,颇有些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