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乏雀
玉琉原一个人面对着六双眼睛,着实不太能顶得住,头皮发麻,实话实说道:“她就是陆听雪。”
少年闻言,若有所思抬了下眼皮,十年过去,他早就忘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陆听雪长什么样子,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玉琉原还在发愁。
九郡主与陆听雪如此相像,只要元帝说她俩有血缘关系,那么她至少算是一半的北域人,北域皇帝为北域人赐婚符合正常的观念。
更何况九郡主之前还在中原武林惹起了腥风血雨,元帝只要说北域愿意收留她,再为她赐婚,从此后北域便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饶是中原那边也无话可说。
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中原皇帝不可能会为了个普通人与北域大动干戈的。
玉琉原说的头头是道,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末了,真诚地建议他们今晚就赶紧收拾包袱连夜离开北域,生怕慢一步便当真被迫成了亲。
听他说完,六人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点想笑,周不醒最夸张,笑到趴在桌子上捶桌,还要拉着满脸“你是不是有毛病”的少年一起笑。
少年嫌弃地拨开他的手,抓着九郡主的手蹭了蹭被周不醒碰到的地方。
九郡主好笑地抓起羽袖仔细地为他擦干净手。
陆青风和陆青云扶着脑袋缓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长空年纪最小,也是最老实的人,当场便义正言辞反驳道:“什么普通人?我兄嫂是堂堂正正的中原九郡主,我哥是苗疆最强大的月主,中原九郡主和我苗疆少、苗疆月主早有婚约在身,你们北域皇帝想赐婚,那也得苗疆族长和中原皇帝同意才行啊!你那个皇帝老爹是不是在做梦?”
玉琉原:“?”
玉琉原:“???”
玉琉原不可置信望向九郡主:“你是中原的九郡主?”
九郡主睁着一双圆眼,挺无辜的:“我是啊,原来你不知道吗?”
周不醒扎心一刀:“我以为三域四国早就知道这位打遍中原武林高手的阿九就是中原的九郡主,原来你们都不知道?”
九郡主也是因此才想起来,闻笑之前确实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她的真实身份,再加上她那时顶着一张易容的脸,一直到现在还没暴露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陆青云转头:“其实你们之前要是不说的话,我们也不知道。”
陆青风点头:“外面传出来的消息只说跟着苗疆月主跑掉的是一名名叫阿九的姑娘,前任武林盟主的徒弟,无极岛主的徒弟,更是魔教教主的徒弟。”
陆青云接着补充:“没人说过这位阿九和中原逃婚的那位九郡主有关系。”
陆青风挺好奇:“说起来我一直很想问你们,既然你俩已经有婚约在身,为什么还要各自逃婚?”
九郡主:“这个吧,说来话长……”
陆青云陆青风异口同声:“那就长话短说!”
玉琉原崩溃:“你们能不能先关注一下我?”
少年瞥他一眼,淡漠地抬手指了指门:“门在那边,有腿就自己走。”
玉琉原:“……”
玉琉原小声:“我是北域十二皇子,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不能站着走出北域?”
九郡主好心提醒:“我是中原九郡主,阿月是苗疆月主,你们要是对我们下毒手,不怕三域因此掀起大战?”
虽然她的身份搁中原皇族里有些尴尬,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中原的九郡主,阿月更是苗疆最为重视的月主,他俩要是当真死在北域,苗疆和中原会不会因此借口而联手攻打北域还是未知。
可能性好像不太大。九郡主想,不过狐假虎威吓人也够用了。
玉琉原心累,玉琉原决定放弃说服他们离开北域,首先他得保证自己能够全须全尾地离开这个房间。
少年打着哈欠说:“放心,我要杀也只会先杀你爹,其次才是你。”
玉琉原:“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要杀我们这种事啊,我真的会忍不住——”
少年随意地敲了下桌子:“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玉琉原转身就走。
要不是为了还苗疆月主曾救他一命的人情,今晚他怎么可能独身一人前来告密?
这简直就是欺君大罪!
确定玉琉原真的走了之后,六人才重新围坐在火炉前商量明日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得确定元帝抓到的那个刺客究竟是谁。”九郡主说,“如果真是我五师父,对我们肯定不利。”
“方才就应该套玉琉原的话。”陆青云气道。
“他不会说。”少年屈起腿舒舒服服地烤着火,“玉琉原今晚只是来还我一个人情,人情还完就走,不该说的话他一句没说。”
更何况玉琉原还是元帝儿子,怎么会轻易将事关元帝安危的事情告诉他这个危险人物?
九郡主举手:“不如我用轻功去皇宫打听打听消息?我以前在京城也偶尔会去皇宫听墙角的。”
“这样太危险了,”陆青风打断,“元帝本来就对你有所图,你若是去了,一不留神被他抓到反而留下把柄。”
“现在写信回去问问我其他师父的话,来回也要半月的时间,时间不够用,就算拖延时间也得想办法拖延个半月呢。”九郡主苦恼,“如果有熟悉北域、有人脉也有势力,还不是为北域办事的人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六人同时停了一息,暖炉里的火静静跳跃,围坐一圈的人影悄悄拉长。
“金玉贵!”
第70章 “???”
北域的雪下了一夜, 翌日一早终于停下。
金玉贵起得早,着人打扫庭院和阁楼上的积雪,防止雪化生冰。
金色朝阳掠过天际, 屋檐下挂着的棱冰被人用扫把敲碎, 碎冰映着阳光摔到地面。
九郡主探头朝楼下看了一眼, 金玉贵正捧着一杯热茶指挥小厮们尽快清理碎冰。
九郡主双手搭在脸颊边喊了声:“金掌柜!”
金玉贵抬头。
九郡主搭着栏杆纵身一跃, 粉羽在空中掀起一条弯弯的弧度。
金玉贵看着她轻盈落在自己面前, 面色不变,沉稳道:“九姑娘今日起得这样早,可是有事?”
少年趴在四楼的栏杆上打哈欠, 风吹过来有点冷,他揉了揉脸, 垂眼瞧见九郡主只穿了一件粉羽长袍的背影,皱眉。
“阿九,帽子。”他扬声。
九郡主抬头,他已扔下一顶白色帽子,她老老实实接住后戴到头上,冲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少年这才拉起自己白羽后的帽子盖到脑袋上, 重新趴回栏杆继续打哈欠, 他真的很困,早起对他来说实在太难,尤其是这么冷的天起床出来吹冷风。
可阿九不喜欢睡懒觉。
少年侧脸搭上手背,余光瞥着精神奕奕的九郡主,心安理得地思考日后该如何给她养成睡懒觉的习惯,若是一起睡的话,她总会潜移默化受到影响吧?
九郡主拉着金玉贵回到大堂,楼里暖和多了, 她便摘下帽子拎在手上。
金玉贵说:“九姑娘当真找我有事?”
“有的有的。”
九郡主接过他的茶杯,颠颠跑去重新倒满茶又跑回来递给他,笑盈盈的模样看得金玉贵有些莫名。
“九姑娘不妨有话直说。”金玉贵斟酌道,“金某定然知无不言。”
九郡主搓搓手,好奇问:“那我就直说了,金掌柜你见过我外祖母,我外祖母是不是陆听雪?”
金玉贵抿了口茶,没有说话。
九郡主说:“金掌柜,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都说了知无不言,这会怎么就不说话了?”
周不醒等人也睡醒了,从楼上打打闹闹跑了下来,想做第一个吃早饭的幸运儿。
见着金玉贵和九郡主都站大堂,便忍不住喊:“你们站着干什么?早饭都吃过了么?”
“没呢。”
“那正好一起去吃啊,边吃边聊多好。”
最后七个人都坐了下来,一边打着哈欠吃早饭,一边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北域没有腌萝卜,北域竟然没有腌萝卜。”陆青云在中原吃惯了咸菜就馒头,来到北域已经好几顿没吃到咸菜,快要把她憋坏了。
“北域气候严寒,十二月之后能食用的食物种类比较少,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金玉贵说。
但其实金楼的早饭极为丰富,有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搭配各种口味的粥和面点,着实比京城王府里的早饭还要丰富。
咸菜?他们不好意思用来招待贵客。
九郡主已经喝完半碗海鲜粥,筷子夹着一块油饼卷烤鹅,一边蘸酱一边提醒:“金掌柜的,你还没说我外祖母是不是陆听雪。”
金掌柜无奈:“其实这种事你问封老板更合适。”
“哦,那就是真的了。”九郡主明白过来,“我外祖母确实是陆听雪。”
金玉贵:“……”想不到他竟然会被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套话。
九郡主笑着咬了口卷饼夹烤鹅片,含糊问:“那我外祖父是谁呀?”
“应当是谢长木。”金玉贵说。
“谢长木又是谁?”九郡主问其他人。
“不认识。”
“没听过。”
“北域人?我们不是北域人,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正常。”
“可既然是陆听雪看上的男人,肯定不会太差劲。”
于是几双眼睛齐刷刷转向金玉贵,金玉贵喝了口粥,慢慢道:“谢长木不常用这个名字,他在外行走用的名字是谢清醒。”
“噗——”
陆青云呛住了,手忙脚乱擦着嘴,满眼震惊:“三域四国第一剑客,青行客谢清醒?”
这个名字连九郡主都听说过:“是不是就是那个三十多年前横空出世,一人一剑,孤身便将试图侵犯中原的北域精锐斩杀在桃花坞下的谢清醒?”
“是他。”金玉贵说。
“以前没听人说过谢清醒和陆听雪有关系。”周不醒也惊讶了,连他都不知道的秘闻,这得是多隐秘,多令人激动。
金玉贵剥开一只螃蟹腿,说:“因为他俩一直都是用的假名,陆听雪是为元帝效命的北域杀手,谢清醒是为中原斩杀北域精锐的青行客,他们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
宋长空说:“听起来像是中原话本里的悲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