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添香 第36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陆誓虽然喊了人,可看着落云清丽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道:“你父亲的事,我听爹爹提起,怕你烦忧,便特意来看看你。”

  落云后退一步福礼道:“当初我父亲入榷易院是受了陆先生的举荐,他如今不得赏识,犯错被撵,其实是带累了陆先生。按理说应该我父亲给他赔罪才是,实在不敢劳烦公子挂念。”

  陆誓的嘴唇动了动,他此来可不是想掰扯两家恩怨的。

  自从上次被落云点醒后,陆誓也沉思良久,自己的性子太过软弱,被母亲说服同意娶了彩笺,从此一步错步步错,失了落云的心,这全是他咎由自取。

  落云不肯再信他,无非是因为自己拿不定主意,独立不起来。

  可他不想失去落云。想起两人从小长大的两小无猜,陆誓的心总是觉得钝痛。

  跟苏家的婚事告吹之后,母亲又给他说了几门亲事,全都被陆誓毫不留情地推拒了。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待自己金榜题名,有了功名在身,不需家里供养时,再去苏家提亲。

  领了官职之后,基本都要外放历练,他会去个离家远远之处,带着落云过自己的日子。

  到时候,落云不必侍奉婆婆,可以随心过日子。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便来见落云,跟她表明心迹,求得她的原谅,也让她再等等他。

  落云听了陆誓磕磕巴巴,带着孩子气的话后,默默叹了一口气,倒是想起前两天在铺子上时,听到陆灵秀跟她说的话,说是她哥哥跟家里又闹了几场,说死都不肯定亲,还说除了苏家落云,宁可终身不娶。若是母亲再啰嗦,他便将书本都烧掉,也甭等着秋试了。

  那陆家的夫人被儿子闹得不行,怕他耽误自己的前程,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只说若他这次考得功名,他爱娶谁,便娶谁,她这个做母亲的绝不阻拦。

  其实陆夫人清楚,苏陆两家现在这彻底都闹掰了,苏家大小姐又不是傻子,岂会再嫁给她儿子?

  到时候苏家姑娘自会让陆誓碰个满鼻子灰,她又何必枉做坏人?

  而陆灵秀则恳求苏罗云说,哥哥大考在即,务必不能紊乱了他的心神。若是他偷偷来找,说些什么冒傻气的话,还请落云怜惜哥哥前程,莫要说出什么太让他伤心的话来,只求过了这关再说。

  苏落云当时还觉得好友多虑了,现在才发现知兄莫若妹,陆誓还真的心存残念。

第38章

  落云很感念好友灵秀当初对自己的帮衬。而且她的家里也有备考的考生,能理解好友的心情。

  所以她想了想,决定便依着陆灵秀所言,不必说硬气话,先将陆誓哄回去再说。

  “陆公子……你现在既无功名,又身无所长,跟我来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陆誓听落云的话意似有斡旋之地,顿时大喜过望,忍不住又上前一步道:“落云,只要你肯等我,我一定考取个功名回来!”

  落云叹了口气,沉声道:“马上就要临考,你却还有时间到我这里闲逛,依着我看,你不像能考上的样子……”

  陆誓见落云看轻自己,顿时急切道:“你莫要生气,我这就回去,今日来只是跟你表明心迹,也希望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个锦绣前程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递给了落云:“这是我在古书上查找的明目良方,里面的药材也是我亲自碾压成粉……这段日子,你多保重,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落云不想收,她刚想将药包推回来时,陆誓却已经转身兴匆匆地离开了。

  他也没指望落云能一下子答应,只要她不再对自己冷若冰霜,那么他们之间就还有希望!

  落云无奈,只能拎提着药包转身回巷子。

  没想到刚要往甜水巷走的时候,香草就在她身后小声说:“大姑娘,世子在巷口转角那站着呢……”

  香草只是提醒姑娘,自然不好说得太细,比如说韩世子好像在外面赌输了钱,面色清冷,有些不顺的样子。

  苏落云闻言一愣,仔细算算她好像有十多天没有遇到这位爷了。不过偶然碰上也没有什么稀奇。

  世子似乎不太想见她,她识趣就好。所以,她便朝着香草示意的方向拘礼一下,便准备转身回家了。

  “苏小姐似乎不想跟我多说话,也是怕耽搁了在下的学业?”显然,他刚才在巷子转角,听见了陆公子跟落云说的话,便以此调侃。

  堂堂北镇世子,哪里需要跟寒门子弟一起恩科?再说了,好像是他不想跟自己说话吧?

  不过跟这等权贵,无须讲理,落云只能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表示有被世子的幽默逗笑,然后再各做各的去。

  可是韩临风今日似乎不忙,依然站在落云的身前,盯着她似乎变得丰盈些的脸,说道:“有些日子没见小姐,也忘了问送你的猫儿可好,闲来无事……可否去你府上看看?”

  苏落云没想到他突然提议上门做客,一阵哑然之后,也只能应下。

  说起来,两个人做了这么久的邻居,韩临风一直从墙上飞来飞去,还没从苏家小院的大门进去过呢。

  当世子爷跨过门槛,撩动长衫,安然坐在了落云的厅堂里后,看了看香草怀里抱着的那雪团,便顺手拿起一旁缠了彩布条子,挂着一串铃铛的小棒子撩动奶猫阿雪。

  苏落云听着挂在小棒子上铃铛的哗啦直响,一时停不下来,也不知道世子是打算撩逗猫儿,做客多久。

  好不容易等到世子撩逗完猫,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用茶盖抹着漂浮的茶末:“方才不巧,听了小姐与那位公子的话,看来小姐红鸾星动,秋考以后,便要考虑婚嫁了?”

  落云每次跟这个男人说话时,都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听错了他哪一句话外音。

  这次一听他问自己是不是要嫁人了,倒是立刻明白:他担心自己成亲之后搬离甜水巷,脱离了监视,又会跟婆家人说些不该说的。

  于是她立刻从善如流道:“我一个瞎子,若是嫁人岂不是祸害人家?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

  韩临风笑了一声:“你这般年岁,说一辈子不嫁也太早了……我看那位公子如此诚心,若是将来加官进爵,拿着凤冠霞帔,高轿骏马来聘你,你还能推拒了不成?”

  落云自嘲一笑:“我自己有买卖店铺,不嫁人也能养活自己,再说了,就算真嫁人,我也不会寻门楣太高之人。一来是够不着,二来也不好相处。”

  她这话本来是给世子宽心,表示自己就算嫁人,也不会嫁入官家子弟那里去泄他的秘。

  哪想到,世子听了似乎不甚满意,声音骤然沉了一下,追问道:“如何不好相处,说来听听?”

  苏落云有些接续不上世子的思绪,待顿了一下,便悟出他是在问豪门有什么不好相处的。

  这个回答也不用想,都是现成的,苏落云只需将鲁国公府二小姐当面告诫她的话照搬过来就成了。

  于是她笑着学了方二小姐的话:“我的样子虽然长得略好些,又够可怜,也许能得贵人垂爱,高升一步入了侯门贵府。可是在高门深院里,就算为奴为妾,也得后脑勺长眼睛,提着一口气过日子。我连一双眼睛都没有,两眼一抹黑,又如何相处?”

  这次韩临风没有说话,只是将茶杯放回桌上,淡淡道:“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话说到这里,似乎也说干了。

  韩临风也算看过阿雪了,探亲完毕,将怀里的奶猫递给了香草,便默不作声起身离去了。

  香草跟在小姐后面,将世子恭送出门,关上府门时,长出一口气,小声问小姐:“世子爷今天抽的是什么风?难不成后悔将猫给了小姐,想要寻借口要回去?”

  落云觉得香草说得不着调,世子可是把拳头大的乳香珠随便送人的豪迈,哪会那么小家子气?

  香草转身看了看自家大姑娘的花容月貌,又猜测道:“难道……世子爷倾慕着大姑娘您?”

  这次落云直接被逗笑了,她伸手摸索着点了点香草的大脑门:“可是戏文看多了?那位可连鲁国公府的女儿都看不上,难道他也眼瞎,非得看上我这么个商户盲女?”

  香草看过那位方二小姐,当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呢!虽然她觉得自家的小姐比那位方二小姐更好看。

  可若心智不缺的男人,应该都会选择方二那样家事显赫,无病无灾的富贵美人吧。

  再说韩临风从甜水巷绕出来后,面色平静如水,可服侍他甚久的庆阳却觉得世子好像有些不开心。

  倒不是脸色阴沉,而是走起路来脚步略重些,却了往日的矫健轻盈。

  他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问道:“世子您若觉得闷,不妨去燕子湖散散心?红月姑娘托人给您送了信笺,说是新练了两首曲子,想要弹奏给您听。”

  红月姑娘便是韩临风新近总带着出街的那位花魁。虽然这位美佳人被方二小姐堵着奚落了几回,被骂得差点哭瞎了眼,但是她倒觉得,自己虽然流落红尘,却被鲁国公府的千金要强些。

  最起码,陪着世子出街饮酒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所谓的名门千金。

  而且世子风流却不下流,对她们这些风尘女子也都彬彬有礼,如此一来,红月便想再使使气力,让韩临风给自己赎身入世子府做个妾。

  于是她隔三差五让人给世子府送些情信,或者题诗的绢帕扇面一类。

  不过韩临风显然已经失了对她的兴致,对庆阳道:“给送信的小厮些银子,另外让他给红月的妈妈带个话,以后我再去饮酒,换个新的,不要叫红月来伺候了。”

  说话间,他已经入府,就在这时管事小声来报说是有北边的皮货商人上门,带了几张珍贵的皮子请世子鉴赏。

  韩临风一听,立刻明白,只让管事带人去他的书房。

  当来人进门时,是个矮粗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遮掩得看不出眉眼,两手拽着个大木箱子入了门里,然后跟世子请安后,便打开箱子展示里面珍贵的皮料。

  待韩临风伸手挥退了奉茶下人后,便亲自关上了书房的门。门外有他的亲信侍卫看守,什么人都不能靠近。

  待他回身时,那个皮货商人已经卸下了脸上的络腮胡子,露出了一张黝黑的脸。

  不等韩临风说话,他先自跪下给韩临风请安道:“世子安好,大哥派我来给世子传些要紧的话,所以冒昧前来,还请世子赎罪。”

  这人是曹盛的义弟,名唤袁惜,主要负责给义军筹备军资,所以对外都是以皮货商人的面貌示人,倒是还没上通缉名单。

  韩临风并没有出言训斥,快走几步,近前将他双手扶起,温和问道:“听说前些日子,你们打了一场大战,重挫了铁弗骑兵,抢下战马一百匹,经历这样的恶战,你大哥一切安好?”

  袁惜被世子引到椅子坐下后,挨近世子小声道:“大哥新得一员猛将,年方十九却武艺了得,他还领了一帮兄弟投奔,真是如虎添翼。只是骤然多了这么多吃饭的嘴,今冬的粮草恐怕要成问题……”

  韩临风听了,不动声色,道:“缺了多少?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替你筹措一些。”

  袁惜早就听大哥说起过,这位圣德皇帝的后人虽然是皇族,却满身江湖豪气,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他感激地又一抱拳,略带愧疚道:“我此并不是讨要粮食来的。而是给世子您提个醒。大哥的一位亲信在益州筹买伤药的时候,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被当地官府缉拿住了,连夜入了囚车押解京城。”

  韩临风闻言皱了皱眉,袁惜又接着道:“因为转移得太快,我们想要去劫狱都来不及。”

  韩临风垂眸问道:“他可知道我?”

  袁惜赶紧摇了摇头:“大哥口风紧,除了他和我,其他人都不知您的底细。不过当初您帮着我们去救大哥时,他也在场,就是您换装蒙面的时候,不小心闯进屋子的那个……他当时好像只看到了您的背影……大哥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扛得住严刑拷打,所以让我来知会您一声,让您也有些准备,若是能探知到他的近况,那就更好了。”

  韩临风点了点头,听袁惜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印象。

  当初劫狱的时候,他全程都蒙着面,只是后来躲到苏落云船上的时候,解下了面巾包扎流血的伤口。

  那人不知他的身份就好……至于这人现在何处,他没有听到半点风声。看来还要费心地打探一番。

  ……

  如今已经快要出夏,弟弟也是每日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苏鸿蒙现在解了官职,倒是清闲了许久。

  他自知仕途无望,便将满腔热血倾注在三个准备童考的儿子身上。其中最给予希望的,自然是读书最灵的归雁。

  于是苏大爷倒是隔三差五地来甜水巷溜达一圈。期间,他也跟落云说了让他们回去住。

  苏鸿蒙又不傻,知道落云当初搬出去是为了躲避丁氏。如今丁氏被休,他还一时没找到合适人家的女子续娶,家里的大事小情一股脑地找上了他。

  锦官锦城还小,彩笺也不立事,没事就哭着求他接回母亲。苏鸿蒙寻思着哄落云回去,替他操持一下家务。

  落云当然知道父亲的小算盘,才不肯回去,借口家里太吵,容易影响归雁的功课,便将父亲的小算盘给打了回去。

  苏鸿蒙无法,只能让媒人勤走,赶紧再寻个合适的夫人回来。

  苏家富户,苏鸿蒙虽然快要五十,但是续弦再寻个黄花姑娘,虽然不成问题。可老夫少妻年轻相差太悬殊,终究不是福气。

  苏鸿蒙也算过了能被美貌迷晕眼的年龄,经历了丁氏那等善变的女子,就想找个出身好,能过日子的。

  这一来二去,倒是寻了了临县县丞的亲姐姐。这姑娘姓谢,那模样倒是长得还好,就是年三十岁守寡了,因为婆婆太刻薄,有些安守不住,虽然生个儿子,却留在夫家,自己一个出来,准备再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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