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44章

作者:蔡某人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白氏把手中的佛珠捻的噼啪作响,尖翘眼尾将云鹤追一瞥,冷道:“我还以为你最是巧舌如簧的人,没想到,今天来了个更厉害的,花言巧语一番,把孙思明给说动了。”

  “幽州李纶?”云鹤追有些诧异。

  “啪”一声,白氏把佛珠摔在案上:“你不是说,孙思明都已经打算出兵帮助成德去打官军了吗?”

  云鹤追了然:“李纶难道还能策反节帅帮着官军打成德?”

  白氏轻慢睨他:“是,河北若不能同仇敌忾,占便宜的就是长安,到时,什么王图霸业,什么逐鹿天下,能不能守住自家一亩三分地都是个问题。”

  她一个妇人,一脸的欲壑难平毫不掩饰,这匹母马并不好驾驭,云鹤追凝视着她,沉吟说:

  “看来,李纶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过你放心,节帅就算被说动,也只是做做样子。最多,拿下成德一县半县的,这样既不跟成德翻脸,也应付了朝廷。只是,恐怕幽州要跟成德来真的了。”

  “孙思明如今脑子坏的不清,我看,”白氏起身,拿凉水浸了把手巾,拧干了,慢条斯理地擦擦额角,平复下情绪:

  “他当这个节帅,恐怕是力不从心了。他有什么魄力?既不愿真的跟长安轰轰烈烈干一场杀个痛快,又想魏博独立,井水不犯河水,简直做梦,朝廷什么德性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只要能缓上一口气,长安的狗东西们就要江山一统的美梦。”

  说罢,意味深长的目光把云鹤追一望,云鹤追心跳了两下,“你的意思是……?”

  “我儿聪颖,提前接班有你这样的好老师,怕什么?”白氏把手巾丢开,露骨说道,“孙思贤这个老狐狸被大帅揍了,刚出帅府,突然倒地不起说是犯了麻风病,人在家躺着了。孙思明没追究,随他去了,我看这人也没什么胆,只是圆滑,不成气候,但要想孙思明众叛亲离,还得需要云公子这张巧嘴。”

  云鹤追面上苦笑:“夫人想要我做什么?”

  “让他发疯,让周围的人都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白氏轻松点破,“他不是很爱用你的寒食散吗?”

  云鹤追一怔,最毒妇人心,白氏在魏博的势力不可小觑,她是主母,又生了嫡子,孙思明一死,小郎君接手帅位自然而然。他思忖片刻,暧昧地捏了捏她细腻丰腴的手腕:

  “愿为夫人效劳。”

  进入十月后,长安烟雨凄迷,深秋的风带着缕缕寒气,直扑人面。曲江独剩一池残荷听取雨声,游人寥寥,谢珣在这跟前的山亭也被雨水冲洗的愈发清幽,粉墙黛瓦,垂柳寒梅,石板路上的鹅卵石润的发亮。

  师生两人手谈一局,雨声潺潺,厮杀正盛,谢珣到底是年轻人咄咄逼人,已将文抱玉的白子逼入绝境。

  “李纶倒是游说成功了,孙思明打下成德一座小城就此按兵不动,幽州朱山拖着病体,尚在积极进攻。六路大军,哪一路都比鱼辅国争气。”谢珣冷冷落子,看了眼雨幕,神策军的士气只怕跟这寒雨一样低迷。

  文抱玉凝神看着棋盘:“江淮今年歉收,这一仗,最多撑三个月。也好,陛下到时撞了南墙,自然就会回头了。”

  落下一子,陡然守得云开见月明,就此破局,谢珣沉默不语,手里的黑子迟迟不落。

  “小谢?”文抱玉指甲叩了叩几案,清朗面孔上是温和的笑意,“你这长考,未免太久了些,还有信心赢我吗?”

  谢珣微怔着,拐弯抹角地问:“师母在家里会陪老师下棋吗?”

  “她虽出身大家,但诗文琴棋这些并不感兴趣。”

  文抱玉看他一眼:“你有心事。”

  谢珣薄唇抿着,神色绷的冷肃:“老师和师母还算和睦吗?”

  文抱玉轻笑了声:“我外放时,很喜爱一位女郎,她诗歌写的很好,我们常有诗作唱和。后来,我回长安,想带她回来,种种原因未能成行,一直是我心中憾事。”

  没想到老师还有这么一桩陈年公案,云淡风轻道出来,意在言外,谢珣嘴巴动了动,还是开不了口。

  “你想说的事,我早已知道。”文抱玉落下最后一子,莞尔说,“你输了,小谢,用心不专,高开低走。”

  谢珣脸微热,更多的是错愕:“老师知道我要说什么?”

  “在你办慈恩寺案子时,我就知道了。”文抱玉把棋子替他收好,淡淡道。

  谢珣意外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嫁给我时,不过十六岁,那时候,我很喜欢她天真烂漫。后来,我在巴蜀做节度使,她不肯去,说舍不得长安的繁华和双亲,我没强求她。等再回来,感情就淡了,加上我为中书令后事务繁忙,交流更是少。”文抱玉气度绝佳,入酒席被人强势劝酒泼了一身酒渍都不会发火,说起这些,完全没有寻常男人的恼羞成怒。

  谢珣沉默有时,起身取佛经,摊开在文抱玉眼前:“中书省的康十四娘,和师母好像认识,两人在慈恩寺有往来,我不好办。”

  文抱玉看良久,人还是很平静:“你不必顾及我,我本意是念在十几年夫妻情分上,给她一次机会,她若肯改,我们还是夫妻。”

  谢珣无声听着。

  “你去查吧,要是坐实她跟云鹤追有勾连,”文抱玉眉宇微微蹙了下,那里头,有一丝哀伤,但又像天边流星那样快速一闪而逝,“不能留她,但别对她用刑,让她走的体面些。”

  谢珣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

  有了老师的首肯,谢珣行动隐蔽,把人秘密带来,布罩一扯,文夫人发髻凌乱地挣扎出来,本还惶惑不安着,迎上谢珣,不由自主跑到他身边:

  “小谢,这些人……”

  话没说完,看谢珣一脸的端正肃然,她退后两步,愈发疑惑了。

  摒去一切人等,室内只有她和谢珣两个。

  谢珣把佛经往她脚下一丢,很平和:“师母看看吧。”

  文夫人迟疑捡起,很快,双肩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再抬首,面色苍白:“小谢……”

  谢珣手一摆,打断她:“你跟云鹤追的事,无须否认,我只想知道,初九那天慈恩寺讲经,你从康十四娘手里拿的书函,是不是云鹤追的?”

  文夫人两片唇颤个不住。

  他的话明明白白,音调不高,“别让我为难,师母。”

  文夫人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她身姿婀娜,像一截软柳,抬起脸也是楚楚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他,确实好过。”

  谢珣拳头倏地一握,无明业火,噌地上来了。

  “老师哪里对不起你?”他冷冷睨她。

  文夫人摇头,眼神放空,像是自语:

  “相公人很好,他是完美的,风雅俊朗,官宦出身,会写清丽的诗文,有宰相的才能,是长安人人交口称赞的对象。圣人器重他,文臣武将仰慕他,但是,他不爱我。”

  谢珣耐着性子:“当初,老师去巴蜀,你连同他一起赴任的勇气都没有,留在长安,现在说他不爱你?他早知道你和云鹤追苟且,给了你机会。”

  “我年少时,怎么样都青春洋溢,招男人喜欢。但那不是爱,我看过他写给别人的诗,写他的梦中人如何美丽,如何入梦来,”文夫人忽把腰背挺直,眼睛红通通一片瞪着谢珣,“不是写给我的,我不会写诗,也不会作文,他做了中书令一天忙到两头,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是常事。你知道女人的寂寞吗?每到夜晚,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咬。”

  “所以你自甘下贱,和云鹤追那种小人狼狈为奸?”

  文夫人又凄凄笑了:“是啊,我知道你们肯定看不起他,你们是清流,高冠广袖,长剑香囊,他是男宠,在你们眼里,不学无术,以色侍人。但在我看来,他温柔,体贴,我在他那里得到了女人梦寐以求的快乐和甜蜜,为了他,我死也甘愿……”

  “够了!”谢珣冷声打断她,有轻蔑,有厌恶,“我再问你一遍,你怎么认得康十四娘?她那天给你的书函怎么回事?”

  文夫人痴痴呆呆看着他:“我不认得什么她,云鹤追……他已经死了,我倒想和他鱼雁传书,可他人已经被你打死了。”

  谢珣盯她片刻,忽大步下来上前把她衣襟一分,吓得文夫人花容失色:“谢珣!你干什么,我好歹是你老师的女人,你要干什么!”

  他判断的没错,如此隐私,文夫人不敢轻易放在哪儿,而是塞进了贴身的诃子里。

  “唐突了,师母。”他手摸到她柔软的胸,刚要抽出,文夫人疯了一样抢过去,几口吞咽,噎的脸都红了。

  谢珣微微一笑,上前撬她的嘴,文夫人死命挣扎,拉扯间,她把信吞到了肚子里。

  不是云鹤追的来信,而是她的回函。

  她正要想法子把消息送走,约好了康十四娘,还没碰头,就被谢珣的人抓到了这。

  她觉得这下谢珣拿她肯定没法子了。

  文夫人脸涨的通红,有些趾高气昂地挑衅着谢珣:“小谢,该不会你也看上了师母?文抱玉是君子,他又敢把我怎么样?”

  谢珣眉棱骨跳了跳,忽冷笑了声,手从躞蹀带中蹭的拔出匕首,快如闪电,一刀封喉,文夫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至死,她那双惊愕的眼都没合上。

  谢珣蹲下来,对准她胸膛,毫不迟疑,刀尖自上到下凶悍一划,女人的五脏六腑乍现,若是常人,早已被浓稠血腥刺激到呕吐。他没有,手伸进去一阵摸寻,终于把那封不算太过破碎的书函翻出。

  纸浸血污,但字迹依稀可辨,谢珣简单拼凑出来,乌黑的眼睛里尽是冷酷。他默默看完,招吉祥进来。

  吉祥许久没见他亲自上手过了,一进来,鼻子都不皱,只是地上的人还是让他惊了下。看谢珣已经在慢条斯理拿澡豆子净手,听他板正吩咐:

  “把她肚子缝起来,丢曲江,你带人准备打捞。”

  “另外,让桃枝去抓康十四娘,别打草惊蛇。”

  然而,康十四娘人既不在中书省,也不在崇仁坊,她见文夫人迟迟不来,早心生警惕,立刻折进人流熙攘的西市,乔装打扮一番,跟着胡商混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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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两相处(20)

  脱脱有两日没见到康十四娘了, 政事堂中,文相公也告了假,他的夫人失足落水溺亡, 讣闻一出,群臣都要去参加葬礼。

  她小老鼠似的,趁谢珣还在, 装模作样抱着文书到他公房,脱靴子进来:“相公。”

  谢珣嘴巴像被针线缝了,一个字音讯都不给她透露, 她小脸正经:

  “请相公过目。”

  谢珣抬起脸,朝她那双渴切征询的眼一睐, 佯作不见, 接过文书看了半晌。

  “文相公家里出事了?”

  谢珣两只眼在文书上, 认真浏览。

  脱脱趁他不备做出个撇嘴表情,又继续说:“康十四娘也两天不见鬼影了。”

  外头有人叩门, 她只好先闭了嘴。文相告假,户部的事务谢珣暂时接手, 度支比部带着计吏,抱了小山头似的计簿满头汗进来。

  门外,殿院将弹劾京官的弹奏状汇总, 和台院勘合复查后等着给谢珣过目。监察御史们常年在外,地方上违法之事写成状子,投递中央, 这些也等着谢珣过目。

  每年到这个时候,本就忙着催款核销的度支比部,今岁更是焦头烂额,江淮水灾, 江南冰雹,运河泄洪,漕运出了差错粮食打了水漂……哪儿哪儿都伸手要钱,前线更是嗷嗷待哺。

  度支使一张嘴,唾液纷飞,谢珣听得眉心微拢:“跟我哭穷没用,想法子才是正经事。”

  屋里静悄悄了一瞬,脱脱瞄着众人,两只漆黑明亮的眼直愣愣地定在了谢珣身上,他好凶呀。

  “办法不是没有。”度支使有些踟蹰。

  “说。”

  “税收的大头不外乎盐铁茶,朝廷应当放宽政策,允许各州府设置茶盐店,这样一来,过往客商的商税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朝廷急于荡寇,重用聚敛之臣是必然,度支使等谢珣颔首,才继续说:

  “朝廷可以遣使巡视江南富饶之地,核查州府里的钱谷,命江南诸道俾助军用,以办财赋。千斛以上,朝廷不妨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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