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48章

作者:山栀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他这一句“我们”,便将戚寸心也容纳其中。

  “是先生的。”

  当着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戚寸心明知他也许想听她说的,并不是这样一句话,可她却还是说了。

  吴氏在一侧才替谢敏朝斟满一杯酒,听闻她此言,便不由轻抬眼帘望向她,眼底添了几分惊诧。

  这丫头究竟是个傻的,还是真就胆子大?

  谢敏朝闻声也是一顿,但他面上却不见丝毫怒色,只是接过吴氏递来的酒盏,目光流连在戚寸心与谢缈之间,忽而又问她:

  “那你是心向九重楼,还是心向繁青?”

  “九重楼里的周靖丰是教儿臣读书明理的先生,太子殿下是儿臣要共度余生的夫君,我既要尊师重道,也会敬爱夫君。”

  戚寸心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些,“父皇,儿臣以为这并不需要二者取其一。”

  在一旁的谢缈一手撑着下巴,静默地望着她的侧脸,轻弯眼睛。

  谢敏朝看了一眼他,随即再落在戚寸心面上的目光便更添几分意味,他抿了口酒,笑着点了点头,“说得不错。”

  她偏偏如此坦荡,不知奉承。

  却更如一道不透风的墙,在周靖丰的教导下,越发明白什么才是滴水不漏。

  谢敏朝眼底的笑意略淡了些。

  而一旁默不作声的谢詹泽也状似不经意地瞧了一眼戚寸心。

  明明是太子的生辰宴,可这坐在一桌的所谓“一家人”在这其乐融融的表象下,却各有几番心思汹涌浮动。

  夜渐深,宴饮过后,戚寸心和谢缈走在回东宫的路上。

  路上已有积雪,他们踩上去便是两双脚印。

  也许是在宴上喝了太多酒,少年白皙的面颊此刻泛着薄红,一双眼睛也雾蒙蒙的,他一身紫棠暗纹锦袍,更添明艳风流。

  戚寸心扶着他的手臂,又仰头去望他。

  她披风的兜帽眼看就要从头上掉下去,少年低着眼睛看她,伸手一下将兜帽扣回她脑袋上。

  戚寸心的视线一下全被遮挡了,她掀起镶了狐狸毛的帽檐,“缈缈,你饿吗?”

  少年点头。

  “我也是。”戚寸心说着还叹了口气,“我在桌上时什么也吃不下,但这会儿跟你出来了,我又觉得饿了。”

  “缈缈,我们快点回去,我还有礼物送你。”她嫌他走得慢,拽着他的衣袖希望他走得快一点。

  礼物?

  少年稍带几分朦胧醉意的眼睛有一瞬清亮许多,“是什么?”

  “你回去就知道了啊。”

  戚寸心抓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

  茫茫雪地,有鸟轻踩枝叶引得积雪簌簌而落,披着正红色镶狐狸毛边儿披风的小姑娘发髻隐在兜帽里,一张面庞白皙漂亮,鼻尖儿却被冻得有一点儿发红。

  晶莹的雪花一颗颗落在她身上,她抓着他的衣袖晃啊晃,铃铛的声音也始终在耳畔响个不停,她在雪地里倒着走路,灯笼的光影浸润在她的周身。

  少年忽然往前几步,紫棠的衣袂在灯影里泛着莹润的华光,他伸手捞住她的腰,足尖轻点,细碎的雪在脚下飞溅的刹那,他已经带着她凌空一跃,施展轻功飞去夜幕深处。

  底下的柳絮抬头只瞧见那两道身影掠过,她便笑着去唤身后的宫娥太监赶紧回东宫。

  谢缈犹如踩踏流星一般,带着戚寸心飞跃宫檐,穿行于凛冽寒风之中,她的耳朵藏在兜帽里,倒也没被冻到,只是鼻尖儿越发红了点。

  不远处被一行宫娥太监簇拥着的贵妃吴氏瞧见了这样的一幕,她手指轻抬,令绣屏遮在她上方的纸伞偏了点方向,随即她的目光落在远处覆了积雪的瓦檐上,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忽然唤了声身侧的锦衣青年,“詹泽。”

  “他好像真的很看重这戚寸心。”

  谢詹泽负手而立,雪花落在他肩上转瞬成了湿润的水痕,他的目光越过那高檐却再看不清什么身影,他淡淡一笑,并不作声。

  戚寸心和谢缈回到紫央殿中时,浑身都要冷透了。

  但殿中却是暖融融的,待柳絮命人准备的一桌饭菜送到,戚寸心的身体已回暖许多。

  她同谢缈坐在一处吃过饭,她就忙让子意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件殷红的锦袍,那莹润泛光的料子极好,上面用金线绣了仙鹤纹与松竹浪涛纹,虽不及宫中绣娘精巧细致,却也算平整漂亮了。

  “以前在东陵知府府里的时候,我早上领月钱瞧见了府里大公子的衣裳,就是远远看着,那料子也特别漂亮,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是有钱买到那样的料子,也给你做一件衣裳穿。”

  戚寸心说着还抿唇笑了一下,“如今这件衣裳的料子比葛家大公子的那身衣裳还要好,就是我的女工……可能是没办法和宫里的绣娘比。”

  以前为了生计,在没入知府府里做烧火丫头前,她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绣活,这倒是得了她母亲的真传,虽是比不得皇家内院里的绣品,但以往拿出去卖,也是拿得出手的。

  谢缈静默地看向托盘里叠放整齐的那件衣袍,过了片刻,他又抬首望向她,“所以你之前趁我睡着的时候抱我,是在量体?”

  子意和子茹还在一旁,柳絮和几个宫娥也在殿门处。

  一时诸多目光停在戚寸心的身上,她的脸颊一瞬烫红,随即瞪他:“你装睡?”

  少年弯唇不语。

  夜里洗漱过后,两个人一只猫,都窝在了床榻里。

  小黑猫暖呼呼的,就蜷缩在戚寸心的左边,她和谢缈靠着枕头,同看一本书。

  “衣裳做了很久吗?”他忽然问。

  “也没有很久,知道你生辰快到了的时候,我才开始做的。”戚寸心摸着小黑猫的脑袋,说。

  谢缈的目光从书页移到她的脸上,“其实不用这样的。”

  戚寸心仰面望他,“可我那会儿明明看到有一个人好像很开心。”

  少年的唇角有点压不住微扬,被她这样看着,还有点害羞,他侧过脸,“谁?”

  “我夫君。”

  她伸手去捧回他的脸,又忍不住笑。

  床榻一侧灯笼柱里的火光闪烁,也不知少年修长的手指翻过了几页,殿内寂寂,戚寸心克制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这个金蝉枪就是之前被你杀掉的那个人的兵器吧?”她的声音已经裹了几分睡意。

  少年应声。

  “那这个是什么?”她半睁着眼睛随手一指。

  “青锏钺。”

  慢慢的,她的声音小下去。

  对于戚寸心来说,和他一起看兵器谱,就是最催眠的事情。

  少年有点不满,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她一下睁开眼睛,不情不愿地盯着他手里的书页,“没睡没睡。”

第46章

  太子解了禁足令的第一日早朝,也未着朝服,只穿了一件颜色极为鲜亮的红色圆领锦袍,领口处的衣扣瞧着也不是什么精致的玉珠宝石,而是半透不透的几颗浑圆的猫眼石。

  “怎么朝服也不穿?”裴寄清一手捞起衣摆,顺着白玉阶往下走,或见少年不说话,他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披风下,他衣摆袖口的金线纹痕,那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宫里的绣工,“寸心还会做衣裳?”

  谢缈步履轻快。

  “那改日也让她给我做个两件。”裴寄清笑眯眯的。

  谢缈闻声,一双清凌的眸子看向他,“舅舅府中是没有绣娘吗?”

  “……你这气性,”裴寄清不由摇头笑了声,“也就是寸心才一直让你,忍你。”

  裴寄清身披厚重的大氅,才下阶梯,便有守在底下的宫人递上来他的一根拐杖,即便是在这般寒冷冬日,他花白的发髻也梳得整齐,一根玉簪簪在其间,他拄着拐借了些力,身形便也更挺拔了些,“涤神乡在北魏的密探有了消息,张友是倒了,但北魏在我南黎安插的钉子,可不止一个张友。”

  “此外,北魏枢密院似乎有人过来了。”

  “冲我娘子来的。”

  谢缈语气清淡。

  “北魏皇帝呼延平措还是忌惮周靖丰的。”裴寄清一边拄着拐往前走,一边同身侧的少年说道。

  世人皆知天山明月周靖丰文武无双,有惊世之才,但这却并非是九重天成为北魏眼中钉的原因。

  “当年昌宗皇帝修建九重楼,几请周靖丰入南黎皇宫,便是打算借周靖丰之盛名,招揽江湖之内武功高强的汉人侠客,毕竟当时的江湖之中,的确有不少能人,”裴寄清说着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昌宗驾崩,德宗皇帝听信张友等人谗言,说什么江湖之人大多不守法度,不可用,我猜,这应该也是当初张友和北魏皇室串通促成的后果。”

  “而今九重楼重启,寸心身为少主,谁又知道她身后的周靖丰到底在当年九重楼最初建造时收揽了多少能人,何况当年最为崇敬周靖丰的南疆大司命销声匿迹多年,谁又晓得南疆那片绵延不尽的大山深处到底有多少万南疆子弟肯为周靖丰所用?”

  这或许才是北魏皇室如此在意九重楼的原因。

  “周靖丰当年是一剑断了谢氏的君恩,此事南黎北魏人尽皆知,北魏相信他不会再为谢家做任何事,但我娘子却不一样,”天幕里又有盐粒一般的雪颗颗下坠,少年行走间衣袂被风吹得猎猎而动,“周靖丰背后的一切终将为我娘子所用,而北魏的那些人以为,我娘子若一心向我,九重楼就一定会向着我。”

  “舅舅早就想清楚了其中厉害,所以才会在父皇算计我娘子,让天下人都知晓紫垣玉符落入她手里的时候推波助澜。”

  谢缈忽然停下来,看向面前这面容清癯的老者,“您觉得娘子一定会为我将九重楼变作任我驱策的助力?”

  “她不会吗?”裴寄清眼底含笑。

  “不会。”

  少年那一张冷白无暇的面庞上神情寡淡,“她本就不是为我入九重楼的,戚家父子皆是受冤而死,您又凭什么以为她会为了这样一个谢氏朝廷而不计前嫌?”

  “她身后也许就有数万的南疆军,你就真不想收拢过来?”裴寄清好整以暇。

  “舅舅,我不是父皇。”

  少年扯了扯唇,一双眼睛带了些笑意弧度,但神情却常是冷沁沁的,“我想要些什么,只会自己去抢。”

  眼见谢缈说罢便抬步朝前走去,裴寄清眼尾的褶痕更深,笑着在后头说道:“可别忘了晚上要和寸心来我府里一块儿用饭。”

  少年头也不回,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李适成远远地在阶上瞧见那将将分开的舅甥二人,身畔有一名太监撑了把伞在他头顶,他面上不显,接了伞便朝午门的方向走去。

  出了宫,在外等候多时的管家便忙遣人搬来马凳让李适成上马车。

  街上常有人扫雪,所以积雪不多,马车这一路上也算平稳,到管家开口连唤几声“老爷”时,李适成才算清醒过来。

  他打了个哈欠,掀帘下车。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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