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98章

作者:山栀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谢繁青,你内息乱了。”

  兰涛的脸颊添了条血口子,胡子也被削了半边,看起来血淋淋的,“你能接我数百招,这已是你的极限了。”

  他冷冷地提醒。

  少年的眼瞳仿佛映着这水面最为凛冽的粼波,他苍白的面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两缕湿润的乌发散落鬓边,在兰涛再度提刀挥向他时,他却忽然用手握住刀刃。

  兰涛一怔,眼见刀锋上的水珠下坠落在少年满是鲜血的手掌,随后他便见少年泛白的唇微弯,那笑意竟有几分森然诡秘。

  一刹之间,

  兰涛只觉得自己握刀的手腕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月华朗照之下,他瞧见自己腕上多出了一道朱砂似的圆点。

  伤口极小,血液甚至未流淌出来便已凝固。

  心下添了些异样,他握刀柄的手才用了些力道,便察觉脉门阻塞,一种莫名的疼痛袭来,仿佛是有什么会动的活物在啃咬他的血肉一般。

  是蛊虫?!

  兰涛变了脸色,右臂突然没了力气,极重的长刀从他手中落下,激荡起千层水波,而谢缈趁此机会,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刃刹那斩断了兰涛的右臂。

  兰涛痛得目眦欲裂,才要积蓄内息探掌袭向谢缈,却见他已轻点水面,施展轻功转身飞入林中。

  “殿下!您与太子妃先走!”徐允嘉与韩章带着人来挡在他们身前。

  “缈缈……”

  戚寸心看他浑身是血,她才唤了一声,便被他拦腰抱起来,随即他借着一旁的树木一跃而起,带着她朝密林深处去。

  像兰涛这样武功高深的人,那只蛊虫并不能伤其性命,至多使其在短时间内承受血肉被啃食的疼痛,致使其难以凝神。

  但很快他就能依靠内力将蛊虫逼出。

  “别让他们跑了!”

  兰涛捂住鲜血淋漓的断臂,一张面庞更显狰狞。

  ——

  另一边山野寂寂,一名护卫将灯笼点了一盏又一盏,小心翼翼地都放在了那面容稚嫩秀气的少年身边,他动作极轻,也不敢打扰他在案上作画。

  朱砂红色染满画卷,青墨铺陈作纸上清癯的骸骨,残肢断臂,好不吓人。

  马车外风声微澜,他抬眼轻瞥被吹开的帘外,禁不住喉咙的痒意又咳嗽几声,一名护卫将在外头生火煮了的热茶奉上,他接来喝了一口,“也不知兄长与兰涛是否得手。”

  他将茶碗搁下,垂着眼帘打量自己手上沾染的朱砂与墨痕,“还真有些好奇。”

  “兰涛总管是陛下身边的人,这么多年来他不知帮陛下挡住了多少南黎人的刺杀,想来那谢繁青没那个本事再从兰涛总管手底下逃出生天。”

  护卫小心地说道。

  “兄长原本还想利用江双年,哪知这位南黎的太子殿下剑走偏锋,偏绕过了业城,”碎玉眼底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轻轻地叹了一声,“兰涛不来,我们还真没有什么胜算。”

  他说着,便伸手拉开车座底下的抽屉,从里头随便挑拣了几样彩墨出来,再要拿帕子擦手却扯出其中的一封密折来。

  密折散开几页,露出半边仔细勾描的画像来。

  “谢繁青”三字映入眼帘,碎玉一顿,随意擦拭了手上沾染的颜色,竟也来了点兴致将那折子取出来。

  这是北魏枢密院院使吾鲁图的密折。

  内容他是知道的,却是从兄长口中听来的,他也并未见过这折子里的画像。

  随意瞧了一眼,碎玉便将其扔在案上,却致使其一端从桌角坠下去,内页便一一铺展开来。

  烛火照亮那内页上的字痕与两幅画像,他才重新握起的笔骤然落在膝上,顿时墨迹沾上他的衣袂。

  隔了许久,他几乎不敢置信般,迟钝地捧起那密折的一页。

  纸上勾勒的轮廓细致入微,便连她鼻梁上的一颗殷红的小痣也十分清晰。

  他大脑有一瞬空白,半晌,他的目光落在画像一旁的小字上。

  “来人!”

  碎玉当即起身掀帘出去,在一名护卫闻声跑过来时,他抓住此人的衣襟,将密折上的女子画像举到护卫眼前:

  “她就是戚寸心?南黎的太子妃?”

第96章

  夜风擦着脸有些生疼,戚寸心鼻间满是少年身上的血腥味,过分浓密的树荫挡住了太多月亮的华光,她在这样晦暗的光线里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呼吸似乎变得凌乱,戚寸心几乎是毫无准备地便随着他从半空下坠。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她听见他的一声闷哼,随即她睁开眼睛,正见将她护在怀里的少年唇畔又添血迹。

  “缈缈!”戚寸心连忙坐起身,将他扶着坐起身时,她的手掌又在他腰腹间触摸到濡湿的血迹。

  “娘子,还记得我今日给你看过的地图吗?”谢缈轻轻喘息,他勉力提剑,指向一处,“朝那个方向,我们去撷云崖。”

  “我记得的。”戚寸心点点头,她眼眶已经湿润了,可眼下耽误不起时间,她扶着谢缈站起来,往他所指的方向去。

  林子里似乎有了些异动,笼罩的阴影犹如蛰伏的毒蛇正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一般,戚寸心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不敢回头,只能扶着谢缈尽己所能地快步往前。

  “缈缈,你疼不疼?”不小心又碰到他手臂上的一处伤口,她压不住有点哽咽。

  “不疼。”

  少年声音有点轻,已经在尽力回答她。

  戚寸心不敢让眼泪模糊视线,她已经腾不出手擦眼泪,只能强忍下去,咬着牙继续朝林子里去。

  黑夜笼罩下的密林更显诡秘幽深,兰涛等人并不能准确判断戚寸心与谢缈逃去了哪个方向,便只能分头搜寻。

  戚寸心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谢缈带着闪身后退。

  她只见他手中的钩霜犹如一道冷淡银光般飞出去闪烁几下,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个个倒地。

  而钩霜再回到他手里时,已沾满鲜血。

  “走。”

  谢缈说道。

  戚寸心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听他的话,尽可能地快步往前走。

  他似乎已经有些脱力,依靠着她被动地走出十几步,便有些踉跄恍惚。

  戚寸心不防,他身体压下来时她也被牵连着摔倒在地。

  她连着唤了他几声,隔了片刻才听到他模糊的应答,她没有办法,只能用尽力气将他往浓荫底下丰茂的草木后挪动。

  很快便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燃烧的火把照得林中半明半暗,戚寸心抱着谢缈蜷缩在草丛里,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动也不敢动。

  声音渐渐近了,那些人踩在细草上发出的软绵声音几乎清晰可闻,戚寸心的手指不由蜷缩起来,屏住呼吸。

  “小公子。”

  她忽然听见一道声音,“您怎么来了?大公子不是说您……”

  “既然这里搜过了,”紧接着是一道尚有些青涩的嗓音,带有几分病中的虚浮,“还愣着做什么?太子夫妇若是跑了,你们就死在南黎好了。”

  “属下这就去。”

  那人应一声,便唤着众人忙顺着另一边匆匆跑去。

  火把的光亮逐渐远去,林子里寂静到除了风声便是草丛内近在咫尺的蛐鸣。

  戚寸心仍旧没动,缩在草丛里许久,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她才犹豫着要不要探身出去,却忽然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一声声,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

  “姐姐,是你吗?”

  那道声音忽然传来,同时一盏灯火映照于她头顶凝露的草叶之上,她在露水灯影里抬头,正对上那少年苍白稚气的面庞。

  戚寸心一下站起身,将谢缈挡在身后。

  她的裙袂触碰着草叶微晃,少年目光下移便能隐约在其中瞧见一抹殷红衣袂。

  “真的是你。”

  他仔细端详过她的面容。

  但见戚寸心满眼警惕,甚至后退了两步,他似乎有些失落,但也只是片刻,他便望着她说,“姐姐不记得我了吗?你在去缇阳的路上救过我。”

  他瞥了一眼她身后,“你那天也是这样,将我藏在身边,翌日临走,还给过我两个烧饼。”

  他说得详细了些,戚寸心便是一怔,很快想起当初自己往缇阳去时,同一群难民夜宿山林时,曾救过一个被北魏官差追杀的少年。

  那时她情急之下在他脸上涂了许多尘灰,也没仔细注意过他的样貌,并不知他洗净之后,原是眼前这般秀气干净的模样。

  “你是北魏枢密院的人?”

  她没忘了方才自己听到的话。

  一个不肯被强征入伍,被北魏官差追杀的汉人少年,怎么如今却成了北魏枢密院的人?

  “不算是。”

  他摇头,随即道,“我姓殷,名碎玉,我的生父殷如文曾是南黎的正三品通政使,因抱朴党之首何凤行的蓄意构陷而含冤致死……就如同姐姐你的祖父与父亲被后来的清渠党构陷至死。”

  “所以你就去了北魏?”

  戚寸心没料到他曾经竟还是南黎通政使的儿子。

  “依照南黎律法,我父亲所犯之罪足以牵连我殷家上下,我与兄长既是逃犯,自然不能留在南黎。”

  殷碎玉咳嗽了一阵,才又道:“我的兄长殷长岁在带着我离开南黎后,便将我放在缇阳城的表亲家里寄养,而他则独自一人去了麟都。”

  殷长岁做过北魏枢密院手底下可随意差使的汉人奴,所以他耳畔才会留有伊赫人给汉人奴隶的刺青。

  “在北魏,少有汉人可以得到与伊赫人一般的地位,但我兄长却不一样,他不但得到了他想要的地位,更成了当今北魏丞相乌落宗德的养子。”

  殷长岁多次识破南黎派至北魏麟都潜伏的归乡人,死在他手中的归乡人不知凡几,便是谢缈逃出北魏皇宫后,画像未出麟都便被调换一事也是殷长岁查清的,涉事的汉人官如今已不知烂在了哪座荒冢里。

  殷碎玉朝她微微一笑,“若非是姐姐当初救我性命,我只怕还等不到我兄长,更不会被义父收作他的第二个养子,他与别的伊赫人不一样,他从不轻视汉人。”

  “此前我不知姐姐便是南黎太子的元妃,如今知道后,却更不敢信,”他定定地望着她,“姐姐祖父与父亲的死都是因南黎谢氏昏聩无能所致,为何姐姐却还要做谢家的儿媳?”

  “你该恨谢氏,恨南黎。”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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