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不换
她朝着顾玉尘歪头笑了笑, 百般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头微微往上抬了抬,“纵使我不认同他的做法,可我还是选择帮他演了这场戏,温家是必死的局, 只有温家没了, 他怎么处理……他想处理的才不会有人置喙。你替我告诉李承胤,我按照他希望的把事情闹大, 现在轮到他得给我报酬了, 我要温勉北活着。”
“明明你心中不是这么想的,你又何必贬低自己, 把自己弄得……费尽心思。”顾玉尘没太找出给温娘的形容词,她先前明明说的是为了李承胤好,而不是像现在说的这样是利用李承胤。
“顾医师, 这算第二个问题了,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温娘望向顾玉尘,指尖放在外头有些凉,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顾医师知道我曾经是谁吗?”
知道,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觉得煎熬。
顾玉尘怕温娘又从他脸上看出情绪,只得背过身对着她。他跟在李承胤身边多年,定然知道些内情,只是不愿意告诉她,温娘只不过试着问上那么一问,大抵顾玉尘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温娘的包容有些过度了,就是如此他都没有发怒。
温娘见状轻笑出声,“顾医师,观人不止观面,你……掩耳盗铃了。”
这话就是赤条条取笑他,顾玉尘忍不住暗自懊恼,觉得自己在温娘面前无所遁形,偏偏每句话都能让他失措,最终他拿起药箱落荒而逃,这样的人最好从开始就不要靠近。
不过在走前温娘再三叮嘱顾玉尘,记得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末了等屋里没有人,她还是说道:“这大抵便是他心底的我,凡事皆有目地、自私又自利。”她闭上眼睛遮住眼底落寞,盘算着等着醒来便能听见好消息了,全然不怕李承胤不会同意。
“怎么,你也来替她求情?”
“我只是传话的,不是替她求情,两国交锋都不斩来使呢,别用这种眼神望着我。”顾玉尘照着温娘交代道:“她希望你能留温勉北一命,她说自己在温家暂住的一年,那些看似佛心仁慈的人待她两面三刀,倒是温勉北那人就是纨绔混账,寻花问柳、赌钱揍人都做,却是唯独让她好好活下去的人。她替你演了这场戏,这是她索要的报酬。”
顾玉尘察觉李承胤的手明显猛然收紧,他算计到方方面面,连人心都琢磨透彻,知道温娘最后会为温家求情,但他大概没猜到温娘知道他是算计她,仍旧愿意陪他演这场戏,顺道反将他一军,拿此事威胁他放了温勉北。
温娘清清楚楚的告诉李承胤,我给温家求情并非我本意,而是在揣测圣意而为,所以现在我要索取我应得的报酬,反正事已至此温家人注定要死,我注定被你厌弃,浑身上下再没有别的赌注,也再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那么幕后操控全局、平衡棋枰的你,这报酬是给还是不给?
李承胤眸色暗了暗,冷然出声:“呵,她竟然敢威胁朕。”心底那丝心软似乎变得可笑至极,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把利用进行到底,吐出的每个词、做的每个举动,都是算计与利用。
为什么你从来都是在怀疑她居心不良?
顾玉尘张了张嘴,想把话说出来,但是似被堵在喉咙口。他觉得温娘求情是想给温家争取一线生机,也是真的在为李承胤着想,可温娘不让他跟李承胤说那些,她说,想救下温勉北只能按照她交代的来。
“我听不懂你们聪明人之间打的哑谜,但是我觉着若是你们想的稍微偏差了一点,不就满盘皆不对?”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万物皆有定数,何不顺其自然。
李承胤舌尖抵在腮帮处,沉默不语,片刻过后才道:“她赢了,五日后去监狱司把温勉北带走。”温勉北那样的废物怎么配入她眼,竟也值得她胁迫他。
五日后也是他下旨温家满门被斩的日子,他拖到最后一刻才放温勉北,顾玉尘不免怀疑李承胤是故意叫温娘这几日提心吊胆。
“你真的那么恨她吗?”这是顾玉尘第 二回问李承胤,第 一回是给温娘换皮,他问李承胤是不是真的恨到把这样的人折断双翼、禁锢在后宫,如今他再次问李承胤,是不是要把她利用价值炸得干干净净。
“你再不走朕便收回主意了。”李承胤厌恶别人同他问她,更厌恶自己想起她,因为他发现只要与她有关,他便总忍不住晃神。
五日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可于身陷牢狱已经被判死罪的温家人而言,每一刻都是煎熬,唯独温勉北就好似例外,明知道自己要死,还是吊儿郎当的瘫坐在铺在地上的稻草杆上,嘴里叼着根秸秆。
温东衡自落狱后便沉默不语,一直靠着墙角低着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连日来狱里折磨让人老了十几二十岁,耳边还有被关在隔壁温家家眷的哭闹声,关进来五日便哭了五日。
狱卒拿了钥匙打开锁,将监狱门半开,所有人目光‘唰’的全部落在他身上,他敲了敲监狱门,语气不怎么耐烦,“谁是温勉北?温勉北可以出来了。”
温勉北听到狱卒喊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稻草杆,也不问为什么找他,就准备跟着狱卒走。
“别鲁莽。”温东衡突然起身把温勉北护在身后,厉声警告着,转头陪笑着佝偻身子对狱卒问道:“大人,这是要温勉北做什么去?”
温勉北动作微微顿住,掀眸望着他低声下气的弯腰问狱卒。
狱卒上下打量了眼这位曾经的国丈,哪里还能看见当年风光,说话的语气还是不好,但看在温勉北还能出去的份上,道:“温家拿得出手的不也就温皇后,不然温大人还以为有谁?温皇后求皇上重新调查温家一事,结果牵扯出燕王世子与平王世子。”
这话一出,温家人都欢喜了起来,唯独温东衡仍旧面色沉沉,他心里清楚温家的结局已成定局。
旁边温宁平更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喜色凑过去,“是不是我长姐带我们出去?”
“嘁,出去?”狱卒露出讽刺神色,“上面就只提了温勉北一个人,不过你们温家这回也不亏嘛,至少还有人下去跟你们作伴,温大人好好的日子不过,作甚非要跟世子们勾结在一起。”
听到只有温勉北才能出去,温宁平一把用力推开温勉北,试图假冒真正的温勉北蒙混过关,还揍趁混乱揍了温勉北几拳,“我就是温勉北。”
旁边温宁安听后也叫嚣自己是温勉北,不过他才刚醒似的,加上纵欲过度眼底青黑,平常就被酒色掏空身体,此刻争也争不过温宁平。
狱卒在温宁平身上看了眼,又看了看被温东衡抬手挡住的温勉北,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准谁是真正的温勉北,至于最后的温宁安他没放在眼里。
温勉北不争不抢的站在温东衡身后,没着急承认自己就是温东衡,等到温东衡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讥讽般望着温东衡,好似在等温东衡把温宁南说成是他,那他的宝贝儿子或许能保住一命,不过两儿子总得舍弃一个。
可是下刻,温东衡拍了拍温勉北肩膀,宽厚的手掌带着沉稳之力,“去吧,好好听你长姐的话,你爹我是咎由自取,温家对你没有恩情,你也不用再管温家。”他这是承认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承认这些年温家对温勉北并不好。
温勉北背脊有瞬间的僵硬,似乎是没有想到温东衡并没有让其他两人冒充他,这是温东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选择他,还为他跟温家撇清关系,哪怕出去后别人看他依旧是温家人。
温夫人像是疯了似的在旁边大喊,最后他还是选择那贱人的儿子,原来这么些年都是在骗她,“当年我就应该掐死他,还有温长华,我也不应该让她认祖归宗!”
“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狱卒让温勉北赶紧出来,他没有兴趣知道温家家里的恩恩怨怨,谁知道温宁南见到温勉北能出去很是不甘心,死扒着牢门不松,还妄图乘机跑出来。
这要是让人跑出去,他们丢掉差事都是小事,狱卒这下对他没有好脸色了,一脚踹在他心窝上,“滚开,人家大人只说带温勉北,再敢闹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温南宁被踹了一脚嘴角流出血,出去的人不是他,他眼底露出疯狂,转头怨恨地看着温东衡,怪他怎么没有选择他。
温勉北跟在狱卒身后,他薄唇紧绷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望温东衡,方才温东衡拍他后背时借机在他背上写了几字。
温东衡抬着朝他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这里,温勉北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出监狱。
温勉北踏出监狱司大门,就见外面停着一架马车,车夫挑开车帘示意他进去,他登上马车见到顾玉尘点了点头示意。
京城里的人基本都认识顾玉尘,知道他是李承胤身边的医师,温勉北也在京都曾见过他几回,不过他并未因此套近乎,哪怕听狱卒说是皇后着人带他出监狱司,来的人却是帝王身边医师,他也始终没有开口多问 。
这一路上温勉北始终保持沉默,他这副闭口不言的态度,倒是让顾玉尘高看了眼。
温勉北心里不紧张忐忑是假的,他坐在马车里没敢挑开窗帘看外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带到温娘面前,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好在大抵一刻钟后,他确实是被带到凤兮宫内,他眼里只剩下眉目温婉的女人,眼前女人着藏蓝色普通裙衣,墨发仅以一根红绦丝系在脑后,神色安宁而镇静,就像立于巍峨悬崖上常年葱绿的松柏,撑起崖上独有的抹绿色。
原本不安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安定,他张嘴轻声喊道:“长姐……”温勉北不敢让自己声量太高,害怕惊扰到眼前的人,害怕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第27章 活命 这一走就没有回头
温娘上下打量温勉北, 人瞧着憔悴精神短了,唇角有几处淤青,身上衣服脏了些, 别处没受太大的伤, 她望向顾玉尘, “多谢了。”
顾玉尘摆了摆手, 他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有温娘的步步为营救不出温勉北。
“你们聊吧, 等下我过来接人。”自己在这儿他们说话肯定有所顾忌, 顾玉尘识趣的走远了些,在凤兮宫各处溜达。
温娘面色缓和不少, 轻声道:“进来吧, 我已经让人备好衣物热水, 你先清洗一番再出来用膳。”
温勉北见到温娘后眼里便只有她, 温娘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愣愣地按照她的意思行事,等泡在浴桶里,温热水没过身子, 他才恍然回过神。
其实温勉北虽是温东衡亲子, 生在长在温家,但他比温娘好不到哪儿去, 多年来他只能算作温家名义上的长子。
他娘是在温夫人身边伺候的侍女, 生了他才被提为姨娘,在他五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别人都说他姨娘不要脸,竟然趁着主母怀孕勾引家主,早死都是便宜了她, 连带着骂温勉北的话也不少。
温东衡从他出生就厌恶他,温夫人更视他为眼中钉,他只有像一滩烂泥才能活着,衬托得温家嫡子能拿得出手才能活到现在,这些年他被打磨得如同无知无觉,只晓得醉生梦死的物件,当初开口那句让温娘好好活下去,并非是鼓励的话,是他最真实的写照,活着、能呼吸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单因为一句话,温娘便宁可惹得李承胤弃都要救他,其实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的。
温勉北泡在水里直到水温泛凉,让他忍不住抖了抖,外面浮碧等候良久,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敲门,“娘娘在等着公子,公子可沐浴好了?”
“好了。”温勉北冲着外头应了声,从浴桶坐起胡乱的擦干身子,头发也是随意的弄干了下,伸手拿衣物穿戴整齐。
衣物颜色偏深的灰蓝色,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穿在温勉北身上略略的不合身,出手微长了些,可是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他把袖口往上挽了挽。
温勉北从里面打开了门,浮碧将他带去偏殿用膳。
途中浮碧脚步放的有些慢,她忍不住道:“自回宫后娘娘情况便一直不好,宫里宫外无不在说娘娘,此中事情复杂,奴婢是弄不懂,可奴婢知道娘娘为了救下公子,在乾清宫外整整跪了一夜,还希望公子珍惜如今。”
温家的人都知道温勉北不学无术,不论是读书还是习武,皆是一半一半,他哪日不给府里招惹事端就是好的,浮碧实在是不希望温勉北给温娘惹事,到时候温娘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浮碧的话刺耳,但是说的均为实话,温勉北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反驳,到了偏殿温娘正坐在榻上等他,桌上摆满了好些吃的。
“长姐。”温勉北的脚步加快了些许,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温娘看了眼他头顶,微微蹙眉,“怎么顶着湿头发就出来了?”
“不碍事的。”
“赶紧把头发弄干,这样的天气也不怕作病。”说着,温娘拿了干净帕子往他脸上丢,对待温勉北她就没有对淑妃那般细致,大男人糙些便糙些,又让人把炉火靠近些温勉北。
温勉北笑着接了帕子,好歹是把头发弄得干半不干,至少没一拧就能拧出水,温娘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把果腹的糕点推到他面前,再把温热的茶盏移到他手边,“我怕用膳时间不够,便随便填饱填饱肚子吧。”
温勉北也不客气,拿了糕点就往嘴里塞,在牢房里吃的睡的都不好,更何况温家犯的还是大罪。
温娘抬手让其他人下去,屋内只留她和温勉北两人,“皇上刚登基那会,朝内外皆在闹腾,朝中各位王爷不服先帝传位给皇上,甚至有传闻皇上篡位登基,为此三王爷囚禁宗人府,五王爷爵位被削、贬为庶人,后来御史大夫联名怒斥皇上不顾亲情、残忍暴戾,又有数十人被斩首。
哪怕是如今也有不少人骂皇上,但你千万不能对皇上有怨怼之心,至少眼下温家的罪名洗不清,这些年你得一直顶着是罪臣之子的名头活着,但你是靠皇上的恩典才能活下来,要学会感恩戴德……你得记住从今以后没有温家了,也不要想着回到以前。”
温娘声音有几分冷静,也有几分残忍,可温勉北却觉得这是他听过最暖心的话。她在教他怎么活下去,罪臣之子是人人得而唾弃的名头,可是只要他对帝王独一无二的忠心,那么他会就是帝王向世人展示的仁慈宽和,恰好帝王也需要有这么个人证明他有容人雅量,能容下逆臣儿子的帝王,就算手段再狠辣无情,那又怎么可能会是残暴不仁的人呢?
温勉北吃糕点的动作不停,含混地说了句:“我还有几分蛮力,我想入行伍。”
温娘诧异地望向温勉北,没想到他会想走这条路,如今读书考取功名确实晚了,更何况留在京城还不知生多少是非,她问道:“你怎么想着入行伍?先帝后期重文抑武,武将受不到重用,皇上要收回边疆掌控权,加强皇都权利,所以刚登基也是压着武将……西北那边自从听闻秦将军失踪之后,皇上便一举收回西北兵权,设兴庆府节度使,派了魏清辉接手,边疆不宁、骚乱不断,守城倒是绰绰有余,可也仅仅是守城……”温娘同温勉北分析局势,这一去利总归是大于弊的,当然前提是能活着。
温勉北仔细听着温娘的话,他以为这些都是温娘从李承胤那里听来的,眼里的光越发浓烈,让他越发肯定:“危险与机遇共存,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出一条路,便是死了我也不曾白费。”
除了最开始的提了提温家,后面两人的谁都没有再提,温娘拿出只漆红色匣子,里面装的是银票与地契,她从里面将三进宅子的地契抽出,将剩下的交给温勉北,又拿了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
先前迟迟没有拿出来,便是她不确定温勉北想怎么而活,他不留京城想入行伍,银子便比宅子可靠多了。
温勉北知道宫里上下要打赏,花费不比宫里少,见状连忙推拒:“我不用这些,我有来银子的法子。”他不能给她添麻烦。
“温家已经被抄了,家产全部上缴,你从哪里弄银子,就算以前有些朋友,他们见你落难也未必肯帮你。”温娘这张嘴想毒的时候还是挺毒的,“我等着你回来给我撑腰,这些就当做我前期投入的本钱吧,你少走些弯路,就能早些回来。”
“这些就够了。”温勉北只拿了碎银子,“外面还有位顾医师,我找他借些盘缠还是可以的吧?顾医师瞧着就像是有钱的人。”
是顾医师瞧着就像是好骗的人吧。
温娘听后愣了愣,没料到他说的来银子的法子是坑顾玉尘,登时乐了出来,不得不说这是好办法啊。
她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这一笑她也不怕温勉北活不下去了,总归是有几分聪明和本事的。
时间一到顾玉尘便来带走温勉北,他听到温勉北想去边疆从军,诧异地望向温勉北,这人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混,温东衡三儿子中他应该是最扶不起的人。
顾玉尘在得知温娘要救他时,他已经够惊讶了,如今听见他还想入行伍,不免觉得是不是温娘替他出谋划策。
“你别看着我,是他自己的意思。”既然温勉北误以为都是她听来的,那便叫他那么认为好了,从今往后温勉北谁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也得学会靠自己。
温勉北紧紧地望着温娘,郑重其事地开口,“长姐等我回来。”这刻,混吝的浪荡子就像一瞬间长大,可孩子气的语气又好似还没有完全长大,让温娘不免心软了软。
温娘忍不住笑出声,踮着脚揉了揉温勉北脑袋,叮嘱道:“你活着就行。”
温勉北却突然抱住温娘,下颌搭在她削弱肩头,固执而倔强,声音有些哽咽艰难:“长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好似温娘是他踏出这一步的勇气,也是他坚守的信念,他几分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说自己要入行伍心里还是犯怵的,可是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他急需这份勇气支撑自己,也需要这份目标。
“好,”温娘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温勉北后背,温声道:“我等你回来。”
温勉北恋恋不舍的松开温娘,朝她咧着嘴笑了,褪去以前玩世不恭的外衣,眼神更坚定也更坦荡,也更加留恋,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温娘冷眸望向顾玉尘,半是严肃半是警告地道:“我不希望说好的留他一命,到头来成为空话。”这是她能为温勉北最后做的事,求得他这一路安然无恙。
顾玉尘面色顿时认真起来,朝温娘郑重表示,“放心,他性命无虞。”虽然李承胤心思深沉、偏执阴鸷,但是他这人答应的事还是会做到的。
不过如果其他人要温勉北的命,那还是得靠温勉北自己。李承胤不会对他出手,可也不至于帮忙护着温勉北,所以说他去边疆从军倒是聪明的选择,至少远离京城是非,温家这次一倒牵扯得深,不少人想要温勉北命。
顾玉尘侧首同温勉北道:“走吧,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