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 第65章

作者:六棋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说,怎么不说,你把话编的好听些,免得他到时候找我们麻烦,生死关头他只顾着崔樱,哪管过我们,我们年纪还小留在这能帮什么忙啊。”

  就这么说着,二人便搭上冯家的队伍先回来了。

  正好家里人问起,行宫那边什么情况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为了避开阿翁跟大母的怪罪,崔玥为此还装病了好些天,而回了京畿的崔源便紧跟着复学去了。

  珍儿与崔玥大眼瞪小眼,吞吐道:“不……大娘子,她,她她好像毫发无伤,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跟以前一样。”

  崔玥吃惊的音量都变大了,“怎么会?”

  即便崔玥不肯相信珍儿说的话,但她还是见到了被揽在祖母怀里关怀的崔樱,这次她亲眼所见,由上到下将她仔仔细细观察个遍。

  崔樱还跟以前一样,腿疾没好,但也看不出她哪里受过伤,崔玥只听说她被困在山里数日,不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她一顿抓心挠肺的想,直勾勾的看着,直到她不适的目光叫崔樱发现了。

  崔樱看了她一眼,竟什么也没说,轻描淡写地挪开了。

  崔玥她从未收到崔樱这样无视她的眼神,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路上一块不值一瞧的烂木头,肮脏、腐朽已久。

  她不禁为之感到气恼,刚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就被留意到她动静的冯氏拉了一把,小声提醒道:“崔樱他们刚回来,你阿翁大母对他们关怀备至,就连你父亲都把心思放在他俩身上,你这时候凑上去作甚。”

  “阿娘,她……”

  冯氏:“她什么,你可别忘了,她出事后,你和你阿弟倒先跟着冯家人回来了,这事还没人跟你算呢。”

  一提这个,崔玥不禁有几分心虚。

  她没忘记跟崔源回家那天,大母看她的眼神,只一眼,就将她所有的想法都洞悉了。

  她以为会引来一顿训斥,可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平静得让她以为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崔樱回来,在母亲的提醒下,崔玥才重新忐忑起来。

  余氏拉开崔樱的衣袖,盯着她手腕上的伤痕,连叹息都透着一股愁苦的担忧,“是不是要等你自己疼得受不住了,你才不那么懂事地喊一声‘痛’?”

  余氏眼里出现明显湿润的水光,惹得崔樱微微一慌,她掏出帕子要为她擦泪,却被余氏挡住了。

  “你阿兄信上说你受了伤,却不曾提过伤成这样,真不知道你那些日子在赤侯山,凭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大母想都不敢想。”

  “大母……是我让阿兄不要说的,就是不想你跟阿翁为我担心。”

  崔樱不想和祖母重逢,竟会惹她落泪,感受到余氏为她担忧的心,崔樱除了愧疚不忍就剩下一片酸涩之情。“我那时,想念最多的就是大母和阿翁,也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她回想她这十七年来,承欢在祖父母的膝下,还没还给他们养育之恩,便心生无尽的亏欠。

  她还将每个人都想了一遍,爱她的憎她的,其中不乏出现顾行之贺兰霆等人的脸,她竟感觉不到一丝恨意,心头空荡荡的,只有在惦念起祖父母时身体才恢复一丝暖流。

  那时她就想,要是能活下去,爱恨与她何干,与其奢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不如守好她仅存的一点温暖。

  余氏搂着崔樱,祖孙二人一阵泪眼凝噎,气氛略显压抑低沉。

  崔珣表情冷凝地默默收回目光,袖中双拳紧拧,他这辈子都难以释怀在山上发现崔樱的那一幕,他作为长子,却对妹妹没有尽到一点兄长的义务,他追逐理想,却沉溺醉生梦死。

  那他妹妹呢?阿樱的理想是什么?谁关心过她?

  崔晟:“你们能平安回来是万幸中的万幸,赤侯山地动京畿也有所觉。日食那天满城惶然,全城宵禁,兵士带着军甲出没,凡遇趁机浑水摸鱼、聚众做法妖言蛊惑乱纪者斩,直至天明,才渐渐恢复安稳。”

  崔崛:“父亲怎么不提,还有庶民和奴隶勾结趁此机会翻墙进到旁人家里为非作歹的。就在前面几条街,连勋贵之家都不分,其中就有两户人家出了人命,要我说,这些鸡鸣狗盗的贱民趁乱做出这种事,想必早就仇视世家已久,谁给他们的胆子以下犯上,都不要命了。”

  崔珣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中,蓦地各称呼了他们一声。

  “阿翁,父亲。”

  崔珣直视崔晟、崔崛,容色显得淡定之极,平淡道:“我已答应太子,愿入他门下为他效力。”

  春为发生,夏为长嬴;春期已过,长嬴悄至。

  庭院树木葱茏,绿意如新,粗仆被管事指挥着将一箱又一箱的贵重物品抬进崔樱的院子里。

  崔樱穿着轻薄素雅的夏衣,手执扇子给崔珣扇风,“阿兄,这都是些什么?”

  凭栏后,崔珣摊在长椅上,婢女捧着一盘新鲜的果子侍奉在旁。

  他瞥了一眼,稍微打起些精神告诉她,“阿樱,你去瞧瞧,春猎之前在路上我们打牌赢得的东西,是不是都送来了。你去对一对礼单,对了,尤其是点一下看看,有没有太子做赌注的‘金屋’。”

  崔樱愣住,她已经快忘了这回事了。“阿兄,你今日回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这个?”

  崔珣已经步入官场了,他成了崔府里崔晟、崔崛以外第三个大忙人,平日崔樱都很少能在白天见到他,有时入夜了也不见回家,说是歇在了同僚或是办公的居所里。

  他在忙什么,崔珣自己不说,崔樱也无从打听。

  从行宫回来已有一个多月,她都未曾与贺兰霆见过一面,倒是顾行之,偶尔会登门来看看她,或是邀请她出去走走。

  但崔樱兴致不高,她最近常伴余氏身旁,只见过顾行之几面,就匆匆赶他走了。

  天热,余氏身体不大舒服,她总是为此担心,请了大夫来看,也没看出什么大问题,只说适应了炎热的天气,多吃些消暑清凉的东西就会好了。

  至于贺兰霆,他没动静,崔樱反而松了口气。

  他不来找她,崔樱也不觉得他是将自己忘了,因为为他办事的崔珣都很忙,可见身为太子,春猎回来的贺兰霆就更不会轻松到哪去。

  崔珣:“可不是,我本也忘了还有这等好事的,没想到,太子他自己提起赌注,愿赌服输,既然有好处,为何不拿。阿樱,这些都归你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它们都行,放进库房或是当做你私人的金库也是好的。”

  仆从听了吩咐,打开箱子,落缤在旁点着礼单上的数,拿出来一样,念一个名儿。

  崔樱眼前一闪,“金屋”被拿出来在日光下散发着一层金色的光,笼中生辉,耀眼无比。

  次日,太子府邸收到了一封出自女子手中的花笺。

  魏科送上去时,闻到残留在手上的味道,他倏地开口提到,“是兰香。”

  贺兰霆眼皮一掀,盯着他,仿佛他道出了先机,就损失了一份惊喜。

  魏科补救道:“崔贵女对殿下总是心思细腻,上回以牡丹回赠殿下,这回又特意熏了兰香送过来。”

  贺兰霆并未急着看,他两指夹着花笺,的确闻到了上面的香味。

  “就送了这个,没传什么话来?”

  “没有,兴许是不好意思,都在字上。”

  贺兰霆再次两指翻动花笺,正反面都扫了一眼,最后停留一行簪花小楷的笔墨上:君投我以木桃,妾身当报之以琼瑶。

  寥寥几字之后,就没了。

  盯着花笺片刻,贺兰霆默了,他那张薄情的嘴脸在此时也显得有一丝愣怔。

  他自然是知道崔樱为什么要对他报之以琼瑶,他让崔珣带了一箱又一箱的礼回去,她肯定也见到了。那,然后呢,为何不仔细说明,怎么相报?

  一张花笺从一行字,瞬间变成了一个鱼钩,光“妾身”两个字就令人浮想联翩钓动了贺兰霆,不光是他,还有旁观者的魏科,也跟着陷入迷惑中。

  很快,贺兰霆清醒过来,他将花笺随意压在一本书下,整张脸透着点清冷孤傲的味道,“没头没尾,无需理会。”

  整个下午,他都不曾再注意过崔樱让人送来的东西。

  只是到了傍晚,意想不到的,新的一张笺又送到贺兰霆手上:感念君恩泽,愿与君为好。后日……

  后面的话突地就中断了。

  贺兰霆眼神晦暗莫辨,微微出神,后日什么?她在暗示什么?

  临睡之际,已经躺在寝榻上的贺兰霆对着进来禀告的魏科横眉冷对,“又有何事。”

  “殿下,贵女的花笺,又来了。”

  “……”

  倒也没想过崔樱会有这样磨人的本事,贺兰霆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拿来。孤要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第三张花笺:后日在绣庄,神女与襄王。

  “神女”借指崔樱,“襄王”借指他,绣庄乃是他告诉过她可以安心私会的地方。

  这是在邀他后日到绣庄见面?那还少了一张笺,她未提时间。

  前三次的送信举动,宛如一个信号,信号多了频繁了,便会让人产生一种书信用不断绝,随时都能回应的误会。

  贺兰霆掀被起身,他就静坐在寝榻上,面沉如水的等待第四张花笺。

  然而这回,半夜过去,始终不见崔樱最新的来信,唯独等待中的难耐最令人辗转难眠。

  贺兰霆虽不至于辗转难眠,却清楚的回味过来,不是崔樱没头没尾,而这一切不过是她为了勾他,钓他使的迷魂计。

第58章

  白日总是漫长,贺兰霆既然已经知道这是崔樱故意对他使出的迷魂计,也就表现得态度平平。

  他光是留下了她的三张花笺,却不去追问后日什么时间。

  恰巧,信笺中断,停在了暧昧不明的信号里。

  不知崔樱那边是不是先意识到了,送出去的东西如石沉大海,很快就将长线收了收,开始不动了。

  反正离明天还有一日时间,这一整日不回信不往来,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双方都在按兵不动着,仿佛在暗中较量,谁先稳不住,谁就输了。

  当事人是最清醒的,而他们身边人却没能将这种心理跟做法看透,且还纳闷不已。

  落缤打开帘子,在屋内的窗边只看到了院里洒扫的粗仆,还有从厨房过来,捧着一盘又一盘鲜果的婢女。

  就在她身后,窗边长榻上,脱了鞋履,一袭夏衫,慵懒卧着靠枕的崔樱正慢慢将一张书页翻过,一看就十分闲适,即便太子不回信,她也没有半分不安之意。

  反倒稳如泰山的,还会摸到一旁碟子里的果子、肉脯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落缤忽而开口,“明日就要到了,女郎头一回主动相邀,那位到底去是不去?怎么也不派人给个准话,难道知道女郎什么时候到那。”

  崔樱诧异地掀起眼眸,看到她脸上万分好奇与疑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旖旎风情,莞尔道:“他不必派人给个准话,他知道我会去,还会在那等他,说不定我一到那,就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他不给准话,也是故意想我难耐不安,想我胡思乱想,主动服软,也算是报复我,故意连番打扰他。”

  “这,那位心思太坏了些。”

  崔樱可是女儿家,她又有亲事在身,背着未婚夫婿约贺兰霆一个外男就已经够离经叛道了,她主动到这个程度,是个成熟大度的男子都该欣然接受,并对她回以柔情蜜意的话术,妥帖安排照顾,承担更多的风险。

  可结果,太子弄得跟驯人似的,还想反过来喧宾夺主,试图掌控女郎的意志,搅乱她心中的池水,要让女郎为他意乱情迷才行。

  要是女郎还跟以前一样,不堪受辱或是患得患失,早已经因为他一个多月不来往而失魂落魄了。

  好的是,现在女郎竟然能窥探出太子这么做的真意,并不上套,真正上钩的反倒是太子自己。

  他看似不回信,也不搭理,可那三张花笺也不是白送的,总能叫太子对女郎念念不忘。

  日上梢头,长嬴里连风都是炽热的气息。

  崔樱清晨一睁眼喊了人,守在室外的落缤便带其他婢女进来,扶她起身梳洗,曾经的侍女青荇现已经改名,梳着崔府婢女的发式,唤作朱墨进入崔樱的院里伺候。

  人是从行宫跟过来的,对崔樱自主请愿要留在她身边侍奉,虽然知道背后定然少不了贺兰霆的授意,崔樱还是收下了。

  回程时也将她一起带走,到了京畿回来府里,紧跟着让管事安排了新的身份,身契户籍的证明都掌握在崔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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