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二月
明蓁眼中迸发出惊喜,“是焰火……”
一朵朵的焰火相继腾空,照亮了半边夜空,随即又如流星般洒落。
“太美了……”
明蓁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看着空中的焰火。
不止是明蓁,姚家人也都看到了这场焰火。明泽最是激动,“爹、娘,你们快看有人在放焰火。”
明谦看了一眼焰火升起的方位,“好像是大姐家的方向。”
“一定是了,咱们村也只有大姐夫家能买得起焰火,肯定是他们家。”明泽有些遗憾,“大姐夫也不早说要放焰火,若是我知道的话一定跑去他家看了。”
明谦有些嫌弃,“每年的上元节,县城不都会放焰火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那怎么能一样呢,姐夫肯定是特意为了讨姐姐欢喜才放的焰火,比所有的焰火都好看。”
明谦轻咳一声没有反驳,原本他只觉得大姐嫁给陈霖淮委屈了,如今这几个月来亲眼见着他对大姐的好,明谦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从心底认可他这位姐夫。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焰火才停了下来。
明蓁很是激动,“还不到上元节呢,你怎么想起来放焰火的。”
“谁说只有上元节才能放焰火,今日这场焰火便是我特意为你燃放的,蓁蓁,你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你!”明蓁心里很是感动,和他四目相视,眼中是缠绵的情意。
陈霖淮面上的笑意更深,“蓁蓁,是我应该谢你才是。若不是娶到你,我都不知这世上还有人能让我如此幸福!”
明蓁扑进他的怀里和他紧紧相拥,她也是如此想的,只觉得心中溢满了幸福。
年初二,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明蓁与明珠再一次撞到了一起。
不过短短两月未见,明珠的整个人仿佛变了一副模样,让明蓁很是诧异。她的脸消瘦了不少,颧骨越发高起,面相比以前看着更加刻薄寡淡。
就连孟玉堂也是如此,比以前憔悴了不少,有种疲惫无力的感觉。
姚家长辈不免多关心了几句,姚思礼一直看重他的才学,此时更是和他聊起了学业。
“明年便是大比之年,玉堂不要只顾着埋头苦读,也要爱惜身体。乡试三场考试下来,若没有强健的体魄也是撑不住的。”
“是,玉堂谨遵伯父教诲!”
明珠在一旁垂首佯装羞涩:“夫君都是因我受累,只因这些时日,夫君心疼我照顾婆母辛苦,事事抢先,这才累到了。请祖父祖母还有伯父放心,回去后我定会照顾好夫君,让他潜心读书的。”
孟玉堂面上有些不自然:“母亲伤重不能起身,照顾她是为人子的本分。这两个月多亏了我娘子侍奉在母亲病床前,也辛苦她了。”
“夫君不要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明珠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只是眼中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陈霖淮暗中撇了撇嘴,有些不相信。这两人的恩爱怎么看怎么有些假,他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妹夫,我有个提议。孟伯母的伤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好转的,光靠着你们夫妻在病床前伺候也太过辛苦了。不如买个婆子,或是在村里雇个壮实些的妇人来伺候。”
陈霖淮说这话本是一番好意,孟玉堂的母亲伤到了腿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照顾这样的病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他看来,孟家请了人照顾孟母,这样该读书的去读书,该做针线的去做针线,他夫妻二人也能松口气。
可是孟玉堂却并不领情,“姐夫此言差矣,侍奉父母本就是子女应尽之责,岂可托于他人。若是母亲无人照料,玉堂情愿不去书院,也要在家中尽孝。”
听他这么说,明珠最先慌了神,她嫁给孟玉堂为的就是等他高中状元之日扬眉吐气。如今眼看着秋闱在即,她岂能让他放弃?
“夫君放心,我在家中会照顾好婆母的,你只管安心读书,无需操心这些琐事。”
孟玉堂的脸色和缓了些,虽则母亲此次摔伤和明珠有些干系,但这一段时日,她照顾母亲还算尽心尽力,对待舅舅家也恭敬了不少,孟玉堂便不再和明珠怄气。
除夕夜,陈家的一场焰火惊动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乡亲。孟玉堂只觉得陈家如今太过奢靡,焰火转瞬即逝却又耗资巨大,这笔银子若是用在救助灾民之上岂不是更好?
明珠说这定是明蓁的主意,孟玉堂却不这般认为。当年七夕夜陈霖淮都能一掷千金换佳人一笑,如今这焰火定是一样的心思。
孟玉堂虽看不上陈霖淮此举,心中却是五味陈杂。他一直以为夫妻之间更需相互扶持、同甘共苦,如此便是没有银子也一样能恩爱和美。
他是这般想的,也迫切地想要在陈霖淮和明蓁面前证明他和明珠才更恩爱,是真正的患难夫妻。
可惜的是,明蓁夫妻二人对此好似并不在意。
厅内气氛冷了下来,孟玉堂和明珠都不嫌辛苦,谁也不愿再多说。除了曹氏气愤女儿不争气被孟家和高家拿捏,其余人也不愿意再多管。
明珠却不觉得,她告诉自己只要忍过这一段时日,她的好日子便要来了,反倒是明蓁……
算算日子,离着明蓁做寡妇那天已经不远了。明珠不无得意的看了明蓁一眼,眼中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之意。真是可惜呢,她如今和陈霖淮有多恩爱,以后做了寡妇便会多痛苦几分。
明蓁也察觉出明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她无暇理会。
今年明谦便要下场去考童生试,明蓁心中更挂念弟弟,不免多问了几句。
明谦倒是淡然,“大姐无需担心,我这次也只是下场一试。若是得中也是侥幸,不中也实属正常,只当是去见识一番。”
他心态这般好,明蓁也就不担心了,毕竟弟弟还年幼,院试三年两次还有机会的。
上元节这日,知县大人在家中设宴,招待全县的官吏乡绅,陈家也在被邀之列,陈员外带着陈霖淮和明蓁一同赴宴。
刚到县衙,明蓁便在门前遇到了林夫人,她忙上前请安。
“林伯母安好!”
林夫人一脸的笑意,“我就知你要来,特意在这里等你。陈公子,将你娘子交给我,你可放心?”
陈霖淮忙施礼:“伯母言重了,侄儿要多谢伯母关照才是。”
见他规矩懂礼,林夫人更是满意,也打心眼里为明蓁高兴。
明蓁面上有些羞意,嘱咐陈霖淮道:“你陪着爹去前院赴宴吧,不要饮酒过多,照顾好爹!”
陈霖淮应下,“等到宴席散了,我还在此处等你。”
两人分开各自去赴宴,明蓁一路陪在林夫人身侧,遇到熟悉的官员夫人便与大家打招呼。
得益于春华堂的缘故,明蓁如今结识了不少夫人娘子,她待人礼节周到,态度亲近,倒是和不少人相谈甚欢。
“我原是担心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怕你不习惯,如今见你进退有度,应付自如我也就放心了。”
“伯母,”明蓁偎在她身边撒娇,“都是有您在身边陪着,我心中才有底气的,您可不能不管我。”
林夫人眼中含笑:“你这丫头,都嫁人了还来跟我撒娇,莫不是在你夫君面前也是如此?”
“哎呀,伯母,您说什么呢……”
明蓁羞得满面通红,惹得林夫人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是希望你们夫妻恩爱的……”
林夫人说笑着和明蓁一起往正厅去,就见那里何夫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我们来迟了,何夫人这里还真是热闹!”
何夫人与林夫人也是相熟的,便打趣道:“知道来迟了,待会你可要自罚两杯。”
“好呀,你这里的梨花酿,我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两人说笑几句,何夫人忙招呼明蓁:“快来,快来,我刚还在和大家说起你呢。”
明蓁上前请安,“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诸位夫人都看中了你送来的这幅插屏,想要见见是哪位巧手的绣娘绘制的。正好大家都来看看,这位就是春华堂的东家,这插屏便是她手底下的绣娘绣出来的。”
能陪在知县夫人身边说笑的也都是台县有些身份的夫人娘子,她们平日里所用之物都是管家娘子经办,还真不知明蓁便是春华堂的东家。见她这般年轻,都很惊讶,又听何夫人抬举她,便也跟着夸赞起来,有的甚至和明蓁定下明年家中所需的一些绣品。
江均瑶在一旁看着明蓁在这些夫人见谈笑自若,脸色黑沉下来。
这几个月,靠着她爹的面子,台县有不少人家都在杨家绣庄订购绣品,绣庄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但是和明蓁的春华堂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蓁居然会给曹家喜铺供货,还靠着新颖别致的花样货品,引来不少过路客商的青睐。
看着春华堂每日里顾客盈门,生意络绎不绝,她眼红极了。本想给明蓁个教训,奈何明蓁舅舅是皇上看重的御史,陈家背后也有自己的关系人脉在,她爹不许她轻举妄动。
江均瑶冷笑,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明蓁出尽风头,早晚会让她身败名裂。
她压下心底的怒气,先挤出一个笑容来和何夫人应酬。不止是她,围在何夫人身边奉承的人不少,大家说着说着便谈到何修之的亲事。
“不知夫人想要个怎样的儿媳?”
明蓁一愣,也跟着侧耳倾听。
“此事说来最是让我头痛,我这个儿子诸位夫人也都是知道的,文不成武不就,我哪敢提什么要求,人家不嫌弃他就不错了。”
这话众人听了只是一笑,并不当真。
“何夫人这话我可不认同,何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也只有那品貌双全的女子才配的上。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夫人能否中意。”
何夫人听江均瑶这么说也只是轻笑一声:“杨少奶奶有心了,我那儿子不定性,可别耽误了人家姑娘,此事以后再说吧。”
被何夫人如此干脆的回绝,江均瑶的面色很是不好,一直到宴席散去,都没有开怀。
从县衙离开,明蓁和陈霖淮并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商号等着晚间赏焰火。
上元节的台县县城很是热闹,商铺都已经开门迎客,城中到处人头攒动。姚家兄弟几个也约好今日来县城的,明蓁和他们说过让他们直接来商号便好。
一回到盛兴商号,伙计便忙来报。“少奶奶,几位舅爷来了,就在二楼。桂香姐姐也带了位小姐来找您,掌柜的安排她们去西跨院等着了。”
明蓁一愣,桂香带来的不知是哪位?她也顾不上去见明泽他们,先去了西跨院。
“桂香,是谁来了?”
“姚姐姐,是我。”
明蓁吓了一跳,“锦云,你怎么跑到台县来了。”
今日是上元节,济州城肯定也有不少热闹可看,袁锦云却跑到台县来,明蓁想着怕是出了什么事。
“姚姐姐……”
袁锦云苦着脸,委屈极了。
“我爹不疼我了,我离家出走来找你了。”
事情果真如她所料,明蓁忙着安慰她:“哎呀,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样跑出来,袁将军知道吗?他定会担心的。”
“他才不担心呢,他要将我送到京城姑母那里去。你也知道我娘没了,姑母原本就嫌弃我不够端庄,我若去了她那里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明蓁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出来什么大事呢。
“将军这么做,应该也是为了你考虑。你到了说亲的年纪,又不能让姨娘带着出门走动。将军定是想要你姑母帮着为你谋一桩好姻缘。”
袁锦云也想到了,可她不愿意进京。
“姚姐姐,你不知京中那些大家闺秀都多善伪装。她们面上和和气气,背后却各种笑话你。整日里只关心你的衣裳时不时兴,首饰是不是珍品。再就是谁的规矩不好,都会沦为笑柄。我和她们处不来,不如在济州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