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二月
但是再听到明蓁被公主留在身边,他不免担心起来。
想到父亲曾说过京中公主最喜年经英俊的郎君留在身边伺候,长宁公主最喜美人,他娘子又长的那般貌美,万一被公主留在身边做个女官那可如何是好?
这般一想,陈霖淮就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刻闯进去将她娘子带回来,幸好何修之将他安抚住。
长宁公主那里对明蓁确实很是赏识,虽则这些年,她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是人美画美,还这般有才情的,她也只见过一人,只是那人早已香消玉殒。
如今见了明蓁不免心中多了些感慨,爱惜不已。问过了明蓁的身世,长宁公主更觉可惜。
“你本是官宦之后,如今因着父亲辞官之故,远离京城嫁到农家为妇,委实是可惜了!以你的才貌便是嫁到世家为宗妇也是使得的。”
“公主厚爱,民妇实是惶恐。只是民妇嫁人后,从未觉得委屈。夫家虽是小户之家,但衣食无忧,家中长辈宽厚仁慈,夫君体贴上进,我二人互敬互爱,日子很是和美!”
明蓁说这话时,嘴角不自觉就挂上了笑容,眼中也噙满了幸福的光芒。
长宁公主不免有些恍惚,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全身都洋溢着幸福的女子。
“哦?”长宁公主很是好奇,“既然如此,我倒是好奇你的夫君是何模样,能让你如此满意。等到宴席散了,让他亲自来接你吧!”
“是!”
明蓁不敢反对,陪着公主看过了几出戏,等到台上曲终人散,众人纷纷告退,侍女也传话将陈霖淮请了进来。
陈霖淮原本就忧心明蓁,听到公主传召更是心慌不已。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公主要留下明蓁,他一定会据理力争,便是拼着被公主责罚也要带着明蓁离开的。
进到院中,陈霖淮被侍女引着往厅中去,他身上还穿着哨兵营的甲衣,佩剑早已取下,一身的英气,很是威武不凡。
远远地明蓁的目光就越过了庭院落在他的身上,望着他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明蓁眼中不觉多了几分依恋。不过是半日不见,她心中却多了些思念,舍不得将目光挪开。
明蓁没有注意到,长宁公主早已经变了神色。门外的少年一步步踏进正厅,却让长宁公主看到了另外一道身影。那人也是这般一步步踏进殿中,步履矫健,英姿勃发。
“小的给公主请安!”
厅中静默无声,长宁公主呆愣在那里,有些不敢置信。
见公主一直不叫起,明蓁心中也是一慌,忙从公主身侧离开,站到陈霖淮身边一起跪下。
“请公主恕罪!”
长宁公主此时才回神,欲要起身去扶,又觉不妥,身子微动又重新坐好。
“快起来!”
陈霖淮伸手先去扶明蓁,眼神落在她身上,满是关切。
这般动作让长宁公主又恍了神,记忆中那人也是如此疼惜他的夫人。
“你……”
长宁公主顿了一下,“你便是明蓁的夫君?姓甚名谁?多大年岁,是哪里人氏?”
“禀公主,小的陈霖淮,生于隆成元年,乃是台县清溪村人氏。”
“陈霖淮!”
长宁公主一字一字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很是郑重。
“你家中还有何人,父母是本地人氏吗?”
“小的父母是江淮人氏,只因小的幼时家中遭遇天灾,母亲遇难,父亲带着小的落户此地。”
“江淮之地!”长公主的声音隐隐有些失望。不是京中人氏,年岁也不对。她再看陈霖淮一眼,眼中神色莫名。
“你如今是军营中人?是何官职?”
“回禀公主,小的是哨兵营百夫长,负责维护运河水道安全。”
长宁公主回过神来,“哨兵营只是朝廷临时招募的,百夫长也并非正经官身。你若想从军不如到我公主府的侍卫营来……”
“多谢公主抬爱,不过小的还想考武举,靠自己的本事挣一个功名出来。”
“考武举?”
长宁公主皱眉思索起来。
明蓁心中升起一丝忐忑,公主对陈霖淮的关注有些异样,让她不得不多想。
“禀公主,我夫君已经通过了武童生试,十月便要去省府参加武乡试。”
“好!好!”
长宁公主连道两声好,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既如此,我便等着你高中的消息。明年二月我在京中等着你们夫妻。明蓁,若是到了京中,本宫再请你来给本宫做一幅画像。”
“是,明蓁遵命!”
长宁公主也不再多留他二人,命侍女送了他们出去。
陈霖淮松了口气,唯恐公主会改变主意,拉着明蓁的手,大步往外走。
长宁公主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59章
长宁公主并没有在台县久留, 次日便启程前往京城。明蓁跟随台县众多官员乡绅一起去码头相送。
令明蓁没有料到的是,公主特意将她召到身边,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串迦南木念珠赐予了她。
这份殊荣, 就连何夫人都是羡慕不已。
春华堂也因为进献给公主的两幅绣屏在济州扬名, 不少济州府的官绅家的夫人小姐专程赶到台县来采买,绣品的订单更是排到了年底。
公主走后, 杨家绣庄也跟着关了铺子。江均瑶被公主责罚之事让杨家深觉丢脸。以往有江同知给她撑腰,江均瑶在杨家一贯是作威作福的, 她性情本就霸道,杨丰登当初为了讨她欢心,只得事事忍耐,早就不耐烦了。
如今江均瑶被公主训斥,杨丰登也就不再顾忌她, 甚至直接将他养在外面已经怀了身孕的外室接回了家。
明蓁听闻这些事并没有在意, 反倒是明珠觉得大快人心。
上辈子, 她在陈霖淮出事之后,很快便被杨家用一顶小轿抬进了门。
自从进了杨家, 她就被江均瑶各种为难和磋磨。江均瑶是官家小姐,她没办法招惹, 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如今江均瑶居然会出了这样的事, 颜面尽失, 被杨家嫌弃。
因为这事, 就连明蓁得了公主赏识的事, 她都没那么嫉妒了。
明珠心中只一心盼着秋闱,等到孟玉堂秋闱得中, 再进京高中状元, 那可是要上殿面圣的。
到时候, 公主的赏识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段时日明珠对孟高氏照顾的颇为精心,唯恐秋闱时会出了什么岔子。好在孟高氏的伤养得还不错,临近夏日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了。
秋闱在八月举行,七月底,孟玉堂便要动身前往省府。为了能让他安心备考,自是要有人同去省府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因为这事,明珠又和高家那里又起了争执。
高家族中子弟与读书上没有多少起色,便把宝押在了孟玉堂身上。这次的乡试,不止是明珠,就是高家也颇为重视,想让家中子弟陪同孟玉堂一起去省府,照顾他的衣食,这让明珠如何能答应。
这次去省府来回要近两个月,明珠早就打算好了,她要亲自陪同孟玉堂去省府。
两人成亲这么久了,单独待在一起的时日几乎是没有,夫妻间情分也很寻常。
她至今未曾有身孕,眼看着孟玉堂即将高中,明珠怎能不心急,她想抓在这次机会单独和孟玉堂待在一起。
若是能在他中举之时陪在身边,定会让孟玉堂对她更爱重几分。
高家舅母只能用孝道来压制明珠,“你婆母的身子还未曾痊愈,还需你在家中精心伺候,替玉堂尽孝。”
明珠此时寸步不让,“婆母的身体已经好转,家中有丫鬟照顾,若是舅母不放心,也可常来照应。可是我夫君那里就不同了,此次去省府,人生地不熟,表弟到底是年幼,又是男子怎能照顾好夫君?再说了,省府的开销巨大,我手里好歹还还有些嫁妆银子。”
她这么说,高家舅母便无话反驳了,毕竟高家家境也不宽裕,此次孟玉堂去参加乡试,一应开销确实要指望着明珠呢。
孟玉堂听闻此言,皱眉有些不悦。他也知自己读书花费颇大,平日里也会想法子为书铺抄书挣些银钱。可是母亲和明珠坚决反对他做这些,如今要赶考,却还要花用自家娘子的嫁妆银子,不免觉得面上无光。
明珠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正得意自己将高家舅母说退,忙着收拾东西赶往省府。
此次和孟玉堂一起赴省府赶考的都是书院的同窗,大家约定好一起赁了马车出行。
除了孟玉堂,另有三名秀才也是带着自家的娘子一起出行。其中一位李秀才的娘子三年前已经陪着自家夫君去过一次省府,众人忙向她请教一些乡试的事项。
李娘子倒是也不保留:“省府的吃住都比在台县花销要高,每年乡试的时候,临近贡院的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即便是一间最普通的客房也要涨两三倍的价钱。我们几家倒是可以一起赁一处院子,这样花销也少一些,还能相互照应。”
众人都纷纷应和,明珠却不太愿意。她觉得孟玉堂此次一定会中举,这几人的夫君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应该都是落榜之人。尤其是李娘子的夫君,屡考不中,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明珠觉得有失身份。
她手中还有些银钱,临行之时,还带上了自己的金头面以备不时之需,既然如此也无需委屈自己和他们挤在一处。
马车行了三日,方才赶到省府,来不及欣赏省府的风景,众人先赶到了贡院附近。全省的学子大都聚在此地,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沿路两侧的酒楼客栈里,时常可听到不少书生在里面高谈阔论。
马车经过一处酒楼的时候,明珠看着高悬的招牌,忙叫停。
“夫君,不若我们住在此处吧!我看这里住进来的秀才比较多,这样你和大家一起钻研学问也方便。”
更重要的是,明珠看到这家酒楼的名字叫做“状元楼”,这不就是为了孟玉堂准备的吗?
明珠想要住在客栈,孟玉堂有些为难,他在马车上也和同窗约定好想要一起赁房屋的。
“夫君……”明蓁忙劝他,“我们还是住客栈吧,这样事事也方便一些。若是几家人一起赁了屋子,难免会有争执,太过吵闹也影响你读书。”
孟玉堂想了想,他读书原就不喜人打扰,明珠如此考虑倒也没错。于是便向几位同窗赔礼,和明珠一起住进了客栈。
“状元楼”客栈颇为宽阔,临街是一处两层的酒楼,后院客房分为三等。
甲等客房,费用颇高,大都在二楼的通风向阳之处,每一日一两银钱。乙等客房稍次一些,每日也需五百文。丙等客房是最差的,大都是在一楼的角落之处。
明珠没有料到省府的客栈价位如此之高,盘算着手里的银钱,不免犹豫起来。
孟玉堂先开口道:“我们的银子还是省俭着用,就住丙等客房吧!”
掌柜的见他二人这模样,便知他们是乡下来的,不禁有些不屑。
“我们这里丙等客房只有一间了,你们要住便跟我来吧。”
剩下的这间丙等客房在楼梯下方,房间狭小不说,屋内的光线还特别昏暗,就算是白日也是要点上油灯的。
明珠皱眉觉得太过寒酸了些,孟玉堂却不在意。
“不妨事的,当年我在济州城参加童子试时,住过的客房也很简陋。读书贵在心境,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明珠听了钦佩不已,她就知道孟玉堂能考中状元,心境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只是掌柜的那副嘴脸,她看着心中着实不快。
收拾好随身带来的物品,孟玉堂留在房中读书,明珠自己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我们房中的桌椅太过破败了些,你能不能给换一套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