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人傻银子多 第69章

作者:莫二月 标签: 励志人生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陈员外却是神清目明,他沉声吩咐道:“长福,送少爷去内间歇一歇吧。”

  陈霖淮一走,饭厅里的气氛便冷了下来。

  盛公子起身,施了一礼。

  “景川见过叔父,这些年,景川一直在打听叔父的下落。幸得舅父在天之灵庇佑,终于让我找到了叔父,与霖淮相见。”

  陈员外冷眼望着他:“这些年,我自认行踪严密,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年前张德贤遇刺,张首辅震怒,在京中大肆搜捕可疑之人。我的人也跟着行刺之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查到了京中的一家商铺。顺势再查下去,竟然意外查到这些年暗中资助我们平州大军粮草的便是这家商铺。

  我便顺着线索追来了济州,谁知,竟然意外遇到了霖淮。确定了霖淮的身份,我便知道,一直在暗中帮我的定是叔父。只是不知叔父为何一直不愿与景川相见。”

  “你随我来!”

  陈员外神色丝毫未变,带着他往东厢房去。

  此时,内间的床上,陈霖淮蓦地睁开眼睛,他翻身坐起,面上一片凝重,眼中哪还有一丝的酒意。

  陈员外领着人进了东厢房,身后成伯将门关紧,守在外面。

  “景王殿下,你可知这供桌上的瓷坛里装的是什么?”

  盛公子也就是当今的三皇子景王愣在那里,神情有些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叔父,这里是……”

  “这是我在你舅父安西侯战死之地,取到的一坛黄土……”

  陈员外的神色满是悲戚,“当年,我带着淮哥儿从京城逃脱,安定下来之后,才找机会去了一趟西北。到了那里我多方查找,才得知当年你舅父的尸骨被扔在了战场之上,被秃鹰啄食,竟是血肉无存……”

  “舅父……”

  景王跪倒在地,满脸都是泪水。

  “几万的盛家军,为了救你那自大又懦弱无用的父皇,死在了西北战场之上,竟落到无人收尸的下场。还是当地的百姓感念盛家军的守护,自发将他们埋葬。可惜却根本分不清那些坟茔里埋葬的是何人。

  景王满脸的哀荣:“叔父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盛家军的兄弟们白死,也定会为舅父洗刷冤屈。”

  “哼!”陈员外冷笑。

  “如何洗刷冤屈?当年之事,想必这些年,你也已经查清。皇上被敌军俘虏之事,若是被世人得知,朝廷还有何威严?你若要揭穿当年之事,你的父皇岂能答应?

  就算是他答应了,张太后又怎会答应?当年鼓动皇上御驾亲征的是张首辅的儿子张德贤,他监管不利,泄露军机,又贪功冒进,急于求成,才导致兵败。若是揭穿,张家便是灭门之罪,以如今张首辅在朝中的权势,你一个不得宠的皇子靠什么斗得过?”

  此刻景王的面上反倒是收起了悲戚之色,他的眼中是浓浓地杀意。

  “叔父放心,张家一手遮天,为祸朝廷,我绝饶不了他们。我定会杀了张德贤为舅父报仇,将张家彻底铲除。”

  “好!”陈员外面色很是平静。

  “这些年,我资助你粮草,便是知道你有野心,能成大事。你舅父当年视你若亲子,你若是有良心,为他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只是……”

  陈员外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只是我不希望你将淮哥儿牵扯进来,我可以继续为你供应粮草,但是霖淮永远只是一个商户之子,会在台县做个小小的武官,你明白吗?”

  “叔父,你如此说,景川不赞同。霖淮是我舅父唯一的儿子,舅父是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大英雄。霖淮如今习武,将来也定是要承继舅父的爵位,重振盛家军的名望。”

  “承继了爵位又怎样?继续为你们沐家皇室卖命吗?”

  陈员外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是我姐姐以及盛家一众忠心耿耿的家仆舍命保下来的。我救他出京城之时被张家派出的锦衣卫追杀,走投无路之际,我带着他跳进了河里才侥幸活了下来。可是淮哥儿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养了近一年才好转过来,却将过往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景王心中一痛,怪不得陈霖淮初见他时如同见陌生人一般。他原本以为出事那年陈霖淮年幼,记不得他了,没想到他还遭了这样一场大难。

第72章

  即便是听闻了这些, 景王还是坚持将一切告知陈霖淮。

  “我知陈叔父对霖淮的疼爱,可他是舅父唯一的儿子,身上流着盛家的血。他胸有大志, 小小的台县是困不住他的。况且, 此事不可能瞒霖淮一辈子,陈叔父可曾想过若是将来有一日霖淮得知了实情却无法亲自替父报仇, 他心中会有多么悲痛。”

  “盛家的仇,我会替他去报!”陈员外丝毫不让, “景王殿下,我姐姐临去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霖淮可以做一个普通人,不想他背负血海深仇过一辈子。你若是还顾念当年我姐姐姐夫对你的疼爱之情,如今便遂了他们的心愿吧!”

  景王沉默下来, 许久才道:“陈叔父, 霖淮是舅父舅母唯一的骨血, 也是我唯一的兄弟。幼时我就曾发过誓此生定会护他平安顺遂,既然叔父这么说了……”

  “爹, 你说清楚,谁是盛家人, 又有什么血海深仇……”

  陈员外愣住了, 他诧异的看着推门而入的陈霖淮。在他身后, 成伯懊恼的追上来。

  “老爷, 少爷他……”

  成伯怎么也没料到陈霖淮会突然出现, 还捂住他的嘴巴不许他出声,站在门外偷听屋内二人的谈话。

  陈员外也很意外, “淮哥儿, 你不是醉了吗?”

  “呵……”陈霖淮苦笑, “爹,你最是疼我,以往从不会让我多饮酒,更不会让我替你挡酒……”

  陈员外怔住了,确实如此,他今日只想着不能让霖淮得知旧事。却一时忘了,自己这个儿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最是敏锐的。

  “爹,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下,陈员外沉默了。当年的事太过惨烈,他不想让陈霖淮知道。

  “霖淮,你既然已经听到了……”

  “不可……”

  景王一开口就被陈员外打断,他面带怒容的瞪视着景王,“过去的事与淮哥儿无关,公子是要做大事之人,霖淮与你不同。”

  “陈叔父……”景王言辞恳切,“我对霖淮的疼爱之心不比你少,可是如今,他心中既已经有了怀疑,您觉得您还能瞒多久?原本我也想听从您的意思,可是如今既然霖淮听到了,便是天意。”

  “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根本就不是你爹……”

  景王回身注视着陈霖淮,一字一句说道:“他是你的舅父,你爹是我大燕朝的英雄,是安西侯盛将军。”

  事到如今,陈员外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了,他双眼紧闭,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安西侯盛将军?”陈霖淮傻住了,“不对,你也姓盛,你到底是谁?”

  “我母妃和你父亲是亲姐弟,我是你的表哥,沐景川。你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你最喜欢跟在我身后缠着我陪你一起玩耍。”

  他说的这些事,陈霖淮毫无印象,甚至不敢去相信。

  他此时只信他爹,“爹,他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陈员外沉默下来,不止是他,就连成伯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陈员外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淮哥儿,景王爷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你爹。你爹是世代守护西北,战功赫赫的安西侯。你娘也是出身名门,我们容县陈家在西北也是赫赫有名的。当年,你父蒙冤战死在西北的沙场之上,你娘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我,我便带着你从京城逃到了此地,安家落户。”

  听完他爹的话,陈霖淮愣愣地立在那里许久才有了一丝反应,他的声音沙哑地问道:

  “我爹娘是因何而死的?”

  既然已经将他的身世揭穿,陈员外也就不再瞒他,将往事说了出来。

  这些事要从当年皇上登基时说起,当今皇上是年幼登基,一直是张太后代为处理朝政。后来,皇上大婚又立张家女为皇后。

  当时,皇上的几位叔叔对张太后干政多有不满,几位王爷在封地蠢蠢欲动。张太后为了稳固儿子的皇位,便又为皇上纳了朝中几位重臣之女为妃,其中就有安西侯老侯爷的长女,也就是陈霖淮的亲姑母。

  那时,老侯爷旧伤复发,在京中养病。陈霖淮的父亲尚且年幼无力阻止。于是安西侯的长女便入宫被封为惠妃。

  这些往事事关景王的亲娘,他也是知道的。此时,听到陈员外说出,他也可以想象到当年母妃入宫时的不甘和委屈。

  “惠妃入宫后不过半年,你祖父便过世了,你父亲承袭了爵位,远赴西北守护疆土。那些年,朝廷内忧外患,战事不断,多亏了你父亲在边疆奋勇杀敌,才换来了朝廷的国泰民安。后来,在你三岁那年,边疆才安稳下来。京中张氏一族也已经大权在握,他们忌惮你父亲手里的兵权,便向皇上进言招你父亲进京。”

  说到这里,陈员外忍不住看着景王冷笑一声。皇家惯会做这样的事,寒了天下多少功臣的心。

  “你父亲没有违抗皇命,将兵权交出,留在京中做了个闲散侯爷。谁知两年之后,西北外敌又来侵犯,在边疆烧杀抢掠,接连攻占了两座城池。朝中人心惶惶,不少大臣上书请命想让你父亲再赴西北作战。”

  那场战事发生之时三皇子景王已经九岁了,对这些事他也是记忆犹新,他接替陈员外说下去。

  “当时张皇后所生的皇长子早已夭折,二皇子也是体弱多病。皇上尚未立储,张家和太后唯恐舅父再立军功,会让我从中得利,便力谏皇上御驾亲征。”

  后来,皇上便听信了张家的建议,任命张首辅的长子张德贤为先锋,带着安西侯盛将军一起御驾亲征去了西北抗敌。

  到了西北,张德贤盲目自大,根本不听从盛将军的作战安排。为了立功,他瞒着盛将军抢先出兵,却中了敌军的圈套,甚至害得皇上被敌军俘虏。

  到了这时,张德贤才害怕起来,暗中将消息传回京城。

  张首辅和张太后为了替他遮掩,便把战败的责任全推到盛侯爷身上,要将盛家治罪。

  可怜盛侯爷为了救出皇上,带着盛家军奋勇厮杀,甚至为了将皇上换回,在阵前被敌军万箭穿心。

  这些真相都是陈员外和景王后来远赴西北多方查证,才得知的。他们只听闻那一仗打得十分惨烈,盛家军伤亡数万将士,血流成河。

  皇上被救回之后,便在张德贤的护送下回京,此后朝中便不许再提此事。

  “舅父、舅母过世之后,我母妃心中悲愤不已,她虽不知西北战事详情,但坚信舅父是冤枉的。在跪求皇上伸冤无果后,母妃郁郁而终。”

  这些往事,陈员外和三皇子说了近半个时辰才算说完。陈霖淮只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淮哥儿……”

  陈员外甚是担心他,忍不住开口唤他。

  陈霖淮抬起头来,眼中神色不明。他的目光落在了长案上的瓷坛之上。

  “爹,这个坛子里装的是……”

  以前陈员外骗他那里装的是故乡的黄土,但并不是。

  “那里面是我在西北你父亲阵亡的战场之上带回的黄土,里面沾染了盛家军数万男儿的血……”

  陈霖淮木然向前走了几步,跪在了长案之下。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战马的嘶鸣声、将士的厮杀声,漫天黄沙中,弓箭凌空射向那身披甲胄的父亲……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满天的火光,屋顶的梁木落了下来,他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母亲就消失在那火海之中。

  “淮儿,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爹、娘……”

  陈霖淮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画面,如同旋涡一般将他吞噬。他只觉头痛欲裂,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再也承受不住,昏倒在地。

  “淮哥儿,淮哥儿……”

  陈员外慌了手脚,忙吩咐人叫郎中。

  等到明蓁收到消息赶来前院的时候,陈霖淮还没有醒。望着他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明蓁只觉心中一痛。

  “爹,这到底是怎么了?夫君怎么会昏倒?”

  陈员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淮哥儿媳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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