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梅 第136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之骄子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林嘉莞尔,又道:“虽已经二十九了,到底六月还没过,先把六月的给你们补上。”

  遂给二人各发了四十文。

  两人塞腰带塞袖管塞胸衣里,唯恐被张氏发现了,欢欢喜喜地去了。

  林嘉悄悄告诉小宁儿:“别怕,你的月钱还照从前,就是把嘴巴闭紧了,别往外说了。”

  小宁儿也吃一堑长一智,赌咒:“再提一个钱字我就嘴里生疮!”

  林嘉笑着摸摸她的头:“咱都是第一次,慢慢习惯就好了。以后我屋里的事,尽量别说。”

  小宁儿:“绝不会!”

  待小宁儿出去,林嘉站起身来看了看。

  床一侧摞着几只箱子。

  还有几只装满东西的锁在耳房里。

  日常的钱箱和田契、小宁儿的身契都锁在床头的抽屉里。

  装着压箱银的箱子塞在了床底下。

  每天睡觉都很踏实。

  林嘉那个睡前摸摸箱子的习惯也带到了张家来。

  她摸摸床头摞着的箱子,心里无比的安宁。

  他什么都为她安排好了。她也会用心地经营好一段殷实、美满的日子,绝不会辜负了他的用心良苦。

  这样,若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她才能继续笑着告诉他,她过得很好。

  你,不必挂念,不必担心。

第116章

  二十九, 该回家了。

  十三郎去找十二郎,却发现十二郎已经走了?

  旁的人笑道:“他早早就走了。他如今是成了亲的人了,哪还能和以前一样?你以后找别人一起玩吧。”

  十三郎啧了一声:“真是的, 一成亲一个个都那样了。十一哥也是。”

  旁人取笑:“下一个就是你。”

  十三郎的婚事也定下来了,的确下一个就该是他了。

  他啐了一声,郁闷地去找弟弟们去了。

  如今十一郎十四郎不必住学里,十二郎溜了。他成了最大的孩子王, 得带弟弟们回家去。

  十二郎的确一散了课就走了, 早早地回到了城里, 和在城里与人帮工的凌明辉碰了个头。

  凌明辉道:“打听清楚了, 她嫁的那家在聚宝门双桥街上开着一间布庄,是个商户子, 还是童生, 除了长得好看没别的什么。是一户姓曾的人家给保的媒, 这家说是以前府里的仆人, 后来放出来了。他家不得了,儿子考上了举人,做官去了。姓林的女子还和他家认作了干亲。”

  原来三夫人不搭理她,她自己搭上了旁的人。一想到那样的美色竟被旁人睡了去,凌延恨得扼腕。

  至于曾家是哪一房的人,凌延也不清楚。府里世仆间关系盘根错节, 十一娘十二娘这样的嫡女都吃了不少暗亏, 他一个嗣子就从来没搞清楚过。

  府里的事他又插不了手, 他只管着念书, 然后安安稳稳地接手三房的产业就是了。

  三房又独树一帜, 用的全是三夫人从秦家带过来的人, 与府里别的各房之间隐隐有壁。

  凌延问:“你看我能不能把她买过来?”

  凌明辉嘲笑:“她如今嫁人做了正妻, 人家家里可是有个布庄的。你打算出多少钱?这可不是十两八两的事了。怎么可能把妻子卖给你,又不是家里过不下去要砸锅卖铁典当老婆。”

  凌延更扼腕,气道:“你若动作快些,当初咱们就先一步把她从府里弄出来了。”

  凌明辉:“怪我啊?”

  每个人的眼界都受自身的经历局限。

  凌昭一接触张安,便判定张安是一个能对权势低头,能用金钱解决的人。他所困者,是要婉转行事,不使林嘉未来怨恨他。还要掩人耳目,不使此事为旁人所知。

  凌延和凌明辉却没有这种认知,是因为他们二人就从来没有掌握过多到足以去“解决”别人的金钱或者权力。

  在凌明辉眼里,张家还有个布庄,那就是令他羡慕的殷实之家了。他如今可都还在给亲戚打工,挣辛苦钱呢。

  而凌延,是一个标准的大家族未出仕也不打理庶务的子弟——他自己没有独立的进项,每个月靠着公中发的月钱。这样的子弟通常能支配的金钱还没有妻子们多,因妻子们或多或少都会有嫁妆,可以全权支配自己的嫁妆钱。

  似凌延这样的子弟,在家能不能比别的兄弟过得舒服,取决于妻子的嫁妆比嫂子、弟妹们多还是少。

  在分家获得独立的资产之前,体面都要靠妻子的嫁妆撑起来。

  这一点恰是秦佩莹一心想要嫁给他的原因。

  与其嫁给别的什么人家的庶子,苦熬几十年,熬死太婆婆,再熬死公婆,等到兄弟分家,先是嫡长子占去大部分家业,然后其他的兄弟们不分嫡庶地再平分剩下的肉汤。与其这样,远不如凌延虽是过继,却可独自继承三房全部资产的好。

  多么实惠的一桩婚姻!

  只“未来”可以拥有三房全部产业的凌延,现在手里可以支配的钱也就只有那么些。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找个帮闲做个局把林嘉弄出凌府,再加上赁个房子,买个婆子看着人别跑了,全部的花销加起来也超不出一百两。

  而且前期他已经花出去快有十两了,都是凌明辉花的,说是又要找人,又要请人吃酒吃肉,又要先期预付。

  还有凌明辉车前马后的辛苦的茶水钱。

  虽是亲兄弟,可若没有这点劳苦费,凌明辉也不能为凌延跑断了腿。

  只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凌延恨得跺脚:“就没别的法子吗?”

  凌明辉道:“我再想想,先看几日。”

  凌延道:“赶快想,我旬日才回城,就待一天。”

  住学的条件实在很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十分不方便。看看日头:“我得赶紧回去了。”

  凌明辉道:“再给些钱。”

  凌延道:“不是刚给了?”

  凌明辉道:“已经用完了。请人帮忙想办法,不得给些好处?这些能做事的人哪个是好相与的?都是要喝酒吃肉才肯吐口的。你当我乐意与他们厮混,还不都是为了你。”

  凌延无法,只得掏荷包,然后匆匆回府去。

  林嘉这两日忙着给张安置办去住学的行装,晚上进屋看见屋里点着灯,张安在桌旁咬着笔头吭哧吭哧。

  还以为他在温书,可走过去一看:“这是什么?”

  张安道:“账本,月底了,盘账。”

  他盘账盘得头秃。

  林嘉没有走开,凝目看了一会儿,伸手指住一处:“这里不对。”

  张安:“咦?哪里?怎么不对?”

  林嘉坐下,重新算了给他看:“这才对。”

  张安吃惊:“你数术这么好?”

  他大喜:“娘子快救我!我算得脑袋都要裂开了。”

  他数术一科极烂,便是他上的那间书塾的先生自己,都不擅长数术,就更不可能把他教明白了。

  没想到娶个媳妇还精于数术,意外之喜!张安便把账册往林嘉眼前一推。

  林嘉也不推辞,真个接过来认真翻起来。

  帐并不难盘,起码对于林嘉来说是这样。数术好的人做起这些东西,都不难。

  张安看着林嘉一笔字,心情复杂:“你的字竟这样好?”

  林嘉顿了顿,继续写着,低眸道:“这算什么好。我见过更好的字。”

  力透纸背,架构里带着风骨,字如其人。

  林嘉一直都明白,那些制作颜料的详细方子都不是现成的,都是为了她才新整理的。

  都是幌子。

  中间的过程偶有错漏,桃子都能指出来,可知桃子有多么熟悉这些流程。探花郎一院子可使唤的人,哪还需要去“外面”找什么人来做这个事。

  她就是那个“外面”。

  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掩着藏着,还是没藏住,叫他发现了她有多爱琴。

  为着这一点,堂堂探花郎,迂回曲折地来帮她实现梦想。

  林嘉的嘴角,忍不住漾起淡淡笑意,可很快又因摆在眼前的现实散去。

  她盘完,给张安:“这个月的帐基本能对上。但我想看看总账。”

  张安道:“看那作甚。”

  林嘉问:“家里如今赊着多少货款?库里有多少存货?多少是卖不出去的老花样?凌家下一季的货量大了,还能赊出来吗?若不能,娘手里有多少银子可以拿出来用?”

  张安张了张嘴,答不上来。

  林嘉也是吃惊:“你都不知道?”

  张安道:“我就是每月盘盘帐,年底才会汇总一下。”

  但林嘉可以想象,以张安盘月账的困难程度,年底的所谓汇总估计也是一塌糊涂。

  林嘉问:“掌柜没跟你说过,这些货款都欠了多久?什么时候必须还上?人家难道不催?”

  “催,怎么不催,都烦死了。”张安愁眉苦脸,“每次被催了,就先拿些钱还上。”

  林嘉再问:“母亲手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张安想了想,大概说了个数。

  单听着,若只是过日子,手里有这些钱也还算殷实。

  但账本上还有那么多亏空呢。两相一抵,就不行了。

  林嘉的眉头皱了起来。

上一篇:东宫有福

下一篇:我同夫君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