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门 第131章

作者:且醉风华 标签: 婚恋 逆袭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她现在虽说是愿意给我机会,这些时日也对我照顾得很是细心。”崔湛顿了顿,眉宇间微有苦恼,“可是我能感觉到,我们中间还有些不自在。”

  陶伯璋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很是专注地看着他,但却没接话。

  崔湛只好又补了句:“她之前本来还是单独住的一间屋子,说什么她现在还是修行之身,不方便。现在虽然是挪到我屋里来了,可也是单独在外间设的卧榻。”

  就这么个结果都是他那次借夜里头折腾的借口,把她给诓过来的,若再要多进一步,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找理由。

  说来这种不要脸的事大约还是陆玄更擅长,他很是担心自己会弄巧成拙。

  陶伯璋突地笑出了声。

  崔湛一脸无语。

  “抱歉,没忍住。”陶伯璋又忍了忍笑,说道,“三妹夫,你这样有勇有谋的人,怎地会被这么点事难住?你又不是不知新荷是个直肠子,你与其在这里猜她是怎么想,不如直接问她你这样做行不行,如此既没有勉强她,你也好有的放矢。”

  崔湛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入夜,陶新荷洗漱完准备就寝,习惯性地先走过来打算看看崔湛的情况,却发现刚才还躺在床上的人这会子却突然不见了,再一看,就见到他正坐在自己那张卧榻边,一副若有所思、神色郑重的模样。

  她走到他面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崔湛抬眸朝她看来,须臾,轻声地问道:“新荷,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便觉得面皮一烫,整个人都忍不住绷紧了,这才能勉强地挺住没有转开目光,直直迎着她。

  陶新荷愣了一下。

  “哦,好。”她点头,回得淡定又利落。

  这回又轮到崔湛愣了愣。

  他想象过陶新荷的反应,疑惑的、惊讶的、排斥的,但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用一种“这有什么可纠结的”语气,显得他极傻。

  但崔湛却又不由笑了。

  “不过话说在前头哦,你可莫要心猿意马。”陶新荷叮嘱地道,“别说你伤还没全好,就算是好了,现下太后丧期未过,你也得注意着些。”

  崔湛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霎时闹了个大红脸。

  “我不、不是那个意思。”他又开始语拙起来,“我只是想同你离得近些,就只是睡觉,不做什么。”

  “哦,”陶新荷语气平常地道,“也是,你这样规矩的人,忍上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崔湛:“……十年?”

  她迎着他愕然的目光,理所当然地道:“是啊,我毕竟还在‘修行’嘛,你看我这身衣服——”她抬手在身前虚晃了一把,示意道,“崔郎君也不好意思下手吧。”

  他看着她,眸光渐深。

  她也看着他,眼神无辜。

  少顷,崔湛垂眸一笑,起身朝她走近了两步,看着眼前人,温然而坚定地道:“‘吾心向往处,世不可阻’,何况只是一件衣裳。”

  陶新荷蓦然怔住,凝眸定定望着他,四目相对,她忽觉心如擂鼓。

  几乎是同时,崔湛也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熟悉的东西。

  他想也不想地便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陶新荷几乎是下意识地忙侧身靠在他胸膛,抬手攀住了他的脖颈,旋即忽想起什么,问道:“你伤处没事吧?”

  崔湛低头在她额角轻轻吻下。

  “莫管那些,今夜我们一起睡个好觉。”他含笑说罢,便抱着她大步往床前走去。

  陶新荷偎在他怀里,眉梢微挑,无声而笑。

第129章 一心

  十二月中,朝廷大军班师回朝。

  李衍在接风宴上论功行赏,为表彰崔湛的忠勇,特御赐了一柄宝剑,又赏下了座皇庄。

  陶伯璋则被升入尚书省,接了自楼氏叛变后便一直空着的右中兵丞之位。

  随后,李衍又以奸佞已除,大齐从此必将国泰民安为由,把当初以此为借口舍身入庵的陶新荷给放了出来,并状似随意地说了句:“朕也不愿行那分离恩爱夫妻之事,何况有你帮着元瑜协理兵藏署的事,朕和大齐的将士们便可更放心些。”

  崔、陶两人恭声应谢。

  于是当天宫宴结束之后,陶新荷就从净因庵里挪出来,在崔湛的安排下住进了深花巷的宅子里。

  崔昂夫妇也跟着儿子、儿媳回来坐了一会儿。

  崔夫人看着小两口终于和好如初,心里头也是十分高兴,和陶新荷自去了屋子里说体己话,崔湛则在花厅里与父亲谈事。

  “今日圣上这个安排也实在是太精明了些。”崔昂道,“你这条命都险些送在益州,结果只得了些两样御赐之物,陶维明却坐上了右中兵丞的位子。”

  他说着,轻牵唇角,摇了摇头。

  新皇这么做,说到底就是为了抬举陶家,也对崔氏稍作压制。这些手段他也不是不明白,可一想到这场大战明明是自己儿子拼了命才奠下的胜局,最后却并没有得到封赏,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平。

  崔湛平静地看了父亲一眼,缓缓道:“阿爹这话有误。”

  崔昂微怔。

  “沙场从来是埋骨之地,若要依父亲这样说,那我既还活着,也就不配得到这么多。”他说道,“况且维明击杀楼越,本就是大功,圣上若不行封赏才说不过去。”

  崔昂愣了愣,忙解释道:“我也不是说陶维明不该得封赏,只是、你不该仅仅只得了这两样赏赐吧?”

  “阿爹,”崔湛神色微肃地看着他,“人最忌贪念。”

  “我们崔家本就已是荣耀加身的盛门高族,圣上又才封了我骠骑将军之衔。”崔湛道,“这次若要再封,岂不是很快就要封王才能满足崔家了?”

  崔昂蓦然语塞。

  崔湛又续道:“再者,圣上让维明随军出征,本就是有意让他立功,好抬他入尚书省的,圣上此举是意在长远,就如同圣上知晓我心里最想要什么,所以把新荷还了我。”他说,“这才是他给我的真正赏赐。”

  言罢,他又深深朝崔昂看去,说道:“我们与陶家本是姻亲之系,维明不仅是我舅兄,也是共过生死的同袍。现在他接了左中兵丞之位,阿爹应该高兴才是。”

  崔昂无言以对。

  半晌,他叹了口气,颔首道:“你说得对,是为父得寸进尺了。”

  崔昂说罢,又想起一事,斟酌地道:“近来我听闻太上皇那边丹药服地更频繁了,这两个月已连着请了三四回御医,我只怕等太后丧期过了,要不了多久又……总之,你子嗣的事还是要上点心。”

  “阿爹放心,”崔湛语气平常地道,“我心中有数。”

  ……

  另一边,陶新荷也在和崔夫人说着话。

  “园子里一切都有常制,我那里也不缺什么人手,”崔夫人道,“你就放心在金陵城里和元瑜另住着,若我真有需要你帮手的时候,再差人来使唤你就是。”

  话说到最后,她眉眼间已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陶新荷也笑着道:“我若有帮得上忙的,阿娘尽管使唤我就是。”说着又想起什么,又道,“说来园子里既是都有常制,我看阿娘平日若无什么大事要处理的话,不如就也来深花巷住几天?我也能陪着您去看百戏,再吃些好吃的。”

  她这样的提议若是放在从前,崔夫人肯定是要婉拒的,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此刻听着儿媳的话,心态却已是大为不同。

  “好啊。”崔夫人笑了,“到时我们再做几个菜出来给元瑜尝尝。”

  陶新荷想象了一下崔湛面无表情地说好吃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

  永熙元年三月,太后国丧期结束,民间各处求姻缘的庙宇也终于再次迎来了旺盛的香火,老百姓们纷纷重新又开始论起了婚嫁之事。

  这日,程氏也在母亲的陪同下来到了大慈悲寺求姻缘签——她阿爹有意给她定下一户人家,门庭与程家相若,她昨日也见着了那个郎君,印象倒是颇不错,不过还要再稍作打听。

  做过楼家的媳妇之后,她现在也把那些门楣光环给看淡了,千好万好,都不如自己过得好。

  她如今再要谈婚论嫁,也不会再那般顺从,放弃自我了。

  解签台在半山的广场上,程氏和母亲拾级而下,远远就见那里排起了人,再加上周围往来不绝的香客,当真好不热闹。

  母女两个走到了队伍末尾,一边等候着,一边随意扯着闲篇儿。

  山间忽然起了阵风,吹动众人裙摆曳曳,枝叶沙沙作响。

  三月里暖阳微醺的天气,这样的风原是该怡人的,但程氏却在瞬间打了个寒颤,那凉意似是从脖子根里透出来的,竟让她起了层鸡皮疙瘩。

  自从大军班师,而她知道楼宴在战场上失了踪之后,这样的感觉就会不时地袭来。

  但从未有一次是像此时此刻这样,恐惧来得这般真实,就好像有人就在身后盯着自己。

  程氏倏然转过了头。

  然而随即映入眼帘的,却只是径自来去的游人,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也谁都没有因此停步。

  “如娘,”她母亲在唤她,“怎么了?”

  程氏又往左右瞥了眼,望着石阶高处微微顿了一顿,少顷,回头浅笑了笑:“没什么。”

  这一日的早朝上,李衍也收到了建议他选秀的奏折。

  他当时并未多说什么,但散朝之后却把以陆方为首的,几个高族出身的大臣给留了下来。

  “朕与你们既是要做一世君臣的,想来有些话还是说明白得好。”李衍随手将那道折子平放在案上,提笔蘸了些朱墨,然后抬眸看向眼前众人,说道,“朕为安王时经各家手送来的美人就已有不少,至今还有好些记不得叫什么。你们要朕选秀,可以,但朕也有个条件,最多只选十人,且此项往后也不由长秋寺操持,就交给祠部来汇总各家人选——务必记录清晰,哪家提了多少人,提的哪些人,都要明明白白地分录交上来。”

  “如此,朕也才好投桃报李。”

  他一边语气如常地说着,一边在那折子上批下了几个字,随后当场让人递还给了祠部尚书,崔旻。

  崔旻当下没敢打开来看,等几人从御书房里出来之后,他才在陆方几个的注视下将折子展了开来,上面简洁明了地朱批了五个字——

  卿操心甚多。

  这道折子上的批语很快传到了许多人耳中,其中也包括分别从自家夫君那里得知的陶云蔚和陶新荷。

  反而陶曦月的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大约是因为长秋寺没“接到活儿”的缘故,所以她这里也是一片风平浪静,而李衍也没有同她说过。

  “二兄昨日回来与简之商量这事,”陶云蔚道,“陆家已是决定置身事外的,至于其他家,”她笑了一笑,说道,“简之的意思,是任那不信邪的自己来撞一撞就是了。”

  陶新荷点头道:“元瑜昨日也让人传了话回崔园给父亲,也差不多是这么说的,让父亲别插手管圣上的私事,不然最后损失的还是崔家。”

  李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凡是个明白人都该听得懂他很忌讳以前在安王府那段被人左右压迫的日子,新君几乎就要明言“你们是嫌当初送的眼线不够,现在还要来恶心我”这话了,更何况他还特意让各家来推荐人选,并让祠部做好分录,所谓“投桃报李”,摆明了也是反讽。

  陶曦月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二姐,”陶新荷担心她仍觉得不痛快,劝道,“圣上姐夫不告诉你,估计也是要再看看各家是不是真有那不知好歹的,况现下他都已摆明了不打算再纳人的,你也不要难过了。”

  陶曦月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笑了。

  “不是,”她笑着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他为何偏偏要给个十人的限制。”

  对一个皇帝而言,十人这样的名额,确实是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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