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28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爽文 甜文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父皇病得厉害,和十七叔关系又好,九成九能善终,他可未必。

  对付女人,女人比男人更有办法,谢元祐马上就想到了太子妃。

  必须把这事给搅和黄喽,最好让十七叔和柴家反目成仇,永无联手的可能。

  他热切地看着王妈妈,见她点头,心里吊着的那块大石头终是落地了。

  王妈妈忍不住道:“殿下也要多陪陪太子妃,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次数多了,再热乎的心也会凉。”

  谢元祐对这位老妈妈还是很尊敬的,“妈妈说的是,以后得空我就来,只是她说话太噎人,每次我都是兴冲冲来,气呼呼去。您也劝劝她,怎么着我也是监国太子,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王妈妈对这两人只有摇头的份儿,见他扭头要走,讶然道:“你不去看看太子妃?”

  “我得和先生们合计下接下来怎么做,”谢元祐恹恹的,“要赶紧找个能顶替老廖的人,可惜他那手做账的本事,你说他看上谁不好,偏看上十七叔的人。”

  “还有李仁那个烂肉玩意儿,没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啧,那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勾得这么多男人争着抢着要她。”

  谢元祐背着手,嘀嘀咕咕溜溜达达走了。

  王妈妈跺脚,“白替你们操心!”

  初夏的阳光在熏风中跳动,竹叶一闪一闪地放着光,空气中充满了花木的香气。

  顾春和欢快地走在竹山小路上,兰妈妈告诉她,已经联系上父亲的好友刘温了,他们虽没一起共事,但刘伯伯说父亲安然无恙,上个月俩人还吃酒呢。

  或许没几天就能收到父亲的来信!

  鸟儿逍遥自在的在枝头婉转啼鸣,清澈明净的碧空越过屋舍,越过高墙,一直向北方无限延伸,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住天空的脚步。

  看着那片深邃的蓝,她心里快活极了,真想站在高高的台阶放声大喊,可不行啊,这是国公府,旁人会以为她得了什么病。

  这份喜悦,真想和人分享!

  顾春和嘴角飞扬,一路小跑回到后罩房。

  春燕也正美着呢,“柴大姑娘差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有一匹蜀锦,您快来瞧瞧,这花纹我还是头一回见。”

  “真是好东西,赶明儿要好好谢谢人家。”顾春和夸了几句,随即紧紧抓住春燕的手,满脸激动,“我父亲有消息啦!”

  春燕先是一喜,随后眼神慢慢黯淡了,“您总算可以回家,我也该回大姑娘院子了。”

  蔡娴芷几次问她后罩房的动静,她要么隐瞒不报,要么搪塞敷衍,后来蔡娴芷也瞧出来她的心在哪边,碍着顾春和不发作她,可面上淡淡的,想来已是恼了。

  等她回海棠苑,必定遭到排挤刁难,日子会很难过。

  顾春和脸上的喜悦消失了,显见也想到这一层,犹豫了会儿,她试探道:“你……愿不愿意离开国公府?”

  春燕愕然,“离开?”

  “对,离开!”顾春和道,“我出赎身钱,到官府划了你的奴籍,你就自由了。到时做点小买卖也好,买几亩田也好,不比在府里伺候人自在?”

  春燕低头想想,坚决地摇头,“我从生下来就在这里,外头什么样一点也不清楚。在府里好歹饿不着冻不着,在外头……只看我姨母一家,穷得都要上大街讨饭了,我不出去。”

  顾春和叹息一声,没有再劝。

  时值初夏,少不了游湖戏水的乐趣,这日到鹤寿堂请安时,蔡娴芷便提议去金明池游玩。

  金明池是皇家园林,元宵节后对外开池,一直到四月中旬,无论士庶皆可游园。景致自不必说,园内还有各种水戏杂耍,诸如百戏、竞渡、水傀儡、水秋千,也有酒食店舍,关扑、质库——没钱游园还可以抵押借钱!

  每逢开池期间,不止是汴京本地人,也有不少特地从外地赶来的游客。因太过热闹,以至到现在,中秋过后才关闭金明池。

  相较蔡娴芷的兴致勃勃,老夫人却觉不妥,“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没的冲撞了你们姐妹。”

  “多派婆子护卫跟着,万没有不妥的。而且金明池还有禁卫军巡逻,谁敢闹事?”她又凑到老夫人耳边,“柴姐姐也想四处看看,不为我,也为了她啊。”

  柴元娘笑道:“听说大姑娘的婚期快定下了,老夫人且让她松快几日,在婆家可不必在娘家,操持家务,侍奉公婆,哪有时间再出来玩啊。”

  蔡娴芷低下头,看似害羞,但眼中没有丝毫的喜悦。

  昨天她见到舅家的表兄,穿着考究,相貌也不错,眉清目秀的,看她一眼就脸红,文采也有几分,身上还有举人的功名。

  祖母和父亲都觉得此人不错,欣慰她总算终身有靠了。

  可他是庶子!亲舅舅居然用庶子定这门亲事,说什么长幼有序,亲事要先定长子。

  哪怕庶长子,也是庶子!

  蔡娴芷很久没有这种不甘心的感觉了,甚至可以说出离愤怒,她是英国公府嫡长女,竟要嫁给一个庶子吗?

  不说别的,田氏不可能容忍四妹妹嫁给一个旁支庶子。

  凭什么她就得嫁?

  与表兄同来京城的,还有柴元娘的亲哥哥,柴家未来家主柴桂,据说他非常疼爱妹妹,金明池鱼龙混杂,柴元娘去那里他肯定跟着。

  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老夫人看着最疼爱的孙女,目光中满是不舍,“好,府里的姑娘们都去,痛快玩一天。在家是娇客,一旦出门子就上了套儿,操心夫君,操心子女,老了还得操心孙子孙女,唉,不到天尽头不能歇。”

  事情便这样定了。

  顾春和本不打算去,结果安然颠儿颠儿地来了,“姑娘带上我,我也想出去玩。”

  她手比划着往下砍,“有本丫鬟在,再有无赖地痞敢打扰姑娘,哼,来一个,我咔嚓,剁一个!来两个,我咔嚓咔嚓,剁一双!”

  得,那走吧。

  京西大营,烈日炎炎下号角齐鸣,数百名兵勇手持长戈,把黄土夯实的演练场踩得一震一颤,尘土扬起老高。

  许清灰头土脸从场边绕过来,就像从土里挖出来的陶俑。

  呸呸几声吐出嘴里的土,他从怀中掏出快信,“河东消息。”

  谢景明一生戎装,也是满脸的细尘,眼睛却依旧很明亮,待看了信,眸子却暗了下来。

  沉吟良久,信都捏皱了,“吩咐……”

  许清竖起耳朵,然而耳朵都竖僵了,也没听见郎主下面的话。

  “让河东……”

  许清点点头,爷,我认真听着呢。

  又是没了下文。

  许清望天,一向杀伐果敢的郎主怎么了?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大姑娘上轿也没你这样难!

  谢景明深深吸了口气,似是下了一个非常难的决定,“策反顾庭云,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脱离河东王家,投靠并州老曹。在此期间,他所有寄到国公府的信,都先交到我这里。”

  这个顾庭云颇有本领,不到一年的功夫,从王家一众幕僚中脱颖而出,颇受王经略史器重,已开始准备接女儿去丰州了。

  他和太子必有一战,王家是太子死忠,若铲除王家,顾庭云必定会受牵连,他不想因此与顾春和生嫌隙。

  更不能让她从身边溜走!

  再等等,等顾庭云想通了,愿意来他这里的时候,他再安排她父女相见。

  想了想,谢景明又着重叮嘱一句,“务必保证顾庭云的安全,务必。”

  “得令!”

  “收拾东西,回城。”

  “得……诶,还有两个营地没操练,这就走?”

  谢景明似笑非笑瞅他一眼,“你留下是一样的,毕竟安西铁骑出身,这等小场面难不住你,对吧?”

  啪啪啪,许清再次在心里把自己的脸扇肿了。

  于是等国公府的姑娘们准备游金明池那天,舅老爷神奇地回府了,而且也不待人邀请,非常自然地,跟着一众人去了金明池。

  蔡娴芷挽着柴元娘的手,偷偷笑道:“准是听说你来了,才慌里慌张从城郊赶回来,舅舅可是头一回扔下公务不管。”

  柴元娘笑而不语,眼角余光瞥见最后的谢景明,嘴角的笑微微一僵。

  顾春和缀在她们几个最后面,努力忽略身旁那人的气息,安然那丫头,一见谢景明来了,吐吐舌头,立马跑得没影儿。

  真是有眼色的好丫鬟!

  风从他那边吹过来,一阵阵清香沁人的气息萦绕鼻尖,分辨不出来是什么香,乍一闻有点点的苦味,很快又是清新的酸,就像刚刚切开的柑橘,又泛着绵长深沉的木香味。

  金明池的人很多,各色花香、甜香、脂粉香混杂,他身上的味道却始终没有被侵染。

  顾春和的脚步慢了,她太奇怪了,为什么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喜好何种熏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府里有人悄悄传,他要和柴大姑娘定亲。为此安然还痛骂了几个嚼舌头的婆子,直接扭到田氏跟前,把人打了一顿板子,发卖出府。

  顾春和只觉得欲盖弥彰。

  无所谓了,反正爹爹就要接她来了,从此国公府的是是非非都与她无关。

  如是想着,她又笑了起来。

  “想去宝津楼看看吗?”不知何时谢景明与她并肩而行了。

  宝津楼在南岸,是官家和嫔妃们宴息的地方,守卫森严,寻常人不得入内。

  当然,他不是寻常人。

  顾春和不想沾这个便宜,“还是跟着大家一起逛的好,这里人太多,走散了就找不到人了。”

  谢景明又道:“去西岸,那里人少,还可以钓鱼,你会钓鱼吗?”

  顾春和摇摇头。

  “无妨,池子里的鱼可傻了,有饵就上钩,一钓一个准。”

  顾春和看他的目光有点复杂,竟含着丝丝的羞恼。

  谢景明一怔,忙补充,“还有捞鱼的,给一个厚纸做的巴掌大的小网子,十文钱一次,只要网子不破,可以一直捞。那池子很小,鱼只能在里头打转,网子也很结实,我试过……”

  顾春和把头扭向一边。

  谢景明摸摸鼻子,终于闭上了嘴,暗恨许清不已。

  近墨者黑,定是被那话痨传染了!

  演练场,许清站在漫天沙尘中声嘶力竭,“冲啊!杀啊啊……阿嚏!”

  惊天动地,眼泪都打出来了。

  许清吸吸鼻子,眼泪汪汪,又是一连串的喷嚏。

  谁骂我?阿嚏!

  “十七叔!”谢元祐啪地收起折扇,“真是稀奇,你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吗?今儿怎么有兴致来金明池了!”

  谢景明笑了下:“我不能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