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90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爽文 甜文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摄政王谢绝一切饯行宴席,也没有和滦州的官员们打照面,从院门出来,就直接上了车驾。

  许是大病初愈的原因,摄政王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且王府侍卫里三层外三层护着他,莫说一睹王爷的姿容,就是身形都看不大清。

  着实让送别的老百姓失望。

  也有想瞧王府美人绝世容颜的。经过这些天各种添油加醋的渲染,贫寒女子与高贵王爷的爱情故事,成了九曲十八弯的话本子,街头巷尾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能引得当朝摄政王折腰的女人,自然引起无数人的好奇。

  可惜佳人一直陪在王爷身边,他们只能远远瞧个影子。然而与大斗篷裹身的摄政王不同,美人纤腰楚楚,柔桡轻曼,单一个背影,就引人无数遐想。

  灯下看秀玉,月下看美人,不外乎这个道理。

  此时顾春和还不知道,她人还没回京呢,艳绝天下的名头就先一步传回了京城,经过好事者的口口相传,未来官家还没确定是谁呢,“宠妃”的帽子就先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同时,滦州数万百姓泪别摄政王,在长亭边久久不肯离去的事情,也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

  弄得谢元祐又惊又疑,既担心十七叔得了百官的拥戴,又害怕父皇发作自己,整日坐卧不宁心神不定的,往往迷迷糊糊刚睡着,就猛然惊醒,大叫救命。

  “又梦见十七叔了?”太子妃王氏面上淡淡的,嘴角却啜着一丝讥诮,“我早说这事不成,你偏不听,现在可好,等十七叔回京,看你怎么跟父皇解释。”

  谢元祐把擦脸巾子往旁边一扔,厉声道:“那几个都是最忠心的,绝不可能出卖我,十七叔没有证据,不能把我怎么样。”

  却是显得色厉内荏。

  王氏冷哼一声,背对着他重新躺下。

  过了一会儿,谢元祐推推她,“你说……父皇会不会废了我?”

  王氏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说话缓解焦虑,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因此并不回答。

  “我现在还是太子,是储君,无论十七叔多么有权势,终于只是一个亲王。”谢元祐怔怔盯着跳跃的烛火,“如果,我是说如果,父皇不在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

  “你疯了?”王氏腾地翻身坐起,不认识似地盯着他,“这是谋反,谋反!”

  “小点声。”谢元祐吓得急忙捂住她的嘴,“谋反是死罪,可若是十七叔继承大统,我一样是个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王氏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你还记得老相国临走前说的话吗?切不可有任何谋逆的举动!官家虽偏爱十七叔,对你也着实不薄,就算最后真的废了你,改立十七叔,也一定会给你留一条保命的后路!”

  谢元祐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父皇?哼,他若是真疼爱我,就不该生下十七叔。”

  王氏惊得脸都白了,“你说什么?”

  谢元祐冷笑着,眼睛幽幽放着绿光,活像一只盯住猎物的夜枭,“十七叔,是父皇和李太妃偷情所生的私生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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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王氏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她能理解太子的不甘和愤然, 但仍不赞成太子的主意,古来谋反有几个成事的?况且弑君杀父,向来为世人所不齿, 纵然成功夺取帝位,史书上也会留下千古的骂名。

  “成王败寇, 等我当了官家,亲自修史,看谁敢乱写!”谢元祐根本听不进去, “就这样干耗下去,等十七叔把我炸堤的事抖落出去, 父皇肯定会废了我。”

  王氏嘴角勾勾,“怕什么, 你不是说那几个死士绝不会出卖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十七叔阴狠狡诈,弄点假证据也不是难事,再说还有那个张泽兰,如果她被买通反咬我一口就麻烦了。”

  王氏冷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谢元祐顾不上理会她的讥讽, “十七叔刚病了一场, 路上肯定要慢慢休养,沿路各地官员也会奉迎款待,最快也要中秋前回京。”

  王氏忍不住提醒他, “你没有兵权, 纵然养了些私兵, 也绝不是禁卫军的对手。”

  “禁卫军也是听令行事, 父皇绝想不到我会突然逼宫, 不给他施号发令的机会就成。十七叔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又能如何?”

  “无令不可调边防军进京,没有父皇庇佑,十七叔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待我荣登大宝,一道圣旨就能要了他的命!不,先秘不发丧,等他一回京还没缓过神来,我就先杀了他。树倒猢狲散,没有十七叔,边防军想乱也乱不起来。”

  谢元祐在屋里来回转圈,越琢磨越觉得可行,一时间兴奋得满脸通红,喋喋不休说着未来的宏图大计,不经意间抬眼一瞧,王氏的目中是浓浓的悲伤,似乎在哀悼着什么。

  谢元祐不觉有些晦气,“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我也真是纳闷,十七叔和父皇联手害了王家,你难道一点不恨他们?”

  王氏淡淡笑了下,透着认命般的消沉和无奈,“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打算?你觉得好,你就放开手脚干。”

  谢元祐气闷,干脆扭头走人,出来就吩咐心腹管家,“盯紧太子妃,从她院子里出来的每一个人都要查清楚干什么去,尤其是书信、字条,一个也不能带出去!”

  仔仔细细叮嘱完,他就悄悄去了京郊的庄子,那里,藏着老相国给他留的人。

  秋风拂过官道旁的树林,飘飘飒飒的,红的黄的树叶好像一团团燃烧的火,在蓝湛湛的晴空下,好像一副五彩斑斓的锦屏。

  此时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正是北方一年当中最舒服的季节。顾春和倚着车窗,秋风穿窗而过,立时令人神清气爽。

  王爷是一个暗卫假扮的,那人身形和王爷差不多,没人看出来有蹊跷。

  除了父亲。

  得知她要跟着谢景明上京,父亲是一万个不乐意,一个劲儿说要找王爷说道说道。她拦也拦不住,没奈何,只好说了实情。

  父亲一听就明白,王爷这是要和太子做最后的了断。

  “太子必会做困兽之斗,京城不安稳,还不如等局势稳定了再走。”父亲劝她,“咱们虽是小门小户,可也不能太掉价,上赶着不是买卖,等他八抬大轿迎你上京,你再走。”

  就差没明说,宁为穷□□,不做富家妾了。

  顾春和知道父亲的担忧,但并不打算改变主意,她早就想好了,这一去,无论谢景明事成事败,是生是死,总归跟着他就是了。

  她是相信谢景明的,若真当了官家,九成九会立自己为后,唯一的变数,便是朝臣是否认可自己。

  立后,从来都不是官家一人说了算的。

  担心吗?定然是有的,现在的她,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洒脱,能毫不留恋地离开谢景明了。

  “没人能左右王爷。”萱草突然出声,惊得顾春和一激灵,拍着胸口微微喘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睡着了。”

  萱草无语望天,我眼睛可是一直睁着呢,明明是你自己想心事想得入了神。

  “算算日子,王爷应该进京了吧?”

  “差不多。”萱草答道,“估计等您到了,京城的事也差不多消停了。”

  顾春和把视线重新投向远方,一马平川的原野上,熟得发黄的谷子浪涛般震荡开来,哗哗地响着,就像无数人在欢笑呐喊。

  定会顺利的,谢景明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此去必定成功。

  再见面时,该称呼他什么?

  几日晴好之后,京城开始下起雨来,一层层灰白的云罩在皇宫上空,就像没有生气的死鱼肚皮。

  雨不大,很细,很密,飘飘摇摇的,宛若细筛子筛过一般,却是不一会儿就弄潮了衣裳。

  湿乎乎黏巴巴的,弄得谢元祐很不舒服。

  “父皇还未起身?”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壶漏,巳时一刻,都快晌午啦,可见父皇的身子骨是真不行了。

  内宦总管李勇微微躬身,“太子有本,可递交中书省。”

  “放肆!”谢元祐猛地一拍桌子,“你还知道我是太子?区区宦官,也敢拦我?父皇多日未露面,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我看就是你们这帮阉人从中作梗,企图挟持天子好把持朝政!”

  李勇不急不恼,心平气和道:“昨天官家还召见了韩大人,中书省、门下省等几位侍郎,不知太子说的,官家多日未露面的消息从何而来?”

  谢元祐被噎得一怔,随即没好气地说:“他们能见,为何我不能见?我可是太子!”

  李勇笑了下,眼神玩味,“殿下若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我可以先通禀一声。”

  谢元祐心里揣着事,耐着性子等了两刻钟,只觉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是一分也不想等了。

  他站起身,“的确有天大的事,再也等不得了,我和你一起去伺候父皇起身。”

  说着,自顾自抓住李勇的胳膊,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寝殿走。

  李勇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开,便也由着谢元祐去了,不过走前吩咐手下的小黄门,“官家养的那只绣眼昨个儿飞了,你们去御花园找找,捉回来,还放在先前的笼子里。”

  谢元祐笑骂道:“我说你们怎么当差的,也太不上心了,那只绣眼父皇爱的什么似的,你们不精心伺候着,竟还让它飞了?”

  李勇答道:“非是我们不尽心,只怪那扁毛畜生太刁钻,根本养不熟,一个看不住就瞎折腾。这回捉住了,定要好好给他个教训!”

  谢元祐听这话,莫名生出一点别扭来,却没法说什么。只在心里恨恨想着,叫你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等他日我登基称帝,第一个就先杀了你这个大总管!

  他的私兵已悄悄埋伏在皇宫周围,他还带了一队东宫身手最好的侍卫,扮成长随车夫候在宫门前,还有他安插在禁卫军的暗桩,今天也在宫中当值。

  没问题的,只待时辰一到,这些人就会里应外合,一举将皇宫拿下。

  或许都用不着动兵,父皇病着,不喜欢太多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寝宫里就三五个宫人而已,只要他出其不意控制住父皇,逼他退位,那就可以兵不血刃地继位。

  到时候,看十七叔还敢不敢耍威风!

  一想到十七叔跪在自己脚下,捣蒜似地磕头喊饶命的场景,谢元祐差点笑出声来。

  “殿下?”李勇疑惑地看着他,“您笑什么?”

  谢元祐连忙把嘴角往下拉拉,轻咳两声,目不斜视绕过屏风,朗声道:“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李勇皱皱眉头,却没阻止他。

  窗子没开,帷幔低垂,也没有点灯,殿内的白天像黑夜一样昏暗。

  谢元祐睁大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庆平帝躺在龙塌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闭着眼睛,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

  “父皇?父皇”谢元祐走近,轻轻推了庆平帝几下,只见他昏昏沉沉的,呼吸很不平稳,时而短促,时而细微,似乎下一刻就断了。

  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殿内闷不透气,除了药味,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诡异的香气,夹杂着淡淡的腐朽,就像灵堂里的味。

  这是死亡的味道。

  父皇死啦!谢元祐浑身一阵燥热,真恨不得庆他这个太子马上登基称帝。

  但他很快失望了。

  庆平帝艰难地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珠微微动了动,“是你啊。”

  不是我是谁,你又想见到谁?谢元祐心里骂两句,使劲擦擦眼角,红着眼睛说:“儿臣请父皇安。”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十七叔可是有空就往宫里跑,从不见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