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35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近水楼台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僵持不下,还是姬玉落开了口:“算了,让他们进来吧。”

  红霜这才不轻不重地放了人。

  护卫一窝蜂地杵在雅间里,排兵列阵一般,沿璧而站。

  倒是碧梧吓得不轻,慢慢才回过味来,原来这两日院子里多了那么多护卫,是用来看小姐的?霍大人平白无故监守小姐做什么?

  这都什么事儿!真愁人。

  就在碧梧忧愁之际,竟被红霜悄然往嘴里塞了个丹丸,她瞪圆了眼,一不小心就咽了下去,然红霜却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酒菜上罢,然而还过不多久,其中一个护卫踉跄一下,那么高大的人直直倒身在地,发出“扑通”一声响,没等碧梧惊恐,就见接二连三的护卫皆倒了过去,一动不动!

  碧梧震惊:“小、小姐……”

  姬玉落神色冷静,迅速收了筷,“走吧,进宫。”

  碧梧惊魂未定,被红霜拽着才走了,直到马车一路赶往宫门,她依言递了宫牌后还浑浑噩噩的。

  姬玉落便在马车上安静候着。

  之前进宫时霍显说过,惜妃只是个一时受宠的宫妃,她不必要去奉承迎合此人,再从生辰宴上惜妃对她的诸多热情来看,反倒是惜妃想攀上霍显。

  这不奇怪,顺安帝看重霍显,若能得霍显在御前多美言几句,这份圣宠便能更持久一些。

  故而姬玉落肯定,以霍府的名义投谒,惜妃必愿相见。

  果然不几时,便有内侍赶来相迎。

  姬玉落从马车上下来,内侍恭敬福礼,道:“娘娘请夫人到殿内小叙。”

  姬玉落颔首还礼:“叨扰了。”

  然而碧梧要跟着走时,却被红霜摁住了。

  内侍好奇一瞥,姬玉落才嫌弃道:“小丫头毛手毛脚,怎敢到娘娘面前丢人。”

  内侍了然一笑。

  碧梧被红霜拉上马车。

  眼看两人进了太和门,碧梧懵怔道:“这、怎么能让小姐自个儿入宫呢,总要有个人伺候才好啊。”

  红霜认真打量了碧梧一眼,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小姐肯带你走,是你撞了大运。”

  碧梧不解,渐渐感到不对,眼皮也跳了起来。

  红霜则长呼出一口气,人手都已经布好了,只盼小姐顺顺当当走出宫门,届时这辆马车便会直驱城外。

  只要出了城门,便什么都不怕了。

  -

  姬玉落不知诏狱那里能拖多久,虽借着惜妃的由头进宫,可并不想真将时间耽误在与惜妃周旋上,委实没有必要。

  内侍在前引路,尚未到九重门,姬玉落蓦地将脚一扭,失声喊出后,又倒吸了一口气,吓得内侍忙停下看,惊道:“霍夫人怎么了?”

  姬玉落扶着大石狮子,半弯着腰,去碰脚踝,“想是拐了脚——嘶。”

  她一脸痛色,仿佛是骨头断了。

  这可是霍显的夫人,且听说这两日两口子正蜜里调油形影不离呢,内侍也不敢要她忍痛前行,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思忖后道:“这样,夫人稍候,奴才去请轿撵来,再着人往太医院跑一趟。”

  姬玉落道:“劳烦公公了。”

  内侍不敢耽搁,紧跑了两步离去。

  姬玉落环视四周,站直身子后,便急步往九重门去,途中有宫女太监路过,她才渐渐放慢了步子。

  眼下是白日,赵庸想来也不在值房,故而眼下值房外也没什么人把守,姬玉落打算先藏身进去,守株待兔。

  她使计引开零散的太监,悄声入了值房。

  此处一如既往的简洁,一套原木桌椅,桌角的木头还劈叉开来,茶具朴素,旁边的软榻瞧着也十分陈旧,被褥整齐叠放着,连个帷幔都没有。

  若非姬玉落亲眼所见,真要被假象蒙蔽,以为赵庸是个廉洁奉公之人了。

  姬玉落闭了闭眼。

  而后挑开窗帐,立身在角落。

  安静,空旷。

  光线透过窗格散落在鞋尖前,角落厚厚的尘灰无处藏身,周遭所有声音都在此刻被无形放大,方才被引开的两个洒扫太监也抱着扫帚回来了,正郁闷道:

  “奇怪,分明听到有人叫。”

  “别说了,赶快把落叶扫一扫,督公爱干净,回头又要不高兴了。”

  等待的时间对姬玉落来说太漫长了。

  长到她闭着眼,似都做了个冗长的梦,窗外扫帚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几乎将她带去了遥远的从前,那座诗情画意的庭院,清晨也是这样的声音。

  会有个人隔着门扉轻敲,喊她——

  “吱呀”一声,姬玉落猛地清醒过来,眼神透出狠厉,戴着青玉银戒的手也下意识攥紧,屏息听那脚步声一步一步走近,直至在座椅处停了下来。

  姬玉落几乎都要出手了,却在那刹那猛地缩回脚,因为随之而来的还有别人!

  她听到细微的“噹噹”声,那是佩刀在腰间撞出的声音,来人还是个会武的,若此时出手,势必引起注意,想要顺当出宫就难了。

  再听他声音尖细,又自称属下,想必是个厂臣。

  姬玉落耐住性子,意图待这人离开再动手。

  然而两人来来回回,打哑谜一般,明明屋里只他二人,说话却也云里来雾里去,最后赵庸竟是朝这里走近,姬玉落紧贴墙根,握拳抬手,做出了出手的架势。

  却见赵庸只是挪动了桌角的黄铜香炉。

  而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对面的墙陡然旋转开来,果真是有密道。

  那二人提着灯走进密道,墙随之恢复原样。

  姬玉落拨开窗帐,只以为赵庸或许是在这间值房底下挖了间密室,大抵用来藏他那些不能见光的物件,若是能在密室里动手,反倒不必惊动禁军。

  况赵庸一回值房,外头便多了人值守,此时出去更是打草惊蛇。

  思及此,姬玉落依样画葫芦地挪动了香炉。

  密道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姬玉落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踏了进去。

  她心跳极快,以至于呼吸重了几分,摸着墙走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却迟迟走不到头。

  这条密道,不是通往地下密室。

  再这么走下去,都要出内廷了!

  -

  朝臣堵在诏狱外,追着霍显要个说法。

  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像是打算把霍显淹死,南月在旁拦着,也被喷了一脸口水。

  火.药的气味刺鼻,提醒着方才诏狱经历过何种刺激。

  霍显面色沉沉,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蓦地拔出钢刀,冷声道:“妨碍锦衣卫办案的,都给我拿了!”

  众人被冷不丁一吓,纷纷往后退开大半步,生怕刀剑无眼,再给划伤了。

  然退开是退开了,却仍是不住叫嚣:

  “皇上已松口放人,若是几位大人有个好歹,尔等竖子便是抗旨!”

  “锦衣卫又如何,锦衣卫也得依法行事!”

  “宣平侯可也在里头呢,霍大人几年前谋害亲弟不成,而今又要弑父吗!”

  话音落地,周遭顿时静了下来。

  那激情喊话的是御史台的大人,一张嘴生来就是找茬的,平日里弹劾多了,今日也没控制住,然从前是在朝上,还有几分保障,眼下却不是了。

  见霍显停在石阶上,恰就站在阴阳交割处,侧目看过来的那半边脸阴着。

  怪吓人的,那大人当即便惶惶住了嘴。

  霍显进去诏狱,有狱卒将伤员抬了出去。

  他抬手在鼻下挥了挥,“可有人亡?”

  篱阳道:“暂时没有,那火.药力度不强,只分别藏在了多处,尤其是几处牢门被炸开,有犯人趁机想跑,大闹了一场。”

  好在诏狱里外森严,跑得出第一道门,也跑不出第二道门,除非整个诏狱都炸了,否则想逃狱绝无可能!

  只是眼下里头太乱了。

  牢门坍塌,受伤的狱卒和犯人呻.吟苦叫。

  霍显踢开一个试图抱住他腿的犯人,道:“三法司和九玄营的人呢?”

  篱阳道:“好在那几位都关在别地,重兵把手,没出岔子。”

  篱阳说罢稍顿,知道霍显想问的不是这个,于是又说:“宣平侯与那些人关在一处,也平安无事。”

  霍显“嗯”了声,凝眉环顾一圈,只觉得心下不安,他蓦地停住往前的步伐,叫来南月:“府里可还好?”

  南月怔了怔,恍然道:“主子是担心……您放心,我特意嘱咐过,今日那些护卫绝对不离夫人寸步!”

  霍显不放心。

  诏狱里的呻.吟缭绕,他神色渐渐凝重。

  老话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

  他当即掉头,“回去!”

  然就在这时,一扇完好的牢门里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霍显的衣袍,他鼻青脸肿,头发丝冒着烟,浑身脏乱看不出模样,他大喊道:“霍大人!可是霍大人!”

  “放肆,还不松手!”

  有狱卒见了,忙踹开那只手。

  霍显像是见惯了这些事,并未理会,提步就要走,然背后那人大喊:“霍大人!我姑母原是姬府顾姨娘身边的嬷嬷,您不是看姬崇望不惯么!我、我有姬崇望的把柄,可是比霍姬两家联姻还要让他身败名裂之事!”

  说到最后,那人像是受够了诏狱的折磨,哭着喊起来:“霍大人您救救我,放我出去吧……”

  狱卒一棍子打在牢门上,喝道:“莫要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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