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63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那大风大雨前、空气里弥漫着的水气,有多少是外头积累的,又有多少是自家掺和的。

  秦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通过观察近些日子祖母与阿鸾对祖父病情的反应,他隐约猜到,祖父没什么事。

  既然没事,所有人这么立着……

  秦沣转头看向秦鸾。

  阿鸾抱着拂尘,站得笔直,眼睛却是闭着养神。

  安稳、平和。

  如这春季里的风,不疾不徐,不冷不热,很舒坦、亦自在。

  不由的,秦沣的心绪也静了下来。

  那些纷纷杂杂的念头从脑海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徐徐吐出了一口气。

  阿鸾告诉他的,都是对的。

  弄不懂的事,不用着急,等着听祖父与祖母吩咐。

  令行禁止。

  屋里,秦胤与侯夫人商议妥当了。

  门打开,所有人鱼贯而入。

  侯夫人微微颔首,很好,来得真全,也省得再去叫人、等候了。

  她先开了口:“让钱儿守着中屋,采薇守着院子,再点两个机灵的,守严实些,今日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

  慎重到这个份上,除了知晓内情的秦鸾,所有人皆是一愣。

  季氏反应快,让汪嬷嬷把守住。

  汪嬷嬷里里外外巡视了一圈,确定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才站在院子里,对季氏点了点头。

  季氏重新回到东次间里,与侯夫人道:“您放心,都守好了。”

  所有人都坐下来。

  秦治忧心忡忡着,没忍住,问了:“父亲,莫不是您的身体着实不太好?怕皇上知道了不让您去?”

  永宁侯白了秦治一眼。

  知道小儿子耿直,果然就是这么耿直。

  老侯爷也不多言,手掌一撑,从榻子上坐起身来。

  “唉……”秦治急得要去扶他。

  永宁侯一挥手,趿着鞋子,在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要不是挤得慌,老夫能把你一个过肩摔,摔出去!”

  秦治见他如此表现,哪里敢去质疑。

  倒不是怕摔,他就是被摔大的。

  他怕老父亲逞强。

  “您说得是、您说得是,”秦治赶忙顺着道,“母亲有话要交代我们,您先坐下来,让母亲说完?”

  秦胤岂会看不出儿子的心思,没有继续计较,哼了声,坐回去了。

  这一坐,腰背笔挺,人身如松。

  与不久前坐在竹轿子上的人,判若两人。

  秦治看在眼中,恨不能往他腰后塞两个大引枕。

  季氏此刻倒是琢磨出了些味儿,拿脚尖踢了踢秦治。

  秦治愣愣看她。

  季氏压着声儿道:“老夫人训话,你别多事!”

  赶紧叫老夫人说说其中事由,说明白了,秦治就不会瞎操心了。

  秦治一听,也坐直了。

  父亲就是这么逞强的性子,倒不如早些说完事,他们都离开了,父亲就不用硬撑着了。

  “兹事体大,”侯夫人压沉了声音,道,“事关我们秦家与大周的将来,往后要走的路,我希望你们都有数。侯爷这一次奔飞门关,不止是打西凉、南蜀这么简单。”

  短短两句话,屋里的气氛重了又重。

  “当年皇太子于泰山坠马,太子妃带着遗腹子不知所踪,”秦胤把话接了过去,“先帝很清楚,皇太子的死是兄弟相残。

  他驾崩前,曾交代过老夫,若继任的皇上越走越偏,让老夫找到遗腹子,若是男儿,扶他登基,若是女儿,就从赵家族中挑一合适的孩子。

  皇上这几年的行事,你们多少都看在眼里。

  老夫是时候兑现对先帝的承诺了。”

  随着永宁侯的讲述,屋里落针可闻。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季氏连呼吸都极不顺畅。

  等到憋不住,喘了一口大气,她才发现,其他人的反应,都差不多。

  “您……”年幼的秦渺迟疑着,问,“您找到那位殿下了吗?您确定,他能比皇上做得好吗?”

  永宁侯把目光落在小孙儿身上,眉宇一弯,笑了。

  真是一针见血。

  比起他是谁,最重要的,就是他能不能担起大任。

  永宁侯没有立刻回答,他把目光落在了长孙身上。

  秦沣一直静静听着,置于膝盖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风雨,比预想中的还要大。

  大到他一时间顾不上去细想,祖父做出这样的选择时,其中经历了多少挣扎与犹豫。

  只是,他那雾蒙蒙一般的思绪里,有一处渐渐清明了起来。

  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认识,也打过交道。

  定国公林繁。

  “您指的是定国公吗?”秦沣抬头,望着祖父。

  永宁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秦沣从这个笑容里得到了答案。

  拳头缓缓松开,他道:“是他的话,应该能做得很好。”

第191章 手到擒来

  那位的身份,确定了下来。

  众人若有所思。

  只季氏,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茫然。

  毕竟,在刚刚得到讯息的这几人里,只有她没有与林繁打过交道。

  名字倒是经常听说,但模样、性情,季氏一无所知。

  茫然来、茫然去,季氏干脆暗暗一叹气,放弃去想了。

  两眼一抹黑的,能想出什么来?

  既然老侯爷与老夫人敲定了主意,大公子也这么说了,她无凭无据地,唱哪门子反调?

  跟着其他人一块往前走就行了。

  永宁侯老夫人把晚辈们的反应都看在眼中。

  平日里,她说一不二,今儿个,在与老侯爷商量之后,还是决定仔细与他们说说明白。

  越是重要的事,越要讲清楚关卡。

  光出兵,不说明白怎么打,那是阿鸾的“坏习惯”。

  老夫人在孙女儿身上吃过一亏,绝不会让自己再犯这种错。

  “此番助力,是先帝爷的遗命,我们秦家,作为先帝麾下最勇猛的先锋,不能辜负了他的托付。”

  “这事儿不容易,一旦处理不好,会把全家都折在里头。”

  “不过,这也是为了自保。”

  “很早以前,皇太后就在怀疑定国公的真实身份,这两年,皇上也越来越怀疑。”

  “定国公长得像他的母亲,但眉宇之间,随着年纪增长,也渐渐有了先太子的模样,皇上迟早有一日会断定。”

  “阿鸾的命格受皇上和皇太后忌讳,我们秦家不可能置身事外。”

  “太子妃还在世,有人看顾着,长公主亦知情,她支持定国公的选择。”

  “助他夺回一切,是忠义,也是护家。”

  一条条的,永宁侯夫人说得很简略,意思倒也明明白白。

  最后,她问:“事关全家人,还有什么疑惑,只管说出来。”

  没有人开口。

  这一切太过突然,连疑惑都很难梳理。

  好像有些什么,又好像,这都不需要问。

  秦鸳不喜欢这样别扭的气氛,直接道:“您决定好的事儿,我们照着做。”

  永宁侯微微颔首,目光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道:“都是一家人,点头了,不管成败、顺与不顺,都要互相扶持,决不能放马后炮。

  出了门,这事埋在肚子里,万不能往外走漏一个字。

  今日说与你们听,一是齐心,二呢,个人有个人的路子,外头听到些什么,心里有数,亦能早些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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