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68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一路忍到飞门关,真是到了极限了,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唤。

  闻言,他点了点头:“老骨头真是不经颠簸,行吧,老夫先躺会儿。”

  其他人陆续退出去,只秦威留着,满面担忧。

  秦胤踢了靴,躺在榻子上,伸了伸腰腿,睨了眼儿子。

  是了。

  家里其他人都知道了,就这个儿子,还被瞒在鼓里。

  秦胤倒是想和秦威说明白,但这军中大帐不比家中,声音压得再低,也怕叫人听去几个字。

  还是先不说了吧……

  就是,怪对不住秦威的。

  “咳咳,”永宁侯清了清嗓子,“老夫没事,就是马车累得慌。”

  秦威看着老父亲。

  康健之人,坐这么久的马车,也会累,何况父亲病中。

  至于有事没事,老父向来都是“没事”。

  永宁侯知道他听不进去,又说:“家里一切都好,有你母亲在,你也不用担心。”

  秦威又点了点头。

  永宁侯指了下行囊,道:“阿鸾备了平安符,就在一木盒里,你拿去。”

  秦威依言,找到了木盒,打开一看,不由愣了下:“这么多?”

  厚厚一叠。

  秦胤看着眼红,瞒着儿子的愧疚被冲散了,哼道:“谁说都是给你的?你拿几张就行了,剩下的给林小子。”

  秦威的眉宇一皱。

  定国公何德何能,拿走大头?

  老父亲的心,这么向着外人的?

  临启程前,阿鸾给了他一些,还说了,之后再画好,想法子捎来飞门关。

  这是女儿的心意,秦威万般珍惜着用。

  现在,后续的捎来了。

  阿鸾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画的平安符,送到父亲手中,只有几张而已吗?

  “您确定,”秦威斟酌了下用词,“您确定您没有说反?”

  “舍不得啊?”永宁侯反问,呵得一笑,说一不二,“舍不得也没办法。”

  秦威见此,暗暗叹气。

  父亲发话了,还能怎么办?

  秦胤躺在榻子上,吹着胡子。

  舍不得也得舍得。

  嗐!

第196章 温和

  孤月。

  夜空之中,几乎找不到一颗星子,只朦朦胧胧的月光,洒了下来。

  林繁牵着马,穿过一座空荡荡的镇子。

  这座镇子,便是最初被偷袭的那四镇之一。

  马贼作西凉兵打扮,大半夜冲进来。

  背后由黄太师出银子,他老人家只为搭台子,并不想伤百姓性命,因此马贼抢了些物资,来去如风。

  几座镇子都是如此,真正遭遇了损失的,是几座储粮的仓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若非那天天明、西凉大军在玉沙口西侧驻军,毛将军带人清点这一夜的损失,十之八九,也能从其中品出些不对劲来。

  西凉进犯,刀子要见血。

  可不会只烧粮,不屠戮,抢几匹牛羊就走人。

  这等行径,太像马贼了。

  实际上,林繁抵达飞门关时,毛将军也这么与他说过。

  但所有的质疑与不解,在面对西凉军时,都抛在了脑后。

  那厢驻起了营寨,一副要进攻模样,这是真真切切的。

  毛将军往京中要粮草增援,又被刘贲等人催着要兵,几方运劲,成了现在状况。

  林繁加快了脚步。

  镇子已经是空镇了。

  那夜虽无人丧命,但如今西凉人进逼,老百姓为了安危着想,再舍不得,也在这些时日里、陆陆续续退回了关内。

  而这样的镇子,也成了斥候们最容易藏身的地方。

  比玉沙口还要靠近飞门关。

  大周关口有任何状况,很快就很察觉。

  换一身装扮,出现在镇子里,即便被人看到,也会被当做是舍不得离开家园的朴素老百姓。

  林繁与一众斥候出关查探时,少不得在镇子附近转转。

  若在镇中潜伏,最多一二人,真有心躲,当然不是他们这么转转就能发现的。

  但大周的斥候在附近出现,就是一种警示。

  穿出镇子,林繁翻身上马。

  马儿在寂静的夜里,撒开了腿往前跑。

  飞门关方向,城墙上点着火把。

  视野里的火光愈发亮了,林繁停住马儿,手中点燃火折子,对着城墙上,有顺序地挥了挥。

  而后,又让马儿徐徐到关口,等了一会儿,关门打开。

  今夜守关口的是冯靖。

  见了林繁,他行了军礼,笑道:“还以为您会早些回来。”

  “忘了时辰。”林繁道。

  冯靖对此,也不意外。

  以前在赤衣卫衙门里时,指挥使就有看案卷看得忘了时辰的先科。

  “天大黑前,永宁侯到了,”冯靖道,“听说身体还没有大好。”

  林繁知内情,十分了解老侯爷的病。

  这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回到营帐,林繁擦了把脸,转过身去,就见案上多了个木盒子。

  细长的,有些深度。

  他收过来,把木盒握在手中。

  与他出发前,秦鸾拿给他的那个很像。

  “秦副将亲自送来的。”方天道。

  林繁问道:“送来时说了什么?”

  “也没有……”方天下意识作答,话到嘴边,又觉得差了点意思。

  他需要在不改变内容的前提下,润色润色。

  “秦副将过来时,看着不大愉悦,”方天道,“他本来想在帐内等您的,小的提醒他说,您不到三更天不会回来,他才起身走了。

  他说,木盒里的平安符是老侯爷让他交给您的。

  爷,那盒子几乎都装满了。

  那么多张平安符,秦姑娘应是画了很久。

  画符耗神,秦姑娘一定疲惫极了,难怪秦副将不高兴。”

  方天一面说,一面观察着林繁的反应。

  自家爷,面上淡淡的。

  方天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想法。

  看来,润色还不够,是不是要再夸张一点?

  正琢磨着,方天见林繁打开了木盒,取了一张平安符出来。

  左手那盒子,那么深!

  右手那符纸,那么薄!

  那么薄的符纸要装满那么深的盒子,方天都不知道怎么数。

  连他这么一个边上伺候的,都被秦大姑娘的认真与关心给感动了,怎么、怎么他们爷,还是这么冷静?

  方天的脸皱了皱。

  林繁并没有注意方天,他的视线落在符纸上。

  他亲眼看过秦鸾画符,也听钱儿说过,这些平安符与秦鸾做日课时画得不同。

  更难、更耗时、也更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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