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冯仲一听邓国师的名字就连连摇头。
“长公主安排我们出京,”秦鸾又道,“我们一路向西,一开,一开始还算顺利,后来查得越来越紧,祖母疲惫不已,不得不暂缓行程,让我继续赶来飞门关,把状况告诉祖父与父亲。”
“那家里其他人呢?”永宁侯问,“你二叔他们呢?”
秦鸾垂下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长公主说都交给她,看圣旨上写着是都不在京城了,应该是长公主都安排好了。”
秦治闻言,心一紧。
永宁侯亦然,只是,隐隐约约,他有一种感觉。
阿鸾没说实话。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繁唤了声“秦姑娘”。
秦鸾转头看他。
林繁问:“那我母亲呢?”
秦鸾上前一步,郑重行礼:“应当也是长公主安排的,我不知情,只是,很对不起,因着我的缘故……”
林繁虚虚扶了秦鸾一下。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下一瞬,林繁却察觉到,袖子里钻进了什么,有些痒。
等秦鸾退开些,林繁抬手,迅速看了袖内一眼。
他看到了符灵。
明明那张纸没有眼睛,他却觉得,符灵与他眼对眼。
他在符灵的神态里感觉到了轻松与自在。
倏地,他的心放下了。
阿鸾诓人呢。
她不仅知道所有人的下落,她还知道他们都很安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需得扯谎,只是怕他担心,她才让符灵来提醒他。
阿鸾一直都很细心,行事亦十分周全。
只是,林繁想到秦鸾说的话,说那日京中事情,他还是十分紧张。
再有夸大的成分,阿鸾亦遇到了危险。
是,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危机,尤其是他们还选了一条困难的路。
他在边关,阿鸾的京中,就像老侯爷之前说的那样,他们能给予彼此的,就只有信任,相信对方能应对,然后,积极努力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他没有机会去帮助那日遇险的阿鸾,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份紧张、关心与牵挂,牢记心田、化作动力,继续披荆斩棘。
踏出的道路越宽越平,在之后的岁月里,阿鸾会遭遇的困难就越少。
秦鸾走到永宁侯跟前,抬着头问道:“祖父,圣旨上说我们都是反贼,要让众位将军擒下我们。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办?”
永宁侯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毛固安等人。
毛固安扭头:“我刚就说了,有本事以抗旨拿下我!”
冯仲叹了一口气。
他刚劝永宁侯写折子回京自述清白,现在看来,没用。
皇上对邓国师的信任,冯仲看在眼里,更何况,皇上一脑子的“凤凰命”,这结解不开,说什么都白搭。
“折子还得递,”安北侯道,“别管有用没用,毕竟是个态度。不过,皇上一日听信那邓国师的话,这事儿就一日化解不了。”
这话,安北侯说得非常保守。
这儿不止他们几人,还有那么多兵士们在竖耳朵,有些话,安北侯不好说了。
真依他之见,皇上既然动了杀心,即便最后承认反叛是个“误会”,这对君臣也走不下去了。
想到这几个月的辛苦,想到刚打下来的鸣沙关,安北侯暗暗叹了口气。
他为永宁侯不值。
为今之计,只有……
第297章 最后一个知情的
夏日炎热。
即便是余晖,依旧很晒。
更何况,遇着这样的事,大伙儿心里都很闷。
行人捧着圣旨,没有催促。
一来,毛将军已经表态,绝不可能扣人。
其他将军们没有说得那么直白,但他们的偏向也已经很明显了。
二来,行人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
永宁侯是什么脾气,定国公又是什么性子,他多少有些了解。
说他们突然间背叛大周,这太奇怪了。
只不过,这么僵持着,显然也不是回事。
“事出突然,一时间都理不顺,”林繁站出来,道,“这样吧,老侯爷先回大帐,家中遇着变故,您与世子也需要商量,秦姑娘一路辛苦,也要休息。
几位将军,尤其是毛将军,不要意气用事。
等我收拾些东西,也到老侯爷帐中,几位就先使人把帐子围了。
其中虽然有各种隐情,可圣旨毕竟是圣旨,皇上金口玉言,众位也多商议。
行人职责在身,莫为难他。”
毛将军在气头上,原想骂“这圣旨算个屁”,但转念想想,被盖了反贼名头的林繁都这么克制,他多少也得忍耐些。
说白了,他叫得再凶,也改变不了这份圣旨。
他一意孤行,最后为难的、被架在火上烤的,还就是林繁与秦家了。
倒不如,暂时冷静下来,与冯将军、安北侯等好好了解了解那邓国师,再一起思考如此破局。
秦胤不反对林繁的提议。
自家也确实需要时间、私下来说清楚更多状况。
再者……
秦胤深深看了林繁一般。
这小子会说话,一口一个“圣旨”。
圣旨抬得越高,遗诏就越珍贵。
皇上是金口玉言,皇上的爹、先帝爷的话就更加不能不听了。
“老夫回帐了,”永宁侯道,“大帐使人围着吧,老夫无所谓,自家问心无愧。”
这么一说,冯仲自然道:“哪里的话,您真想走,谁能拦得住?您不想走,围您干嘛呢。”
永宁侯朗笑了声,笑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摆了摆手,招呼了秦威与秦鸾,一块回帐去了。
林繁目送三人进帐,与其余人拱手行礼,亦暂且离开。
安北侯让人安顿好行人,看着毛固安等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毛固安跺脚,道:“定国公讲得有理,等下,来我帐中,我们商量商量。”
对此提议,无人不赞同,亦是无人不沉重。
将领们散了,周围的兵士们却越聚越拢。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朝堂上的那些文武官员、勾心斗角,他们这些小小的兵士,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他们看到的,是这几个月间的并肩作战。
永宁侯虽未出阵,亦是他有病在身,可他对战局用心,时常登城墙眺望,拼尽全力调兵遣将,对普通的兵士都十分关心。
说白了,把他们这些冲锋的、搏杀的一兵一卒当人看了。
他的儿子秦副将,踏实又努力。
打仗,也有很多脏活累活,看着没那么危险,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差。
秦副将从不贪功,担了很多脏活累活,分配给他的任务都会好好完成。
定国公很年轻,初来乍到,大伙儿私下也嘀咕过,说他投了个好胎,才有如此荣耀。
等一块拼杀几次,就没人那么说了。
尤其是玉沙口一战,再也无人敢小瞧这位年轻人。
什么是“虎父无犬子”,这就是了!
这几位一门心思打西凉,说他们要挥兵向东、直指京师……
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东西都颠了个头吧?
“真反了,”有人嘀咕道,“也是被逼的。”
这话,有些人不敢接。
有些人不怕,骂道:“把那些没事找事的,都扔到西凉去,就知道厉害了!”
“皇上听那些……”
是啊,皇上听信了谗言。
他们在边关与西凉人打得你死我活,京城里,却捅了他们一刀子。
“妈了个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