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70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几人听得震惊不已。

  “为何皇上没有免了国师?”

  冯靖语塞。

  他能骂邓国师,但他不敢、也不会骂皇上。

  他只能道:“皇上被邓国师迷惑了吧……”

  话说到这儿,自是推进不下去了,再多说,便是大不敬。

  “反正,造反一事,定是有什么内情,”冯靖道,“我相信定国公,他不会背叛大周。”

  那几人拍了拍冯靖的肩膀。

  有支持,也有安慰。

  冯靖心里不是滋味,急急去找黄逸。

  黄逸昨夜守城墙,天明是刚换值,回帐中歇息。

  睡得正沉,却被人摇晃醒。

  他眯着眼看向来人,认出是冯靖,他又闭上了眼睛,懒懒道:“有事快说。”

  冯靖毫不含糊,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

  黄逸的瞌睡瞬间就散了个精光,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冯靖:“我睡傻了?”

  “你肯定没傻,”冯靖撇了撇嘴,“京里有人傻了。”

  也就是对着黄逸,他才说这么一句。

  又听冯靖分析了一通,黄逸紧绷着唇没接这话。

  冯靖的话,粗粗一听是有道理,尤其是不了解皇上与邓国师的人,定会点头。

  可黄逸不一样。

  他当过御前侍卫,又有一位太师祖父,他对那两位太熟悉了。

  秦家是什么家底,林家又是什么家底?

  仅仅靠邓国师的上蹿下跳,能让皇上以谋反罪名把圣旨送到飞门关来?

  断无可能。

  可若是圣旨是真,秦鸾来了也是真,那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说,秦、林两家到底是哪儿,犯了皇上的忌讳?

  不是一点点小事,而是狠狠地踩了皇上一脚。

  要不是快把皇上的脚指踩断了,皇上怎么会在边关战事期间下旨?

  永宁侯父子与林繁忙着打西凉,留在京城的家眷得多折腾,才能折腾出这么一个结果。

  黄逸啧了声。

  就算是,林繁爱慕秦大姑娘的事儿走漏了风声。

  人两家六礼都没见着走,八字别说半撇了,压根是连墨都没磨,皇上不应该这么急。

  黄逸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

  “安北侯半夜赶回来了,”黄逸披了件衣裳,“我收拾收拾去寻他问问。”

  冯靖点头。

  这种时候,黄小公子的身份就很好用了。

  黄逸在营中时时刻刻把自己当个普通的兵士,但真遇着事儿了,还真不能自己跟自己拧。

  他直接去问,安北侯多少会说几句,比他在这儿乱想要强。

  收拾好了,黄逸急忙去找安北侯。

  安北侯歇了半宿,此刻也醒了,一见黄逸,就知道了他的来意。

  “为了老侯爷与定国公的事儿吧?”安北侯道,“确实出事了。”

  黄逸的心一沉。

第310章 朴素又直接

  待听安北侯说了来龙去脉,黄逸稍稍心安。

  安的是,几位将军都不信所谓的“造反”,没有去扣林繁与老侯爷他们。

  可他还有许多不安。

  那道圣旨,就是悬在林繁他们脑袋上的剑。

  底下站着的人,谁都不想看到剑落下来,只是架不住那梁上有一只耗子,一个劲儿啃绳子。

  “在飞门关下,我们大致商量了这么个应对之策,”安北侯道,“不管之后如何,打下西州城就是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

  这一点,黄逸自是认同。

  淡化那份圣旨的影响,把士气提振起来。

  哪怕不能立刻敲开西州城的大门,起码,要把架势摆出来。

  将所有的重心挪到两军对峙上,也就等于是把一部分的“矛盾”转移出去。

  这就是祖父往日常提的,人得有事儿做。

  事情堆在眼前,必须按部就班完成,就没工夫想七想八,胡乱折腾。

  很多毛病,说白了,都是闲出来的。

  照这个思路,要黄逸说,京里也是闲得慌。

  南蜀缩回去了,西凉被打得日渐后退,火烧眉毛的困境一解,瞬间安逸起来,可不就乱生事了嘛。

  安北侯深深看了黄逸一眼,低声道:“你与定国公交好,等见着他了,多开解开解他。

  有些话,我们都不好说,他也不是个会主动开口诉苦的性子。

  亏得你在这儿,多劝劝。”

  黄逸太知道林繁的性格了。

  同时,他也明白安北侯他们的难处。

  那难处并非朝堂压力,而是,年纪、身份与经历不同,有些话说出来,难免飘飘的,不踏实。

  不似他黄逸,与林繁至交,平辈相处,又知根知底,嬉笑怒骂都可以。

  黄逸道:“我一定会与他说。”

  两人正说着,外头来禀,说是冯仲到了。

  冯仲赶了一夜的路,下巴上不少青渣,整个人看着疲乏。

  只是,他的眼神炯炯,精神很振奋。

  他从胸前甲衣中,取出信封,交给安北侯:“李芥写给余柏的劝降信。”

  黄逸闻言一愣。

  李芥那汉子,竟然要替他们招降?

  安北侯亦是十分惊讶。

  他知道林繁要去见李芥,但他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就是试一试而已。

  “真劝动了?”安北侯问,“定国公真把李芥说服了?”

  冯仲忙点头:“是。”

  安北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重重地挥了挥拳头。

  劝降信这东西,厉害了。

  若是能说到对方心坎里去,那是不战而胜。

  哪怕余柏听不进去,把信撕了烧了,对西州城的守军而言,也是士气的打击。

  那可是李芥写的。

  李芥这样的大将都对西凉失去了信心,普通兵士,谁能不犯嘀咕?

  一旦质疑了、动摇了,就不好守了。

  安北侯接过来,捏着厚厚的,他喃道:“他写得还挺长。”

  打开信封,取出来看。

  越看,安北侯脸上的激动之情就越少,看到最后,只余一声长叹。

  冯仲对他的这一反应毫不意外,因为他自己就是如此。

  安北侯又把信拿给黄逸看。

  黄逸看完,久久沉默。

  作为太师之孙,黄逸再是偏向习武、不爱折腾文章,他自小到大看过的、写过的文章也能累满一间屋子。

  之乎者也,起承转合,全是一套一套的。

  写得好的,自是大气磅礴,让人拍案叫绝。

  与那些讲究极致技巧的文章相比,李芥的这封劝降信,没有一丁点的技巧。

  他有的,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

  他的绝望,他的困境,朴素又直接。

  见安北侯心情沉沉,黄逸吸了一口气,开解道:“往好处想,这封信连我们看着都戚戚然,余柏与李芥是好友,同为西凉效命,更能感同身受。”

  这么一说,冯仲笑了起来,安北侯也失笑着摇头。

  毛固安闻讯赶来,读完这信,各种脏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终是没忍住,道:“摊上这么一皇帝,李芥也是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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