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50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林繁笑了笑。

  他其实,早被记上了。

  别看林繁笑得漫不经心,黄逸知他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

  上朝时辰已近,两人一块出了定国公府,林繁往宫城,黄逸回太师府。

  抬脚踩下雪,黄逸倏地顿了下,扭头问:“前回你说送礼,送出去了吗?”

  林繁没答,从方天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马儿撒腿就跑,扬起一片雪雾。

  黄逸灵活地往边上闪,躲开了雪末子。

  见方天在边上一个劲儿笑,黄逸一把勾住他肩膀,问:“你们爷是不是送礼失败了?一提就这么大脾气。”

  方天连忙摇头,给林繁找场子:“没有失败,是还没送!爷还在斟酌送什么呢!”

  黄逸啧了声。

  前回他给了这么多建议,林繁都没有拿定主意?

  看来,那位姑娘在林繁心目之中很不简单!

  朝房里,文武大臣到得差不多了。

  林繁入内,客客气气与众人互相问安,一抬眼,在角落里看到了永宁侯。

  自打那天被抬回府,老侯爷一直在“养病”,今儿是头一天上朝。

  林繁暗暗想,永宁侯的病好得不是时候。

  若是早些知道皇上要办了颜述,就该提醒永宁侯再躺两天,免得让皇上从颜述与辅国公府,再联想到赵启与永宁侯府,平白被迁怒。

  而秦胤,确实不知情。

  直到站到金銮殿,皇上对皇亲国戚知法犯法破口大骂、深恶痛绝之时,秦胤与一众大臣才知道,颜述要完了。

  当然,在这当口上,朝中亦无人替颜述说情。

  人赃并获,颜述自己也认下的罪,又有什么好开脱的?

  所谓八议,本就是皇上来“议”。

  皇上要依法办事,做臣子的,难道要说“法”不行吗?

  大殿之内,一声声的,皆是“皇上圣明”。

  这让皇上气闷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退了朝,皇上走到御书房外,见辅国公父子还跪着,他理都不理,一摔袖子走了过去。

  前头廊下,慈宁宫的大太监恭谨候着。

  “太后娘娘在偏殿等您。”王公公尖声尖气道。

  皇上的眉头倏地,皱成了沟壑。

  他迈进偏殿,耐着性子请了安,问道:“母后难道也是来求情的?”

第61章 不能总拖着

  这场母子之间的对话,自是不欢而散。

  皇太后回慈宁宫去,也把坚持不住、歪歪倒倒的辅国公抬走了。

  辅国公世子犹豫再三,顺了皇太后的意思,一块离开。

  皇上无心批阅折子,站在窗边,一脸凝重。

  邓国师抱着拂尘,恭恭敬敬,与皇上行了一礼。

  “皇上,”邓国师试探一般,问道,“贫道听说太后娘娘刚走?您与娘娘……”

  皇上摆了摆手。

  “贫道说几句不该说的,”邓国师垂着眼,低声道,“您莫要与娘娘置气。

  娘娘岂是不知道那颜述犯了多大的过错,可辅国公是她兄长,两父子在雪里跪了一夜,娘娘无论如何,都得来一趟。

  一边是她娘家亲人,一边是皇上您,娘娘也是左右为难极了。”

  手扶着窗沿,半晌,皇上才开口:“朕知她难处,可她也得念着朕的难处。颜述那兔崽子无法无天,朕若因他是太后娘家侄孙就饶恕他,大周国法何在?”

  “您说得是,”邓国师顺着皇上的话往下说,“就因为您是对的,娘娘才特别煎熬。

  若是当儿子的做错了,母亲自然可以以理教之,道理讲得明明白白。

  这次不是,娘娘说服不了您,她也说服不了她自己,偏又不能不说,这才让她越发心境难平。”

  皇上沉沉颔首。

  正是这个理。

  “朕不忍心母后如此为难,”皇上道,“朕也在想,是不是办得太重了。”

  邓国师面露迟疑之色。

  皇上见状,道:“有话直说,无妨的。”

  “重,确实重,”邓国师道,“但贫道以为,您需得拿出威严来,连颜家都依法办了,才能震慑其他人,君是君、臣是臣。”

  皇上眸色一浓。

  最后六个字,落到了他的心坎里。

  邓国师看在眼中,又道:“您若下了决心,该早断早了。不然,娘娘为了辅国公府一次一次来求情,您难受,她也难受,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断了各方念想。娘娘知理,会明白您的。”

  说完这些,他不再多言,只静静等着皇上思考。

  良久,皇上颔首,拿定了主意。

  心事了了一桩,皇上便问了旁的:“先前让你查的事,有进展吗?”

  邓国师握紧了拂尘。

  他打听出了些。

  安国公府最初为晋舒儿请医是因她痴傻了。

  廖太医治不了,提议请道士驱邪,晋家便请了秦鸾。

  秦鸾几张符一贴,还真有些效果。

  这让邓国师不由谨慎起来。

  在未弄清秦鸾道行深浅之前,决不能让皇上知道她有些本事。

  邓国师不怕秦鸾有本事,他只怕秦鸾比他强。

  若叫秦鸾压上一头,他这个国师还怎么当?

  “还在打探。”邓国师咬着牙,道。

  从御前退下,邓国师脸色阴晴难辨。

  徐公公引他到一旁,问:“皇上心软了?”

  “贫道劝住了。”

  徐公公又问:“叫太后知道,定要为难国师了。”

  “你拿的是慈宁宫的俸禄?”邓国师嗤笑一声。

  徐公公笑道:“哪里的话,杂家惟皇上马首是瞻。”

  “同道中人。”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御前谋生的,自然是替皇上分忧,太后、皇后、皇子、公主,他们想什么,哪有皇上的心意重要呢。

  他不过是让皇上更加坚定而已。

  雷厉风行。

  午后雪停时,旨意就下了。

  颜述仗一百、流三千里。

  被拉出去打板子时,颜述还是懵的,待挨了实打实的板子,当场就痛得昏了过去。

  另一个昏过去的是辅国公。

  他在雪里跪了一夜,不敢在御前倒下,被皇太后着人抬走之后,就起不了身了。

  得了噩耗,知道再无办法,两眼一翻,浑身烧得滚烫。

  皇上派了御医来,彰显雷霆与雨露皆是君恩。

  慈宁宫里,皇太后又是生气、又是伤心,最终让王公公拿了些银子去,想让颜述流放路上少吃些苦。

  千步廊左右,免不得小心翼翼讨论。

  赤衣卫衙门里,冯靖时不时地,看林繁两眼。

  他都做好了颜述走着进宫、走着出宫的准备了,没想到,颜述这一走,竟要走到千里之外去了。

  指挥使那折子到底怎么写的,能让颜述得这么一结果?

  林繁五感敏锐,叫冯靖这么打量,也有些不自在。

  “我脸上有什么?”林繁问。

  “没有,”冯靖忙不迭摇头,“真没有。”

  林繁抿了下唇。

  冯靖定是在猜想什么。

  林繁倒是想再问,倏地想起前回冯靖在琢磨的事儿,问题又给咽了回去。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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