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绝对、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了。”辅国公低头,与身后的儿子、孙子打眼色。
颜述父子两人见状,自是规规矩矩,顺着说了几句。
皇太后骂过了,摆了摆手:“一笔写不出两个颜字,哀家自是向着自家人,但大周姓赵,皇上是哀家的儿子,可他更是大周的皇帝。
外戚如此胡闹,这是在为难皇上。
罚重了,皇上和哀家都舍不得,罚轻了,朝臣、百姓都看在眼里。
不能为皇上分忧,也不该再给皇上添堵。
哀家累了,你们自己去御书房里领罪。”
辅国公领着儿子、孙子退了出来。
寒风吹来,他擦了擦后脖颈的冷汗。
辅国公世子逮着颜述,压着声一顿训:“你小子厉害了,当街强抢,还被抓了个正着!你管不住自己,老子管着你的钱了吗?有银子就能找着女人,你还抢?”
颜述忙道:“我、我这不是发昏了吗……”
“你就是发昏!”辅国公扭头骂过来,“老夫这把年纪,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颜述委委屈屈道:“您丢什么人?您的孙儿我半斤,皇太后的孙儿他半两,谁也别嫌弃谁。”
饶是再疼这孙儿,辅国公都没有忍住,给了颜述一脚:“跟殿下比,你配吗?他姓赵,你姓颜!你得亏还姓颜,不然早进牢里等着发落了!”
辅国公气得直吹胡子。
纨绔也得有个度!
好死不死还落在树上那只手里……
他那傻儿子不懂状况,竟敢在太后娘娘跟前提林繁。
虽然,他也不晓得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毕竟是亲兄妹,前些年,辅国公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后对林繁很是上心。
这份上心,是关注、审视,以及防备。
“等下见了皇上,”辅国公深吸了一口气,交代着,“老老实实认错!”
宫城之中,灯火陆续点亮。
千步廊左右,下衙的官员行色匆匆。
林繁走出衙门,从方天手中接过缰绳。
“生花阁那儿,”林繁开口道,“有消息吗?”
“一切寻常,”方平道,“小的今儿装作客人,进去转了转,您别说,做生意像那么一回事,您放心吧。”
林繁抿唇。
方平观他神色,揣度了下,道:“那也没有消息,好好的,秦姑娘她……”
林繁咳嗽了声。
方平往身后一看,冯靖几人正一块出来,他赶紧收了先前的话题,笑着与几人问好。
待人走远了,方平凑到林繁身边,低声道:“爷,小的清楚,您和秦姑娘的交情不能让人知道。”
林繁刚要开口,走远了的冯靖忽然回转头,往他这厢看。
这一看,让林繁忽然想到先前冯靖的调侃。
啧!
一个黄逸,一个冯靖,好端端的,把他都带偏了。
他与秦鸾之间,分明是君子之交。
即便有接触,也是助她过墙,没有半点轻薄之心。
极其磊落的关系,被调侃得,让林繁莫名心虚起来。
尤其是方平那说法,没错是没错,就是怪。
斟酌了下,林繁解释道:“她去了铺子,才好晓得她喜好,先前得她帮助,总要备份谢礼。”
方平点了下头:“您考量得周全。”
这些人情世故,他作为一个优秀的亲随,肯定懂!
算了,不说了。
总觉得越说越奇怪。
第60章 早被记上了
夜色卷卷而来。
与之相伴的,是层层的云,二更时分,京城飘起了雪花。
初雪来得急切,亦十分汹涌,下到晨起之时,积雪已至脚踝。
林繁起来,与老夫人简单问了安,就被赶去上朝。
雪重,不早些走,路上恐会耽搁。
他还未走出府门,迎面就有人小跑着来报,说“黄侍卫来访”。
林繁不免惊讶。
书房里,黄逸用力搓了把脸。
林繁看了他两眼,让方天去打盆温水来。
黄逸看起来精神尚可,却也透着几分疲乏,下颚上有青色胡渣,很显然,他昨夜当值、一夜未眠,这才刚换岗就来了定国公府。
“什么事,这么着急?”林繁问。
黄逸道:“我这不算什么,辅国公和世子这会儿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颜述在牢里过的夜。”
林繁抬眉,意外极了。
颜述那破事,换作普通人,自是扔牢里等候发落。
可他姓颜,一来那姑娘不愿告,二来没成事,进了衙门也不痛不痒。
因此,林繁才把人送到慈宁宫里,好坏由皇太后处置。
在他的预想之中,骂一顿是肯定的,打一顿算很不错了,顶天也就是扔牢房里冷静冷静。
没想到,皇上罚得那么重。
能让辅国公父子两人至今还跪着,颜述面临的绝不是什么冷静冷静。
“辅国公那年纪,”林繁微微摇头,“这么大的雪,挨得住吗?”
水盆送来了。
黄逸拧帕子擦脸,道:“挨不住也得挨,他难道还能学永宁侯,说厥就厥?”
永宁侯彼时占着理,皇上再气他装模作样,也不能真发落他。
辅国公则相反,他敢装,无异于火上浇油,热油滋啦啦地就把颜述烧没了。
“颜述也是撞上了,”擦了脸,黄逸精神不少,“他们爷孙三个到御书房之前,太傅前脚刚走。”
毕竟是御前事情,黄逸不能说得太细致。
当然,只这么几句,林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皇上与太傅言语之间,定不痛快。
太傅是先帝给皇上选的先生,是辅政大臣,老师教育起学生来,可不含糊。
皇上挨了太傅训斥,发作不得,这脾气不就得冲着颜述去了。
何况,颜述强抢民女,比赵启私相授受可厉害多了。
皇上骂不通亲儿子,难道还办不了别人的儿子?
“皇上想怎么处置?”林繁问。
“我猜,照着律法办,一点情面都不给。”黄逸答。
林繁眉宇一紧。
杖一百、流三千里。
难怪辅国公父子跪了一宿。
“慈宁宫应是要保。”林繁道。
“我看保不住,”黄逸说完,又问,“你昨儿递到御书房那折子里没有提我?没有我火眼金睛的功劳,你们赤衣卫能逮着人?”
林繁睨了黄逸一眼。
原来如此。
这才是黄逸换岗后不赶紧回来睡觉,还来寻他的缘由了。
林繁确实没提黄逸。
这事儿估摸着会不了了之,即便得平知道是黄逸出手,等颜述全身而退了,他们主仆最多背后骂一骂,不会寻黄逸麻烦。
皇上不知情,慈宁宫、辅国公府要抱怨要责怪,只会算在他林繁和赤衣卫头上,不会算上黄逸。
没想到,事儿大了。
保不下颜述,颜家又恨又恼,就全冲着林繁了。
“急什么?”林繁呵的笑了声,“你想跟我一块倒霉,还怕没有机会?等辅国公有心思细问来龙去脉了,得平张口把你供了。”
黄逸就怕别人不供他,道:“我无所谓,本来我就不理亏,我祖父还能叫我吃亏了?”
原本,依着规矩,御书房状况是不该多提的。
连点到为止,都得谨慎万分。
可黄逸担心林繁不知道皇上对颜述的处置,万一早朝上议论起来,说了不合适的,就进退两难了。
“你应对小心些,当心慈宁宫真给你记一笔。”黄逸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