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棋
谢留神色一凛,“谁让你出来的?”
长兄的威慑让他犹豫了,谢愠看着台阶处一塌糊涂的胭脂,她像一株被染得极为艳丽的玉竹,正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谢留跟除妖的道士般心狠手辣、冷酷绝情,手上的刀对准地上人的心口,一个正气浩然,一个妖异虚弱,画面凄美而危险。
谢愠躲在门缝一直都在偷看,谢留让他关门,他却终于忍不住似的站了出来,“阿兄!”
“别杀她。”
谢留略微诧异地挑眉,漠然地盯着谢愠,“你不是厌她,怎么还为她求情?”
刚刚发生的事让谢愠不能立马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到不过三两句之间他兄就对胭脂下了手,这个平常和他争闹惹人生气的女子正亏虚地躺在地上,疑惑地望着帮她说话的他。
肯定是她惹他兄生气了。
她就是那种很喜欢惹人羞怒可恶的女子,心肠很坏,她送过他兄长去战场送死,她不好。
但谢愠还是觉得她不该就这样死去。
“我……”谢愠目光胡乱地瞟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胭脂失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谢愠再蹦不出个屁来,她可能就真的要完了。
也不知谢伯卿怎么不在府里,不然他看见了,兴许还能留她一线生机。
谢愠视线最后落在脚下,“阿兄,她没说要走,她还给你买了衣裳。”
胭脂:“……”
要不是她疼得快说不出话,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了,真想翻个白眼。
谢留冷淡的嗓音如珠玉坠盘般清脆响亮:“你是蠢吗。”
他连弟弟都骂,“你没见过衣裳?小恩小惠就能博取你的同情心?那你的原则还真一文不值。”
谢愠脸上火辣辣的,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兄长对他失望。
顿时面色胀红,急匆匆道:“那是一码归一码,她今日没做错什么,她也没说要走,是阿兄你误会了……要杀她起码要她哪天正好做错事啊,阿兄!”
明明平日动不动就口头辱骂威胁她的少年郎,却说她没错。
胭脂差点笑出来,失了血色的脸颊在金色夕阳下更显玉质无暇,宛若一尊失真的人偶。
结果情绪激动,肺里一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瞬间咳得满面通红,引起兄弟二人的目光。
谢愠装的凶,实际上也没经历过这种真杀人的场面。
他慌慌张张道:“阿兄,她是不是要死了?”
谢留有些嫌他大惊小怪。
胭脂同他眼神对上,缓缓露出一抹秀质微弱的笑,直到杀人如麻的谢留看够了她的惨状。
大发慈悲地说:“带她进屋。”
胭脂劫后余生留下一条贱命,看到活着的期望,顿时松了口气。
却不想在将她拉起来后,耳根被人舔得湿热发痒,那张薄情寡毒的嘴贴着她沉声轻轻道:“真蠢,你浪费了个离开人世间的大好机会。”
她心跳快得像匹脱缰的马,剧烈得要冲出胸膛。
谢留抚摸着她耳根后最柔软的肌肤,看她这般虚弱凄惨的样子似乎有种别样的肉麻与兴奋,毛骨悚然的眼里是满满的要将她怎么处理的思索与考量。
第14章
这世间最奇妙的事,是莫过于有人居然喜欢看别人哭看别人痛,比他们见到别人艳丽面容上的笑,更叫人高兴。
好像是她流血以后,痛得要死,隐忍皱眉的时候,谢留看她的眼神就变得不对了。
比男女之事上直观的欲望更可怕更危险。
胭脂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从谢留把她弄到屋里,他高大的身影遮住外头的霞光时,她就好似茫然无知地步入了一个为她打造的囚笼。
“阿兄,她受的伤怎么弄?”
谢愠就跟很怕她死了一样,追着问:“要不要请大夫回来。”
谢留看过去,胭脂坐在凳子上柔弱地挨着谢愠,看着凄艳极了。
微阖着薄薄的眼皮,已然失血过多没有反应,腕处衣上是血迹斑斑。
谢留呼吸加重的瞬间感到一股由内而外升起的燥热,那道惹人娇怜的人影在他看来更像一只受了伤的蝴蝶,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这种对方在他视野中极致弱小脆弱的状态,是能激起男子骨子里的兽性的。
会更渴望借用另外种方式,缓解想要摧残破坏那份美感的急迫心情。
他闭上眼,隐忍而克制地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怜惜地道:“不是没死成?上点药就行。”
谢愠有些着急:“可是阿兄,她的手好冰……”
他话音刚落,胭脂就差点从椅子上仿如一团烂泥就要软软地摔下去。
她很白,血迹在她皮肤上如同冬日的红梅。
谢留在气息紊乱的那一刻攥紧了拳头,他旋即背过身,连声音都变了,哑哑的,“知道了。”
搀扶人的谢愠对他兄长的反应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谢留方才的举动有些奇怪,却不知等人一走,胭脂紧闭的双眼悄悄睁开一条缝。
谢愠吓了一跳,“你没晕?你怎么没晕呢?你是不是又在装着可怜骗我们?”
没晕就是骗么?
胭脂生怕他谢留引来,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求你了,别吵,不然你兄看见我这样,还不知道怎么找我麻烦呢。”
“你没事。”
胭脂跟听见什么好笑的话,愕然而恨恨地瞪他一眼,整张脸色垮下去,“我哪里没事,我的手都要被你兄砍断了,我快死啦。”
“我要死了变成鬼,先吓死谢留,在天天站在你床头看着你……”
谢愠神情立马变臭,“那我就捉鬼。”
他习惯地要跟胭脂还嘴,接着被她的动作制止。
她手指比着嘴唇,皮肤上凝固的血痕狰狞着散发着腥味,活脱脱一个艳鬼模样,“多谢你替我求情啦,小犊郎。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之交啦。”
谢留对她放手的太轻易,胭脂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她开始并没有往深了想,也被能离开谢家离开谢留的机会迷惑了心神。
她脑子里只有谢留对她说的那句,他们没有感情,他不喜欢她了,所以他才放她走。
她当时想的还有,谢留果真恢复正常人的神智后有见识多了。
他识趣,还大义。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现在来看,都是假的。
说什么放她走,那都是虚假的障眼法,要是她那时真的高高兴兴带着行李同谢留告别,恐怕走不到门口就要被谢留杀了。
这人,好阴险的一颗心。
还好她反应过来,把原本收拾好的衣物都换成了今日刚买的。
当然用的还是盛云锦托人给她送来的“好用钱”,有一大半花在了给谢留添置的新衣上。
那些钱……
买她一条命,花的倒也值了。
她自嘲地莞尔一笑。
谢愠眉头苦大仇深地拧得紧紧的,“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我兄生气要让他杀你。”
就是刚回来那天,他怎么告状指控她是个毒妇,他兄都没有露出过厉色。
胭脂嘴巴闭得死死的。
谢愠信誓旦旦威胁:“你不说,我以后可就不会帮你说情了,我可是站我兄那边的!”
“……”
在谢伯卿回府之前,庭阶上的血迹很快被收拾干净,恰逢夜色遮掩,除了看出台阶上铺了一层石灰,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谢留对她还有留有一丝仁慈。
居然真的帮她请了京都名医馆里的大夫过来帮她治疗伤处。
胭脂发现受伤也有受伤的好处,这样就能偷懒不用做许多事,晚饭用不着她来弄,除了要缓解谢留对她残留的愠怒,当真无事一身轻。
她也以为他们夜里不会再同房了,至少谢留对她的态度有些怪异外,他应该是厌弃她的。
厌弃一个人,当然是怎么都不想跟她待在一个地方的。
可是谢留呢,胭脂现在对他在的地方都有些发楚。
他们还是同一间房,同一张床。
只是她因为手上的伤,已经连着两三日没仔细清洗自己了。
一只手干什么活都很不方便,就在胭脂觉得她身上已经发臭的时候,谢留倒是爱干净利索的,每日每夜都会去清洗一番。
他今夜又去打清凉的井水洗澡了。
胭脂闻着空气中的水汽味儿,都能羡慕的皮痒痒。
可她一时不敢开口招惹他,那天谢留的不对劲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在小心翼翼看他脸色。
胭脂忌惮谢留,谢留也在观望她。
她的伤要养一两个月才能好。
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娇弱,整个人病恹恹的又有一种无法被湮灭的艳色。
“我想沐浴。”
胭脂在感觉到那具敞着里衣,露着胸膛的火热身躯,带着一股井水的湿润气靠近时,倍感压力地咽了口唾沫,又舔了舔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