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躺平日常 第25章

作者:水青悦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原来母亲也知道。”沈春娴嘴上这样说,心里并不意外,钱夫人不知道才是有鬼呢。她并不想说太多,但钱夫人就站在旁边,要拉着她说话,沈春娴不好像是打发沈春玉一样打发她。

  两人东扯西扯了一会,沈春娴也回过味来,意识到了钱夫人不想让她去找沈老爷。忍不住觉得又讨厌又难过,“难道父亲不在吗?”

  沈老爷应当是在的,刚才在进沈家的时候,沈春娴还和门房提了一句,门房并没有说沈老爷出去了。

  “这……”钱夫人迟疑起来,她倒是想顺势劝沈春娴离开,但谎话转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倒也不是,你爹这几天累的厉害,你要去找他就去吧。”

  沈春娴毫不犹豫的走了,留给她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钱夫人站在原地看着,跺了跺脚,越想越觉得命苦,骂道:“老天爷就知道折腾,本来觉得这丫头命好,现在还没风光几天,先被她给沾上了。”

  她倒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一来觉得骗不过沈春娴,二来怕沈春娴明天又上门来,总不能不让她上门了。不如现在就让沈春娴过去,反正沈老爷多半不会为了这个女儿涉险。

  沈春玉目睹了这一切,抿嘴问道:“娘,你拦着五姐干什么?”

  钱夫人看看女儿毫无杂质的眼眸,比了一个嘘,压低声音说:“你五姐家里出了大事了,弄不好是要全家发配的,你先回去,我等会去找你爹商量商量。”

  这边,沈春娴已经到了地方,看见父亲挽起袖子正在作画,旁边挂着鸟笼子,一只桃黄色绿色相交的鹦鹉正在里面叫。沈老爷便扔下笔,背对着沈春娴,拿起小棍子逗鸟。

  钱夫人说他累,他现在看着倒是不怎么累。

  沈春娴张望了一会,提着裙子走进去,“爹。”

  沈老爷动作一顿,侧头看过来,“……你来了,就你自己来的?”

  沈春娴说是,他好像显得惊讶,老实说,他还以为会是徐晏温的母亲和她一块过来呢。在沈老爷的印象里,他一向觉得沈春娴懒,不主动做过什么。

  两人没单独相处过几次,此刻先感到不自在的是沈老爷,沈春娴有时候很敏感,有时候又很钝,今天她是钝的。自己寻了地方坐下,将来意说出来,“父亲帮我问问姑父,他们要怎么审。”

  沈老爷淡淡的说:“这事我昨天就知道了,你姑父那边,昨日也问过了,该让他关照通融的都说过了,你放心,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徐晏温从前是和他那个老师,孙次辅绑死的,孙次辅已经下狱了。墙倒众人推,加上他会试时候,主考官也是孙次辅的人,正是这样被人构陷。”沈老爷道:“这和徐晏温是不是清白的已经没关系了,他现在是旁人用来刺死孙次辅的一把刀。”

  如果沈春娴聪明一点,她说不定会问问旁人是谁,到时候可能还会得知一点两个派系的纷争,可见沈春娴并没有这个政治的脑子,她只关心,“那他会怎么样?”

  沈老爷:“这就要看孙次辅了,孙次辅若马上倒台,徐晏温就被按死在大理寺了。孙次辅若有法子回旋,徐晏温当然也脱困。”

  沈春娴感觉到寒意一点点爬上胳膊,她揉了揉胳膊,恐惧这时候才涌上来,“那、那就劳烦您和姑父多帮帮他了。”

  沈老爷瞥了眼这个女儿,印象里,从她嘴里听见这样的好话也没几次。不知道把沈春娴嫁到徐家是对是错,虽然甩脱了沈春娴,但她要处境太惨,也丢自己的脸。

  沈老爷转过身继续逗鸟,临走的时候对沈春娴说:“往后你就别过来了,免得给家里带来麻烦,能办到的我自然会去做,不能做的,你就是上门来求,我也不会以身试险。”

  沈春娴从这里出来,走到外面才长舒一口气,她脸上已经全部失去了笑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鞋尖,心烦意乱。

  到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忘记了问问能不能去见见徐晏温,但都已经出来了,耳边还回荡着沈老爷‘能办到的自然会办 ’、‘往后不要上门’这些话。就不愿意回去再问了。

  离开的时候,半雁也在说沈老爷刚才的行为,“老爷也太冷漠了,这不是把咱们往外赶吗?”

  沈春娴:“算了,咱们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坐上马车,从沈家离开,沈春娴伤心难过,就想要休息,半雁就让她躺在自己腿上,托着沈春娴的头睡一会。不一会,沈春娴真的睡着了,这两天她都睡的很少,精神疲倦。

  短暂的做了一个梦,梦到徐晏温那天提着灯笼,憋气离开的样子。

  想到真有可能见不到他了,沈春娴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做寡妇了吗?那可真是少走了半辈子弯路,捂着脸从梦里醒了。

  马车外一阵响声,沈春娴坐起来往外看,发现是谁家的车运了一尊佛像,转弯的时候差点磕碰了,下来一群伙计,正在手忙脚乱的扶。

  沈春娴眯起眼睛,扒在窗户上往外一个劲的瞧,“那是谁家的,看着有些眼熟?”

  半雁辨认了一会,认出来了,“这不是二小姐家里的车夫?上次在家里看见过。居然弄了一尊那么大的佛像,真是稀奇。”

  女眷多数拜菩萨,拜佛的也多数供个小的佛像,少有往家里摆放一尊那么大的,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在街上喧闹了片刻,沈二姐家里的伙计发现了沈春娴,带头的一个上来给沈春娴问好,沈春娴顺势问了一句,“你们家夫人转性信佛了?”

  伙计笑着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们老夫人要请的佛,给家里去去晦气。”

  “原来是这样。”沈春娴顿时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沈二姐这个人从小就没诚心,也瞧不起信佛的,原来这尊佛像是别人要的。

  ……

  深夜,街边的野犬贴在墙根汪汪的大叫,路过的一个丫头隔着墙扔出去几块骨头,讨人厌的狗才衔着骨头走了,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可别吵到了夫人求佛,小小姐今天不太好,恐怕熬不住了。”

  “老夫人也在里面求佛呢,为了小少爷求的,小少爷说身上发痒,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天花。”

  扔骨头的丫头和另一个丫头一边议论,一边手挽着手走了,路过了佛堂,两人更加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动静。

  佛堂内灯火通明,刚放上去两个时辰的佛像庄严极了,身前的香燃了一根又一根。

  两个诚心的女人深深跪在佛像面前,一个是已经四十五岁的铁氏,一个是二十出头的沈二姐,两人穿的厚实,已经深夜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大有跪拜一夜的迹象。

  沈二姐本来是不信佛的,此时捏着香,不断的念叨:“佛祖保佑我儿文耀,还有丫头文心,这丫头命比草轻,千万别把她收走了。”

  铁氏闻言怒火中烧,怒视着儿媳,“你说的什么话,佛祖要是嫌弃丫头命轻,把文耀收走了怎么办?你说说你这个毒妇,要不是你非要把文心放在家里,文耀今天怎么会身上痒痒!”

  说到这里,沈二姐脸上也露出愁容,嘴里还是反驳,“文耀要是染上也是之前就染上了,文心这丫头半点没踏出房间。”

  自从昨天坚持把文心留在家里后,沈二姐和铁氏以及丈夫间的矛盾就变得不可调和了起来,更加让她崩溃的是,儿子文耀白天开始身上发痒了,不知道是不是天花的兆头。

  婆婆铁氏是个愚昧的人,一定要弄个大佛供奉在家里,沈二姐原本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也无计可施,大夫找了,偏方也用了,此时只能和婆婆一起拼命的拜佛。

  刚拜了半天,就听见铁氏一直在佛祖面前说愿意拿文心的命换文耀平安,沈二姐听的刺耳,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老婆子。

  如果真能换,或者只能要一个,沈二姐心里也是觉得儿子文耀重要的……甚至她平时也是这样做的,但现在并不是只能活一个,沈二姐贪心的许愿,保住她的一对儿女。

  再想想她已经离世的母亲,她可有两个哥哥,但哥哥们从小调皮捣蛋,母亲最喜欢的就是沈二姐,有好东西不给哥哥们,反而给她这个丫头片子吃。说她最贴心,说小子们不招人喜欢。一想到这里,沈二姐几乎要流下泪来。

  刚生下文心文耀这对龙凤胎的时候,沈二姐的娘还活着,知道女儿的秉性,特意过来和她说:你要好好养着你这个丫头,往后她才是疼你的人。

  从几时开始,沈二姐违背了母亲的教导,开始轻视起来自己的女儿呢?

  大概是从她嫁做人妇,因为儿子而挺直腰板,抱着儿子,她甚至可以和婆婆对骂,婆婆硬是不敢吭声的时候。还有丈夫感激的说,她给家里延续了香火,是家里的大功臣的时候。以及她开始思考,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不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帮助的时候。

  沈二姐的娘说:闺女才是和娘最亲的,小子们长大只和爹亲。

  看着这个佛堂,还有身边念念叨叨的婆婆,沈二姐硬是没法说出这句话,只能再点燃一炷香,继续在心里祈求保住她的儿女。

  这时候,佛堂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一看,是二姐夫回来了。

  沈二姐急忙问:“怎么样了?”

  二姐夫疲倦不堪,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说:“带去王太医家里看了,万幸王太医沐休在家,说不是天花,应该是草席咯的文耀痒痒,如果明天也没事,那就是没染上。”

  两人心里的石头落下,欢喜了一瞬间,没过片刻,铁氏又开始指责沈二姐,“你若是对文耀多上心点,草席怎么会咯的他痒痒,害的我们担惊受怕!”

  沈二姐冷笑,“我的儿子我当然上心,不过文耀的奶娘还不是娘你找的,当初你非说我找的不好,要用你的,现在连草席都置办不好。”

  二姐夫头疼,大怒:“别吵了,现在是什么关头,你们还忙着吵架。”

  说完,他也在佛堂里坐下来,捻起一张白纸,开始抄写佛经,他要抄写四百一十份以示诚心,今早已经抄写了三份,还剩下四百零七份。

  铁氏见状,欣慰的说:“定是佛祖保佑,不然文耀和文心这丫头天天混在一起,要病也一起病了,一定是佛祖要给咱们家留个根。”

  这话没有人反驳,沈二姐和二姐夫都在心里暗暗点头。

  好一会,三人都困倦了,偶尔打个哈欠,不知道谁提议的,“文耀还没睡下吧,把他也抱来,在佛祖面前磕个头。”

  于是就有人去叫文耀的奶娘了,没过一会,微胖的奶娘就抱着文耀过来,递给了沈二姐。

  小小的文耀继承了沈二姐的脸,十分俊秀,坐在沈二姐怀里东看西看,指着二姐夫说:“爹爹,你在写什么?”

  二姐夫见他对字有兴趣,一身疲惫瞬间褪去,“文耀,爹爹这是为你写的佛教,你过来,爹爹教给你几个字。往后千万不要忘了,是佛祖救了你的命。”

  铁氏在一旁催促:“先给佛祖磕头,文耀啊,要不是佛祖保佑你,你已经和你姐姐一样了。”

  二姐夫回过神来,急忙指使着儿子给金灿灿的佛像磕头,文耀磕完了,又跟着二姐夫写佛经,末了又好奇的问:“爹爹,真是佛祖救了我吗?”

  这时候众人哪里敢说一句不是,生怕一句不对他的命就没了。即使三人中两个人都不信佛,嘴里还是说:“是,爹娘和奶奶苦苦和佛祖求,才保住你的命。”

  佛堂里其乐融融,仿佛一切担忧都不存在了。

  只有沈二姐,时不时的探出头,询问外面的丫头那边的状况。

  丫头硬着头皮去那边看,过来报信,“小小姐病的厉害,一点都没见好。”

第40章 女儿歌.三

  徐家。

  没了徐晏温第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 沈春娴和婆母许氏自然而然的在一块吃饭了。

  没了他的那些臭规矩,就连许安都开始勤劳的养鸟了,往常他是要嫌弃鸟掉羽毛, 还有到处乱拉的。

  正午,二人按点开始吃饭, 不过心里也不是全无徐晏温,吃的不多, 很快就开始默默坐着,不由自主的幻想徐晏温的牢房吃的怎么样。

  从小时候看过的一些三流话本的经验来看,徐晏温现在应该一身白色,坐在稻草上, 牢头从铁门间隙往地上放一碗饭菜, 还是垒的尖尖的那种……

  不不不,这样也太不对劲了, 代入到徐晏温就很不可信。

  话本里描述的是小民坐牢,徐晏温这种没定罪的官员,也许不用穿囚服?现在正和正常人一样吃饭, 慢条斯理的等待结果?可他毕竟是在坐牢,这样的架子还是去梦里寻寻吧。

  沈春娴居然急切的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坐牢的, 想想又觉得这样未免太过没心没肺了, 立刻做出担心的样子, 转脸一看婆母许氏拿起针线已经准备干活了。

  沈春娴问:“叔父今天也还不来吗?”

  温和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挂在门廊的穗子往屋里倒 ,带进来一阵花香。正在穿针引线的许氏闻言, 像是翻了一个白眼, 但很快消失了, 让沈春娴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许氏:“把他请烦了,没借口了,荒唐的说自己病了,要等病好了再过来。”

  说完许氏露出了另一面,轻蔑的道:“要不是我老了,放在以前非得去他家里看看他是怎么病的,这人真是半点没有长进。”

  沈春娴刚要笑,瞬间想到了昨天去沈家,沈老爷叫她不要再上门的事,顿时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了。

  沈春娴站起来,没什么精神的说:“我去外面看看。”

  许氏点头应了,皱着眉头继续做绣活,今天她动作快了很多,不如往常一样平静。

  虽然没有特意去隐瞒,但徐晏温进了大理寺的事还是很快被叫来修建院子的一群人知道了,下午的时候,带头的管事就过来找沈春娴,试探的询问:“夫人,你看,要不要先缓一缓,再挑一个好日子动工?”

  在众人的风言风语中,徐晏温进了大理寺要么出的来,要么不能好好的出来,出的来的先放一边,众人还是觉得不能好好出来的可能性更大的。因为过往的种种传闻,大理寺还是是很有风险的。

  如果不能以清白之身出来,那说不定就和家眷直接被撵出京城了,这处宅子就也用不上了。

  或者人虽然出来了,但遭难从此落魄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走下坡路嘛,就更加用不上把院子修那么好了。

  又考虑到不能直白的说怕出事暂时不修了,管事才说了再挑一个好日子,暗示沈春娴,如果她不想修了,自己就会在黄道吉日方面找个理由缓一缓,让面子上说的过去。

  沈春娴听出了管事的意思,她不愿意设想太坏的情况,“用不着,如果我不想修了,自然会告诉你。”

  管事面有难色的离开了。

上一篇:惑君倾

下一篇:枕边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