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韫枝
猎猎的风声吹在耳边,鼓动二人的衣摆,无声走了片刻,镜无终于问道:
“师父,你为何不将棠梨馆的事与他说?”
两日前,林慎安酒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棠梨馆,点了葭音姑娘的戏。
如今棠梨馆是二姐姐做主,林慎安重金要葭音唱戏,她也不能不从。
据说林家公子一掷千金,将整个棠梨馆包场,还大张旗鼓地说要俘获葭音姑娘的芳心。
近几日,这件事可是在京城炒的沸沸扬扬。
大家都知道,堂堂林二公子,居然在一个伶人面前吃了闭门羹。
师父闻言,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镜无没有看懂。忽然,后者反应过来。
“师父,您是怕镜容他……”
话刚说到一半,镜无赶忙噤了声。
他生怕说错一句话,会惹师父生气。
可清缘大师却没有反驳他,反而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见状,佛子赶忙道:
“师父,您放心,三师弟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徒儿觉得他不会……”
“他会。”
清缘大师目光灼灼。
他最了解镜容,笃定,他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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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棠梨馆近日有些热闹。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林家二公子林慎安为一棠梨伶人一掷千金,处心积虑, 只为博美人一笑。
听着这些话时, 葭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
她煎着镜容给她的药。
今天是第九日,明天再喝一次, 她就又有借口去找镜容了。
如此想着,她的心情和缓了些, 素姑姑推门而入,被苦涩的药味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音姑娘,二丫头在前堂唤你呢,要你现在就过去,说是有急事。”
她看了眼药炉子, “姑娘,你的身子没什么毛病, 就不要成日煎这些药了。这药闻着就难喝, 姑娘何必吃这些苦。”
葭音将扇子放下, 眼底隐隐有粼光。
“这药是镜容法师给我的, 说对我的身子有好处。他说的话, 不会有错的。”
镜容法师,镜容法师。
音丫头天天把镜容法师挂在嘴边。
素姑姑忍不住道:“镜容圣僧也不是神仙,叫你这般念叨——你先莫喝这药了, 快去前堂找二丫头。她说有急事呢, 这火候我帮你看着。”
她穿过一片绿荫,快步小跑至前堂。
此时正是盛夏时分, 太阳又毒又辣, 葭音举着扇子遮在头顶, 因为跑得急,玉颈处渗了一层薄薄的香汗。
一踏入前堂,她就看到坐在二姐姐身边的林慎安。
他今日打扮得极为隆重,白衣,玉袍,锦带。手执一柄鎏金小扇,正在与二姐姐说笑。
见了葭音,男子两眼登即放光。
少女走进来时,带了一尾沁凉的风。明明是酷暑难耐的夏日,一见到她,竟让人浮躁的心情无端平和下来。她生得极媚,眉眼微微勾着,像是话本子里勾人魂魄的狐狸。
且是那种还未长开的、青涩的小狐狸。
林慎安又带了一匣金银绸缎过来。
葭音忍住心底不适,走上前,朝堂上微微一福。
二姐姐笑道:“葭音,林公子今日又点了你,要你唱那段《楚宫腰》,切莫再扫了林公子的兴呀。”
周围人徐徐退下,殿中只剩下葭音与那纨绔二人。
他今日,又包了这边的场子。
葭音无奈,却也只能捻了个手势踮起脚尖。林慎安没让鼓乐之人陪着,她只能清了清声,兀自清唱起来。
林慎安哪里听过这样的戏。
少女的声音又娇又软,听得他半个身子都酥了,忍不住从座上起身,走上前。
葭音往后倒退几步,止住声,警惕地盯着他。
“林公子莫要乱来。”
“我不乱来,我不乱来,”林慎安哄着她,“那日在梵安寺,是我喝多了,冒犯了葭音姑娘。我今日只是想来听姑娘唱戏,没有旁的意思。”
“葭音姑娘,你接着唱。”
她有几分忐忑地望过去。
便是这一道目光,让林慎安剩下半张身子麻了。他痴痴地对着她笑:
“葭音姑娘可愿入我林府。林某在此保证,会一生一世疼爱姑娘,断不会让姑娘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林某愿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那人有些自我陶醉。
葭音站在原地没出声,不过顷刻,林慎安眉目轻佻地再度望过来。这一回,他探了探手,想要捉住她。
她心下一慌,不等那人反应过来,立马提起裙子跑出前堂。
身后,还听到林慎安放肆地大喊:
“后日,后日我会来棠梨馆提亲——”
……
是夜,二姐姐把葭音又叫到前堂。
对方似乎有些生气,不满地盯着堂下的少女。
“你可知林公子是何人,他们林家,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世家。今日林公子花重金来听你唱戏,你倒好,戏还没唱到一半儿,人倒自个儿跑了。怎么,翅膀硬了,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二姐姐正坐于大堂之上,目光锐利。
“林家有权有势的,你今日得罪了他,如今他对你还在兴头上。等他对你的兴趣头儿灭了,来日再追究起来,你让我们棠梨馆如何好过?”
她是生气了的,清冷的眉眼中尽是怒气。在她的手边,还放着林家送过来的、装着金银的匣子。
葭音便将今天中午所发生的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二姐姐。
原以为对方会体谅自己,却不料,女子眉心微微一蹙,紧接着,她让人把林家送的东西端上来。
整整十日,林慎安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二姐姐招招手,想唤小猫儿一样唤她过去。
葭音走上前,二姐姐的软椅置在台阶之上,有些高。少女走到跟前,下颌被人轻轻握住。
一张柔软的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
葭音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只是这个动作,莫名让她头皮发麻。
白衣女子垂下眼。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幅好皮囊——少女生得极好,唇红齿白,美目潋滟。月色倾注在她白皙清丽的脸颊上,女子伸出手指,指尖泛着冷白色的光。
她于少女左颊之上,轻轻摩挲。
忽尔一叹息:
“葭音,你这条命,是馆主捡回来的吧。”
“是。”
那日她家门落败,是沈星颂把她从死人堆里扒出来。
若是没有馆主,便也不会有今日的她。
二姐姐眯了眯眼,“这就对了。葭音,这做人呐,得知恩图报。”
少女的右眼皮猛地一跳。
二姐姐要做什么?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疑色,不解地望向座上之人。
只见对方神色淡淡:“你这条命是棠梨馆的,整个人也是棠梨馆的,如今林家要问我买你……”
葭音回过神来,浑身一震。
二姐姐……这是要把她卖了?!
“你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是林家我们实在惹不起,况且他又给了那么多……”
这笔账,她算得很明白。
再怎么说,葭音也是个不赚钱的跑场子的,一年能唱几出戏,能赚几个银子?而林氏这手笔,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怕是葭音再在棠梨馆唱上十年的戏,都赚不来这么多。
小姑娘惶惶然往后倒退半步。
“你、你要把我卖去林家,馆主他同意了么?”
“馆主如今南下,他说过,他不在的时候,棠梨馆一切大小事宜,都由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