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春 第68章

作者:韫枝 标签: 天作之合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他们患的也不是寒疫,染寒疫之人,双唇泛白,手脚发冷。而我今日路过那妇人时,见其怀中婴孩面色通红,印堂处微微有黑晕。”

  少女若有所思,“所以你在找,他们究竟染的是何疫。”

  “诚然。”

  他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又翻动一页,面上专注神色未改。

  他来时带了许多有关瘟疫的医书典籍。

  厚厚的一沓,堆在房间之角。

  葭音便上前,也抽开一把椅子,与镜容面对面坐了下来。

  “我与你一起。”

  对方抬了抬眸,眼底微微有惊讶色。

  “我说过,我会与圣僧一起携手,替泉村渡过这场浩劫。圣僧既未合眼,我也不应当休息。”

  正说着,她也翻开一本医书。

  “这三年我恰恰习了些医术,也认识了一些字,虽然还有些字认不全,但还是能出一份力的。”

  墙角里这么多书卷,要镜容一个人一本本地翻,可得翻到什么时候。

  镜容提笔,写下:印堂发黑、面中通红等字样,葭音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字形,就低头开始查找。

  直到深夜。

  第一抹曙色跳出天际,镜容放下书卷,凝视着趴在书桌上熟睡的女子。

  她睡得很香,很沉,似乎梦见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勾着笑。

  看得他也不禁抿了抿唇。

  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镜容面色微动,只坐在对面看着她熟睡的面庞,眼底不禁带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动与宠溺。林府这三年,将她滋养得极好,如今的葭音如一朵粲然绽放的花朵,秾丽,迷人,国色天香。

  他坐在那儿,没有上前,静静地注视着她。

  陡然一道冷风,女孩子似乎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寒颤。

  镜容站起身,从一侧取来她的外衫。

  少女的衣衫上,总有一道异香。

  佛子垂眼,欲将衣衫披在对方身上,方一弯腰,忽然看见她微低的后领口下有一点鲜艳的红渍。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风将领子又吹低了些,她似乎,在身上纹了什么东西。

  艳丽的殷红色,刺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如一束娇嫩的玫瑰在雪地刹然绽放。

  心底虽有探究,他还是移开双目。

  手刚搭在她的肩膀上,葭音恰好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一转过头,正好与镜容对视。他的目光似乎躲闪了一下,不过顷刻之间,镜容又抑住眼底神色。

  他眸光轻缓,规规矩矩地喊她:“夫人。”

  葭音扯了扯身上的外衫。

  刚准备说些什么,房门忽然被人敲开。阿香捧着两碗粥,满脸娇羞地走了进来。

  “圣僧,姑娘,这是阿香亲手为二位煲的汤粥。二位还未吃早饭吧,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说这话时,这小丫头一双眼止不住地往房间里面望,见床铺上搁着一碗水,稍稍放心下来。

  葭音知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言罢,阿香似乎又怕他们不放心,急忙道:“你们放心,这真的是普普通通的粥米,没有乱放什么东西。我是诚心诚意来感谢二位,愿意来我们泉村行医行善,原本我们还以为,我们都要死了……这下好了,镜容圣僧来了,我们也都放心了!”

  “只是如今我们不便出去,每隔七日才有外头的商人驾着马车与我们村交易货物钱财,故此粥饭有些简陋,还望二位不要责怪……”

  说罢,她朝镜容讨好地笑笑。

  镜容显然是不怎么买她的账,看了桌上的汤粥一眼,道了声谢谢后,便走出屋子。

  阿香的笑容尴尬地顿在脸上。

  旋即,她又转过头,朝葭音笑:

  “夫人,我听凝露这么喊你,阿香可否多问一句,您是哪家的夫人?”

  葭音垂下眼睫:“京城林家。”

  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才说起,村子最东头的郑四病得很重,今天早上起来吐了一顿,紧接着就晕厥了过去。按照这种情形,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葭音心中一惊,立马提起医箱,跟着阿香往郑四家走去。

  镜容已先到一步。

  郑四家比他们之前暂居的那家还要简陋,房屋很矮,镜容走进去,需要稍稍弯着身子。

  佛子索性半蹲下来,凝眉正对着躺在床上昏得不省人事的郑四,一转过头,就看见刚走进们的葭音与阿香。

  他冷静道:“长针带了么?”

  “带了。”

  葭音熟稔地从箱包里取出几根长针,递上前,“都消过毒了。”

  镜容看了她手里的东西一眼,快速接过。

  锃亮的长针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捻着,葭音站在一边,看着镜容给郑四探脉扎针。郑四媳妇儿见状,早已哭成了泪人。

  “孩子他爹昨天下午还好好的,昨夜入睡时就发了烧。原本还烧得不厉害,谁知今儿一早,竟成了这副模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留下苦命的娘俩儿该怎么活啊!”

  闻言,葭音不禁上前安抚起妇人情绪。

  她知道,这也是镜容第一次面对这等奇怪的瘟疫,他需要镇定,需要冷静,需要去思考。

  少女温声细语,轻柔的声音像一只无温柔的手,安稳着郑四媳妇。

  终于把妇人哄到门外头去。

  她转过头,看着还站在门里痴痴看着镜容的阿香,道:“你先过来哄着郑四媳妇,我去看看屋里头是怎么回事。”

  阿香显然不愿意。

  葭音凛声道:“眼下要处理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郑四的病,关乎整个泉村。你既然是村长的亲孙女,想必也不愿看见泉村毁在你们手里罢。”

  此话果真奏效,阿香虽然不乐意,还是规规矩矩地走来过来。

  “哄好她,不要让她跑进来。”

  留下一句话后,葭音重新走进屋子。

  “怎么样了?”

  “我方才给他疏通了气脉,如今意识清醒了些,”镜容转过头,有些严肃地看着她,“但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眼下他们要弄清楚的,泉村人都染了什么疫。

  镜容拍了拍郑四的肩膀,对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前者命令道:

  “吐舌头。”

  这不吐还好,一吐舌头,葭音吓了一跳。

  “由舌可观脾脏,他的舌根通红,脾脏全是火气。”

  “所以需要祛火。”

  渐渐地,房门口围了一圈村民,他们听说圣僧来给郑四治病,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前来围观。

  镜容扫了一眼窗外,眉头皱了皱。

  葭音立马会意。

  她站起身,来到房门口,彼时日头高悬,金粉色的日光落在少女白皙的面颊上,她踩上一块石头,扬声道:

  “请大家放心,郑四的病我们已有些头绪了,只是瘟疫易传播,眼下大家不易聚集。每家每户,最好封闭不要外出。”

  镜容收好了长针,也从屋里走出来。

  刚一走出门,便看见她只身踩在石头上的身形。她的声音很柔和,却带着一种安稳人心的力量。

  “请大家相信我们,相信我和镜容……圣僧。”

  众人不禁望向站在门前的佛子。

  他长身玉立,一袭袈裟,日光衬得他周遭佛光笼罩,他清冷,肃穆,让人望而生畏。

  泉村百姓朝着二人“扑通”跪下来,遥遥一拜。

  只听镜容声音平静:

  “就如……林夫人所言,各人现在归至各家,不要外出。我与她从村东头出发,一户一户地给大家探脉象。”

  镜容负责男丁,葭音负责女子。

  泉村一共有二十一户人家,一百余口人。一间间探下来,镜容初步了解了哪些人脉象有异,哪户人家不可再踏出房门半步。

  探到最后一户人家时——

  葭音敲了半天房门,里头仍没有动弹。

  有村民从窗户里探出头道:“这里头住着的是名和尚,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从不与外人交流。他若是想清静,没有人能打扰到他。”

  住着名和尚?

  葭音望了一眼镜容,他亦静静打量着这所房屋,目光中若有思量。

  “罢了,镜容,我们改日再来罢。”

  他低下头,温声道,好。

  夕阳西下,一整日下来,她浑身酸软,额头上也都是汗。

  镜容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夫人若是累了——”

  “我不累。”

  葭音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香汗,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裙角。

  是个刚冒到她腰际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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