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追风的糖醋里脊
长此以往,只怕这晴空万里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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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帐子后,柔安给母鹿包扎。梅花鹿两只黑乎乎的眼睛温顺的看着她,似乎知道面前的人没有恶意。
鹿的前掌骨折,大夫上了药后,以木板加固。
大夫走后,江柔安捧着一丛鲜嫩的青草,喂母鹿吃下去。李邵修从背后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哼了声:“行了,这鹿不喂也没事。过来。”
“不行…夜长露重,得找个毯子盖上。”
李邵修看她照顾鹿比照顾人都上心,又哼了声:“帐里温暖,哪里用盖毯子。”
不过还是纵容她去了。
东哥儿在外头送走了大夫,迎面遇见要进帐子里的小双。小双看见帐外随信王殿下贴身侍奉的东哥不解问道:“殿下又到姑娘帐子里了呀?”
东哥儿故作正经,伸手拦了小双一下:“你还是别去了。”
“江姑娘今儿在山上打猎时遇见了一头病鹿,觉得可怜,正照顾着呢。”
“这样啊。我还是进去看看姑娘吧。”
“怎么?你不相信殿下啊?殿下能对姑娘做什么坏事儿?殿下最疼姑娘了。”
见东哥儿执意,小双也并未起疑心,只点了点头:“也是。除了老将军之外,我就没见过像信王殿下待姑娘这样好的人。”
帐子里不需要照顾,小双笑眯眯道:“你那东街那边樱桃阁的桃酥还有没有呀?”
东哥儿忙不迭点头:“有的有的。你若是愿意吃,就跟我过来。若是江姑娘需要照顾的话,自然就来叫你了。主子没有活儿,你得学着忙里偷闲…”
信王的确是疼柔安。屏风后透着的火光映出两个人相依偎的身影。
柔安脸上红扑扑的,看了眼帐子帘:“别。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
他非得搂着她,亲一亲贴一贴才行。
“进来便进来。”
指腹碾压过柔软妍丽的唇,李邵修毫不避讳,质问她:“你说救鹿,我便把鹿带回来了,由着你治伤。若是传到别的人耳朵里,恐怕都得笑话我心软可欺,妇人心肠。我在外的名声都毁了,你还不给我点好处?”
灯下人儿红着脸缩在怀里,说着他就要低下头,忽的听见帐子角落的母鹿发出阵阵嘶鸣。柔安竖起耳朵来听,推了推他:“世叔,你听,是不是那只鹿在叫唤?”
“不是,你听错了。”
刚沾了一点儿好处,他怎么舍得松开手呢,又颇有些恬不知耻的追过去,掰正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专心。”
又一声嘶鸣,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
柔安急了,一把推开他站起来,疾步走向角落里的简易棚架,果然是梅花鹿在叫唤,似乎难受极了。
母鹿平躺,鼓起的腹部一鼓一鼓的。
“世叔,这鹿怕是要生小鹿了,您去请大夫过来。”
因为鹿而受冷落的男人面色阴沉,心里后悔,就不应该把这碍事畜牲带回来,当时一箭杀了得了,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见他不动弹,柔安推搡他:“您快去啊。这怕是耽误不了…”
“好好好…”
大夫进来,母鹿转移到平稳的地方。母鹿不安挣扎,阵阵痛苦嘶鸣。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平安诞下了一只小鹿。
小鹿被帕子擦干净,闭着眼睛,打着摆子凑到母鹿身旁依偎。
“好可爱…”
因为母鹿身体虚弱难以产奶,柔安取来牛乳,抱着小鹿喂给它。小鹿费力的睁开眼睛,两只黑眼睛温顺干净,小小的一团,缩在柔安的怀里。
“世叔,您瞧,它是不是很可爱啊。”柔安喂完了小鹿,边抚摸它,边回过头朝他轻轻笑了一下。烛光微晃,俏丽的少女侧面笼罩着层朦胧光影,梨涡浅笑。
李邵修视线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
“嗯,是挺可爱的…”
想让人一直抱在怀里不松开。
男人视线晦暗不明。大掌一挥,叫来几个下人,把这碍事小鹿与母鹿带出去,放在另一个帐子里照顾。
江柔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见他又赖着不走,也没说什么。
稍微洗了洗,柔安低着脑袋:“天色不早了。”
“嗯,是不早了。”
“世叔,您不应该回自己的帐子里么。”她难为情的看了他一眼。
含娇带媚的眼神让李邵修心里酥麻不已,心不在焉点头:“嗯,是该回自己的帐子里…”
那怎么还不走?倒是一直赖在她这里。柔安看了眼被丫鬟铺上绫罗绸缎的软床,这床太窄。
李邵修看了一眼床榻,有了主意:“我那帐子里床榻太硬,睡着不舒服。今夜先在你这里凑合一晚上吧。”
“那我,我睡那边的榻子上。”
说着,逃一样要离开。未曾想高大的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紧紧裹到怀里,高挺鼻梁贴近她的耳朵根,坏声道:“傻姑娘,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喜欢你这张小床么?”
“你想想,我更喜欢谁?”
柔安听着这不知羞的话,恨不得堵上耳朵。他却句句不停:“我喜欢的人,生的漂亮,懂事听话,我喜欢那张小嘴儿,喜欢搂着她,喜欢那不盈一握的腰…你猜猜我喜欢谁?”
“我不知道!您别说了…”
柔安羞的面红耳赤,男子身上清冷的寒松木香气阵阵传来,叫她眼花头晕。他刚见面的时候那样严苛,不苟言笑,她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请安问礼,一日也未落下。
后来,他买了东街樱桃铺自己爱吃的酥桃膏,把殿里的茶水换成了甜味的,在宫里受了委屈袒护自己,还给她治伤,上药…
柔安不想再去思考。她脑袋晕着,趴在他怀里,低低的求:“世叔,我有些累了。”
“累了便睡。”
李邵修强势的把人搂在怀中,按着那颗小脑袋放在胸膛前,给她掖了掖被子。
感受到两片柔软的东西印在她的额前。柔安并没有睁开眼睛,片刻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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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鲜花盛开,翠色草丛被点点紫红染上颜色,日光明媚。
“柔安,我觉得你最近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
和硕郡主请柔安到帐子里吃茶,香气四溢,玉桌上摆了珍馐美馔。
“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呢?”
柔安捧着茶杯小口啜了一下,摇头:“没事的。我没有什么事。”
和硕郡主明显不信,支着下巴打量柔安。还说没事,最近总是一个人发呆,呆着呆着脸就红了,叫她的名字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和硕郡主咳嗽一声,诧异道:“我知道了。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有没有。”柔安摆了摆手。
和硕郡主瞧她娇美柔态的脸庞,不仅道:“即便是有心悦之人倒怎么了?咱们年纪也到了,若是真的有,大可以和你世叔说一声。你世叔对你那么好,肯定能依你。”
江柔安微滞了一下,摇头:“真的没有。”
“唔,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有的。我同你说,你得长点戒心,别什么人都信。”
和硕郡主想到前几天柔安问她的话,嘀咕道:“还有,前两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咬嘴。前几天我问我大姐来着,我大姐笑话了我好一通。她说,若是总咬嘴,那那个人便是喜欢你,八九不离十。我瞧着你家那个丫鬟八成是外头有男人了,得赶紧收拾了。”
“你说也真是,这种事情没人告诉咱们就罢了,还得自己去猜。咱们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哪里懂这些男女欢情乱七八糟的。”
和硕郡主自顾自说着,丫鬟端上来一杯凉茶。
江柔安微微思索。喜欢么…
和硕郡主把凉茶推到她身前:“你尝尝,这是今天刚酿的蜜做的。里面放了桂花子,香芋叶,晾凉后又加了一些浮冰,喝起来很爽口。”
柔安低头品尝,甜蜜滋味蔓延,她轻轻一笑:“是很好喝。不过你这冰可以稍微少加一些吧,太凉了点。”
和硕郡主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冰加多了才好吃呢,甜甜凉凉,吃起来心里爽快。”
两个姑娘谈笑,喝完茶,又将坡上采来的鸢尾花晒干,研磨香粉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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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群废物,咳咳…拿着朕的俸禄,一件事都干不成…养你们这些东西做什么?!”
言帝将一踏折子扔到地上,猪肝色的脸颊涨的通红,剧烈咳嗽后,嗓子里像是有个风箱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滚滚滚,都滚开,别来烦朕,拿着这些狗屁折子退出去!”
大臣们纷纷叹息,退下。
“谷太宰,您看,陛下如此这般,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前朝的政务已经多日未批复。好不容易能面谏圣上一次,也没什么用啊。”
谷太宰眉头微皱,被一群大臣围在中间诉苦。
“我前不久向宫里的徐太医打听来着,徐太医说,恐怕陛下…没有三个月的时候了。”
“哟,是么?可陛下到这个关头还花上百金请来宫外的炼丹仙人…实在是不妥。太宰,您说这可该怎么办啊!”
谷太宰一个头两个大,安抚众臣:“陛下恐怕是久病无心理政。各位大臣手里久未批复的折子,简单的先自己定夺,若是自己定夺不了,可以交给信王殿下,怀王殿下待审。”
大臣叹息:“也只能如此这般。”
帐子里,徐太医把完脉,打开盒子拿出来一捧方子,将舒缓咳嗽的药喂给言帝吃了。
言帝不虞:“你这药,能有半羊仙人手里的药管用么?”
徐太医道:“陛下,恕老臣直言,那药丸,您不能再多吃了。”
言帝:“那是半羊仙人亲自在老君的长生殿里为我求来的药,怎么就不能吃了?你给朕滚开。朕吃了那药丸,便会长生不老,你们一个个的迂腐脑袋,都不懂!滚开,你要是再说这话,朕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徐太医无奈叹息,退出帐子。
迎面遇上太后的轿撵。太后近日头疾发作,强撑着身子不爽利,看见徐太医便问:“陛下怎么样了?”
徐太医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太后眉头紧锁,觉得头一阵刺痛:“怎会如此?才不过月余而已,这小小的咳疾能有这么厉害?”
徐太医只道:“娘娘有所不知。荣妃引进宫里的两位半羊仙人,所炼制而成的丹药大多有重金属,吃了会对人体肾脏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老臣劝诫皇帝陛下不要长期服用丹药,反而被陛下给赶出来了。”
太后怒极,气急道:“荣妃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她生气极了,一是气自己怯懦的儿子不成气候,烂泥扶不上墙,二是气自己竟然被荣妃瞒天过海。
太后心生一计,唤来身旁的大宫女,低声耳语。大宫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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