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满枝
卫昭道:“无事。”
清辞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她吃一口碗里的饭,偷眼去看卫昭,他仍是端正坐着,将碗里饭吃完便道:“夜深了,我走了。”
清辞:“哎......”
卫昭人已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还有事?”
清辞道:“无事,你休息吧。”
卫昭朝着清辞行了一礼,难有的恭敬神色:“如此,阿姐也早些休息。”
清辞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又垂头,继续吃先前的饭,吃了有两三口,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
小声咕哝道:“这又是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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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一路回了小院,下人都离开后。他又翻了窗户,从小路到了清辞的院里,怕被人发现了,他爬上了屋顶。
刚想着待会不注意去清辞的屋里,听听她又要怎么说自己,正巧清辞出来了。
清辞原先都准备睡下了,碧落突然来,说齐桂明哭了。她就连忙穿好衣裳去了。
到了齐桂明的屋里,发现她正拥着被子,果然一脸泪水,瞧见清辞来了。忙从被里抽身,跪着到了床沿:“我梦里又梦见了那阉人。”
她只这一句话就让人心里疼。清辞快步上前,刚坐到床沿,齐桂明就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怀里好一会儿,才仰头道:“幸亏你来了。”
清辞安慰她:“都过去了,没事了。那阉人可恶,已经被杀了,前日里在牢房里死的,往后你再不必害怕他。如今你不好出去,等你身体好了,想个办法......”
齐桂明心里知道,她在兖州一天,就不能以齐桂明的身份示人。只能待在将军府里,但她是心甘情愿的。
“不必想法子,如今这日子就是我不敢想的了。等我身体好了,我也去你身边服侍你......”
听了这话,碧落就笑:“你还想服侍姑娘呢?连我都插不上手!”
三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夜深,清辞要走,齐桂明就道:“......我一闭上眼就想起那阉人,骇得我连觉都不敢睡,你来了我才好。难为你了,你快去休息吧。”
清辞本来就有个好性子,先不提从前与齐桂明的那些事,只说在将军府这几天。她们时常说话,竟也发现意外地合。心里的好感就多了许多。
再者,齐桂明生了副好相貌。无论男人女人,见了她都神魂颠倒的。
清辞心里那根弦就松了松,满满都是对她的心疼。
“既然你害怕,那我就留下吧。反正到哪里都是睡,在你这里,还能闻一晚上的香呢。”
齐桂明的屋里燃着花香,是用百花研制成的,她闲来无事,自己做的。也分了清辞些,但许是齐桂明从小熏香,身子也带着股好闻的味道。
齐桂明眼底露了笑:“如此,我也不推脱了。”她忙去橱子里搬出新被放到一侧。她心里打鼓似的跳着,两人刚躺下,院里便传来一阵喊声。
“不好了!将军晕过去了!”
清辞听到这话,哪里还睡得下,披上衣裳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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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身边的长随叫平安。
是高岩赠给他的,为人伶俐又懂事。他跑去院子里嚎了一嗓子,就跑回院里去了。
平安三步并坐两步蹦到内屋,报信:“将军,大爷往这里来了,你快些躺好了,别让人瞧出来。”
卫昭慌神了:“你给出的好主意!一会儿她来了,怎么解释?”
平安道:“将军果真是急糊涂了。您年纪轻,又上了几次战场,手下亡魂多了,压不住,就被梦魇住了,睡着了说胡话,把属下给吓着了......”
卫昭就笑了:“好小子,有赏。”平安挠挠头笑了,外面有脚步传来,忙让卫昭躺下。而他则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屋内团团转。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一更~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平安在门口打转, 打眼瞧见清辞匆匆来,立马跪在地上哭道:“大爷您可算是来了,将军他、他怎么也叫不醒!”
清辞的脸色就白了, 小跑进了内屋:“怎么没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平安应了一声,往外跑。
卫昭双眼禁闭, 身上堆着厚厚的被褥, 额上密汗层层。他张开嘴, 双唇动了动。
清辞腿一软,扑倒在床边。急忙去寻卫昭的手握住, 拿了帕子擦他脸上的汗:“今天见你就觉得不对劲, 话也不多说, 都怪我没有早点察觉......”
卫昭露出一点声儿:“阿姐,阿姐。”
清辞忙把耳朵凑上去, 听清了他嘴里喊着的词。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她眼前蒙了层雾气。抓着卫昭的手越发用力,她实在太担心了,卫昭长大后就再也没生过病, 瞧着可健康了,谁想到今晚上忽然就晕过去了?
平安马上就来了:“回大爷, 郎中都歇下了。”
清辞就急了:“人命关天的事,你再去叫,拿着银子去。”
平安道:“大爷,不是银子的事儿。将军这病断断续续也有半月了,他从不肯让属下跟大爷说,今晚上属下实在不忍心了。”
清辞的心被他这几句话绞紧:“你快说。”
平安皱了眉:“将军不是别的病,是被魇着了,不信您去听听, 将军嘴里喊着话呢!”
清辞去看,卫昭的唇果然动了几动,趴下去听,就听见“别过来”、“救命”、“血”这些断断续续的词。
平安又说:“好人家的孩子,怎么舍得上战场呢?那都是见血的地,一个不准就丧命了。将军才多大呀?这么小的年纪就去了,难免被骇住。”
卫昭原先还暗叹高岩果真有义气,送了他个聪明伶俐的长随。听见平安后半句话,那些夸赞瞬间就变成了怨念。
他是最不喜旁人拿年纪来说事的,从前听人说他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有一腔胆略,他听了骄傲。
现在却不,只想将说话那人的嘴堵住,让人好生瞧一瞧,他一点都不小,已经是个很大的男人了。
卫昭还在生着气,额上便落了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带着微微的凉意。他知道,那是阿姐的双手。
阿姐的掌心带着薄茧,并不厚,但他记得清楚。他最喜欢拿着阿姐的双手来回翻看揉捏,正如此时,她只是轻轻一碰,他脑海里边有了阿姐掌心的模样。
他也不知是被薄茧磨的,还是因为身上的厚被捂的,使他整个丢进火海。
清辞将手拿开,眼睛瞪圆了。
卫昭的脸由白转了红,只一眨眼的功夫,连耳根也红透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发热了?”她又用手试了试,发觉他脸上汗珠越来越多。
清辞就问平安:“平日他也这样吗?”
平安嗯了声:“将军晚上离不了人,属下都是睡在外间的,将军一喊,属下就进来了。今个来的是大爷,许是将军心里安定,倒不似从前怕的那样厉害。”
清辞点点头,垂眸看了卫昭好一会儿。她吩咐碧落:“你别守着我了,去陪桂明睡吧。”
碧落欲言又止,看眼两人越显亲密的举止,终究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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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退下去了,清辞心里还是不放心。她用手试了试卫昭的额头,还是很烫,热汗不停往下流。
发热之人最怕冷着冻着了,她将被子盖到他的脖子上。掖了掖被角,刚想就此趴在床跟守着他。
卫昭动了,他将被子掀开,擦一把额上的汗。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本就体热,被子一捂,像架在火上烤。
热得他恨不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清辞睁圆了眼:“你醒了!”
卫昭唔了声,又低低喊了句什么,听不明白。
清辞就问他:“哪里还不舒服?”卫昭躲开清辞透亮的视线,抿抿唇,低着声道:“头有些疼......”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做了很可怕的噩梦,那些死的人来找我索命,我叫阿姐的名字,可阿姐却把我推开了......”
清辞听了就觉得好笑,又有些生气,她轻轻敲了敲卫昭的脑袋:“这梦确实可怕,也不好,我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我怎么会推开你呢!”
卫昭追问:“阿姐此话当真?”
清辞心想着这有什么假的,她无论何时都不会将阿弟推开的,就点点头,又训他:“你的小脑袋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乱想了,快点睡觉。”
卫昭垂了眼,将清辞的双手攥到自己的掌心。
那双手与他的比起来,实在是小,从前是她牵着他的,现下却转了个。
他微微用了力气,捏了捏。
清辞啊了一声,有些不满。
他没松开,笑出了声。
屋内燃着根将要烧尽的蜡烛,丁点火光将二人的位置照亮。他抬起眼,瞳仁里映着烛光。视线放在清辞的身上,好一会儿,才看向她的眼,出口的语气有些沉,微微低的嗓音带着哑:“阿姐,你留下吧。”
清辞也很困了。
卫昭明日还要去军营,是很累的。她不想让阿弟连觉也睡不好,就点点头没拒绝。反正小时也经常这样躺在一处睡,如今也没太多的违和感。
清辞躺下,不忘拽着卫昭的袖角。她努力睁眼,瞧见卫昭还睁着,就用掌心盖上:“闭上眼睛。”
卫昭嗯了声,没再睁开。清辞还不放心,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他的后背,拍了几下就被卫昭抓住,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清辞应了声:“那我不拍了......”她说话的功夫,就睡着了。已经很累了,现在夜深,烛火也快燃尽了。
卫昭起身,吹灭。再躺下时,人就翻进了清辞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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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辞睡着了。
她睡着时人很安静,一点声都不出,睡前是什么样的姿势,睡后动都不动。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
卫昭盯着好一会儿,不舍得移开目光,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又烫到似的快速拿开。又不满意,去碰她的脸,只轻轻一下就叫他快速拿开,魔怔地放到了唇边。
他的唇是热的,指腹也是热的。可碰过清辞的那点地方,却被凉意裹挟着,让他只碰一下便清楚这是方才碰过她的,瞬间那凉意就化成了水。
卫昭愣愣许久:“......阿姐?”
清辞没应声。
卫昭抿紧嘴巴,喉咙里有个词滚了许久。外间蝉鸣不断,月色寂寂,让他胸膛击打的烈鼓震耳。鼓声阵得他头晕脑胀:“清辞......”
卫昭弯弯唇,又唤一声:“清辞,清辞。”
好一会儿,卫昭才握着清辞的手,并着自己的手一起放在头侧,枕着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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