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赵安雨 第53章

作者: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古代言情

  花锦明笑一笑,没有追问,靠在座位闭目养起了神,令珍姐儿有些失望:自从那件事之后,花锦明对她总是这个样子,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自己好好待丈夫,好好哄他,慢慢就好了。她安慰自己,娇嗔着摇摇丈夫的袖子,“人家等着就是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四月,珍姐儿及笄的日子。

  因她在孝中,花家没有张杨,除了自家人,只请了曹延轩一家、东府三爷五爷、曹慎一家和王丽华一家,在府里摆了宴席,给珍姐儿行及笄礼。

  珍姐儿穿了月白色右衽小袄,象牙白镶月白马面裙,简简单单挽了发髻,淡淡敷了脂粉,由花太太亲手簪上一根镶着珍珠的钗子。

  她低声向婆婆道谢,抬头见到几位伯母、舅母和远处父亲或关切或欣慰的目光,露出一个“我很好”的微笑,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去年此刻,母亲明明含着泪,怕自己担心,强撑着做出欢喜的神情。

  斯人已逝,这一世再也见不到了,一时间,珍姐儿泪如雨下。

  长辈们各有礼物,婆婆赏了及笄的钗子,花锦明送了一对珍珠耳环,珍姐儿仰着脸嫣然而笑:“谢谢相公,我很喜欢,正合了我的名字。”

  私底下,她却有点失望:那耳环太平常了,符合她戴孝的身份,却透着些敷衍,还不如父亲送的一对象牙雕花鸟玲珑杯,小小的,做工极为精致,可以摆在多宝阁,也可以夫妻小酌,一看就是希望女儿女婿琴瑟相合。

  说起曹延轩,今日还带了两个精美靓丽的绣屏来,一个绣月下牡丹,一个是两只拇指大的黄鹂站在梢头叽叽喳喳,周遭是盛夏繁叶,令人一见,脑中不由自主涌出“春色无边”四个字。

  看得出,曹延轩对这对绣屏是很满意的,对珍姐儿说“摆着玩吧。”

  珍姐儿却提不起兴致:不用说,是纪氏绣的。

  “爹爹,您送给过我的,您忘了?”她娇嗔着,双手比划:“是梅兰竹菊的,一年四季都摆的了,怎么又送我炕屏?”

  曹延轩却说:“那个紫檀木框,适合年纪大的人,你们新婚,摆这个正好。”说着,拿起牡丹绣屏,语气透着赞叹:“纪氏绘画是有功底的,你六妹正跟着学,我也是特意拿过来,给你瞧瞧。”

  怎么着,还要感谢纪氏不成?珍姐儿偷偷翻个白眼,“六妹若是喜欢,您送给六妹便是。”

  曹延轩没有看到女儿的表情,还以为她友爱妹妹,心里甚慰,随手把绣屏摆回炕桌,“你六妹及笄还早着。纪氏还做着两个,年底给你拿过来。”

  这个时候,远在西府的纪慕云也在摆弄上月月底收到的生辰礼物:一根沉甸甸的赤金发簪,簪头是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周围用青金石巧妙地铸成繁体“寿”字,喜庆而独特,远望像一朵绽放的春花。

  他....是费了心思的,纪慕云心中甜蜜。

  明明知道曹延轩今日去花府,下午才能回家,她依然早早打扮起来,梳了松松的堕马髻,穿一件湖蓝对襟素面褙子,玉色百褶裙,戴了“寿”字簪。

  昱哥儿马上一周岁了,可以扶着墙或者大人的手,从屋子这边走到屋子那边了。诺,今天天气暖,他穿着薄袄,在院子里玩耍。

  入府以来,吕妈妈低调谨慎,一句话不多说,什么事情都抢着做,从不以“姨娘奶妈”自居,和孙氏、石妈妈相处极好,令担心差事被换的石妈妈放下心来,很快在双翠阁站稳脚跟。

  强哥儿蓉妞儿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好,一日比一日活泼,见谁都笑,做完杂活就逗着昱哥儿玩,个子高了,身上也有肉了。

  小孩子天生喜欢小孩子,诺,满院子丫鬟仆妇,昱哥儿除了哥哥,最喜欢的就是强哥儿蓉妞儿。小家伙儿扶着大人的手,跟着两个孩子跑来跑去,发出兴奋的叫声。

  陪儿子玩了半日,纪慕云擦擦额头的汗,喝两口酸梅汤,对绿芳说“园子那棵红牡丹应该开了。”

  她喜欢用鲜花装点屋子,院里是牵牛花、芍药,还种了海棠,牡丹还是花园里开得好。

  绿芳笑着去屋里取了剪刀和藤篮,撑起一把油纸伞。

  纪慕云拍拍儿子小脑瓜,“娘给你摘花去,不许淘气,”昱哥儿扒拉开她,撅着屁股去捡地上的木球。

  见吕妈妈石妈妈孙氏都在,三个丫鬟也在,纪慕云便放心去了。

  彼时阳春四月,一进花园,视野中草木葱茏,鸟儿在枝头,不知名的虫儿在草丛中鸣叫,令人周身暖阳阳的,给人一种“花儿永远绽放,冬天永夜不会到来”的错觉。

  红牡丹将开未开的,像一位花信年华独自美丽的女郎,纪慕云有些不忍心,给花浇了些水,只剪了两朵粉色花骨朵。

  被她影响着,几个丫鬟也爱上插花,绿芳摘了蔷薇和栀子花,盛了满满一篮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商量“提拔新来的莺歌,还是菊香好?”

  出了正月,冬梅嫁人去了,紫娟挑了三等丫鬟莺歌补双翠阁的缺。莺歌儿十五岁了,像绿芳一样是府里的家生子,在老太太院子里干过活儿,行事沉稳大方,嘴里来得。

  绿芳成了纪慕云身边揽总的,没空管衣裳首饰了,得有个人接手。

  “依奴婢说,莺歌更合适些,可,莺歌是刚来的,若提拔了莺歌,菊香丁兰心里必然不服。”绿芳是思量过的,答得十分谨慎:“菊香丁兰年纪小了点,近年才进屋里服侍,翠儿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菊香丁兰是姨娘一手调理起来的,可用的时候还长着。”

  纪慕云点点头,用鼓励的口吻说:“若是菊香丁兰挑一个,你觉得谁好?”

  菊香是王丽蓉给的,丁兰是后来的,绿芳答得委婉:“两个实差不多,菊香在姨娘身边久些。”

  是个聪明的,纪慕云赞道:“便这么着吧,菊香接你手里的活儿,让大家看看,只要好好干,都有出头的机会,丁兰专管厨房的事。两个人一个带翠儿一个带莺歌,日子久了,院子里的事就顺手了。”

  绿芳高兴地答应了。

  顺着青石道路缓步而行,路边有一座小小的朱红亭子。亭子很小,只能容一张四仙桌,两人进去歇脚。

  “去年这个时候,太太请了不少客人,给四小姐庆祝生辰。”纪慕云摇着一把海棠花团扇,“那时冬梅还说,她婆婆累得不行。”

  绿芳应道,“可不是,日子过得真快。”

  纪慕云闲闲地,低声说“前年这时候,我刚刚进府,心里也奇怪,却不敢问:怎么每月初一十五,老爷才进正院来?”

  这句话一出,绿芳立刻想起,纪慕云怀孕时,紫娟找到自己的情形:

  那时候,同样服侍过老太太的绿辰更合适,绿辰却找借口推了,紫娟才找到绿芳:“纪姨娘身边人少,老爷的意思,找几个稳妥的人,我看你合适。”

  “纪姨娘”三个字在外院、内院下人之间早传遍了:太太挑中的,入了老爷的眼,进府没多久就怀了身孕,若能生出小少爷,日子就不愁了。

  绿芳是服侍过老太太的,脑子机灵,对自己的未来想的很明白:老爷身边多用小厮,是没位置的;宝少爷被太太看得铁桶一般,又有程妈妈;四小姐六小姐是要嫁出去的,丫鬟都是多年一起长大的陪嫁。

  得宠的姨娘,对自己来说还算合适。问题是,未来有了新太太,就要吃苦头了--王丽蓉身体状况,在消息灵通的下人之间,不算太大的秘密。

  当时绿芳便没答应:“姐姐若是疼我,便找别人吧。”

  紫娟戳戳她额角,压低声音:“小蹄子,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吗?实话告诉你,老爷看重纪姨娘,纪姨娘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就是姨娘中头一份,如今怀了身子,老爷更是把纪姨娘捧到手心里。”

  “你放心,生下来无论少爷还是小姐,纪姨娘在我们府里是稳稳的。”紫娟满脸恨铁不成钢,“我还告诉你,纪姨娘是个掌得住事的,手也大方,你若是去了,少说挣出一副嫁妆。我是向着你,才叫你去的,换个别人我还看不上呢。”

  绿芳迟疑,声音像蚊子叫:“姐姐也说近五年。做妹妹的就怕,待新太太进门--我可是有娘老子哥哥妹妹的!”

  做主子的发落奴婢,就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

  紫娟自有道理:“傻孩子,我瞧着,纪姨娘不是个软柿子,不至于连身边人都保不住。若你不放心,你年纪也不小了,娘老子给你定下亲事,过两年就说嫁人去,纪姨娘还能拉着你不放?”

  “纪姨娘不是软柿子”这句话,牢牢记在绿芳心里。

  进双翠阁两年,绿芳发现,纪姨娘温柔和气,从不发脾气,对手下人大方宽厚,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就连太太,也做不到这一点。

  再想想冬梅....日日和纪姨娘形影不离....院子里的事情,却大半交到自己手里....如今冬梅走了,又过两个月,纪姨娘才闲闲问起“老爷太太”的事....十五少爷平平安安落地,健健康康长到一周岁....老爷还在孝期,日日带着宝少爷来双翠阁....六小姐和纪姨娘越来越亲密....

  绿芳无声叹一口气,纪姨娘不但不是软柿子,还是个心机深沉、沉得住气的人物,日后够老爷的续弦喝一壶。

  于是她答得格外谨慎:“姨娘,那时奴婢还在外院,内宅的事情只听过一耳朵。”

  是个聪明的,不说不知道,也不说知道。纪慕云噗嗤笑了,拾起一只深粉色的蔷薇花,声音压得很低:“我也只是好奇罢了。你也知道,自从我进了府,先是太太抬举,又承蒙老爷抬爱,才到了今日,有些事情看在眼里,想不明白,却不敢问。今日家里人都不在,我才问一嘴--我可把你当成知心人,从没外道过的。”

  这话一说,就有了心腹的意思,绿芳有些紧张,知道这道投名状,自己早晚得纳上去,自己不说,府里这么大,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在少数:“姨娘,就如您说的,奴婢一个做下人的,您想问,奴婢就说给您,不过,奴婢知道的,不一定比您多多少。”

  纪慕云笑道:“我晓得的。”

  作者有话说:

  ? 第74章

  绿芳讷讷的, 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纪慕云仰着脸想一想,悄声问“我算着,老爷和太太成亲一年, 就有了四小姐, 四小姐和六小姐相差一、两岁, 却和宝少爷差了九岁?”

  一下问到关键:西府就曹延轩一个男丁,传宗接代是大事。

  绿芳立刻紧张起来, “是, 那时老爷、老太太还在,都是很着急的。”

  提起曹延轩过世的父亲, 绿芳用了“老爷”两个字, 那个时候, 珍姐儿宝哥儿没出生,曹延轩在下人嘴里还是“少爷”或者“七爷”。

  “奴婢听说, 七爷身边是有通房的,七太太一进门, 就把七爷身边的通房打发了,七爷和老太太没说什么。”绿芳低着头, “七太太怀了四小姐,把身边的夏姨娘开了脸, 老太太也把于姨娘给了七爷。”

  纪慕云是知道的, 点点头表示鼓励。

  绿芳又说:“夏姨娘没动静,于姨娘第二年生了六小姐,七太太还在调理身子, 也没喜讯。又过几年, 老太太急得不行, 把身边一个姐姐给了七爷,就是许姨娘。”

  前年曹延轩生辰,纪慕云在正屋服侍,一位曹延轩同辈的族姐说“七弟长子快成亲了”,又强调“明明排行第九”。

  宝哥儿排行第十一,族姐口中的九少爷....

  纪慕云从未见过,也没听说过。难道,就是绿芳现在说的九少爷?

  瞬息之后,绿芳说的话一字字敲进她耳朵:“许姨娘当月就怀了身孕,一生就生了个小少爷,可,可,许姨娘生得不顺当,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就死了。”

  纪慕云忽然想起,自己怀孕、动胎气的时候,曹延轩十分上心,找了有名的大夫在府里,每日住在双翠阁,与她同桌而食,待生了昱哥儿,让她吃了三个月调理的药....

  “怎么会?”她定定神,“是生的时候不顺当吗?”

  绿芳略一犹豫,“奴婢是听说的,说许姨娘不懂事,服侍的婆子一心讨好,什么好的都给做,肚里孩子太大了。生的时候,小口大肚子,怎么也出不来,就,就伤了身子....”

  纪慕云没有吭声,生昱哥儿时的痛苦像噩梦,萦绕在她身旁。

  “姨娘,姨娘?”绿芳感觉她身子僵硬,不敢再说了。

  纪慕云深深呼吸,拍拍身边人手腕:“我生昱哥儿的时候也受了点罪,好在撑过来了。待你成亲的时候,记着,别吃的太多,每日动动,多吃些水果--到时候我给你盯着。”

  这句话令绿芳一下子对姨娘亲切起来,喏,姨娘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于是绿芳主动讲下去:“七爷七太太都很伤心,重重赏赐了许姨娘家里,七太太把九少爷养在身边。老爷老太太松了口气,后来老爷过世了,七爷给老爷守孝,怕老太太寂寞,就把四小姐送到老太太身边。待过了三年,七爷搬回正院,没过多久,七太太就怀孕了,老太太和七爷都很高兴,这一回就生了十一少爷。”

  算一算,是永乾二十二年的事情,纪慕云心想,“那个时候,七爷也在忙科考的事吧?”

  绿芳连连点头,“出孝之后,七爷赴京考过一次,却落榜了。回来之后,就去了大姑爷任上,说是要待一段时日。”

  绿芳毕竟是个丫鬟,说不出“增长见识、历练”的话,直接说了结果:“那年夏天,九少爷吃了一顿冰,就肚子疼,当时七太太正哄十一少爷睡觉,婆子就自作主张,喂了九少爷姜汤。不喝还好,九少爷喝了汤,反而上吐下泻的,婆子忙告诉七太太,请了大夫回来,结果,结果....”

  做了母亲之后,纪慕云心软得很,见不得孩子受委屈,听到吕妈妈和两个孩子吃苦,立刻接进府里,现在听到这话,一颗心立刻揪紧了:曹延轩他,一定很伤心吧。

  她脸上的哀伤打动了绿芳,无论如何,姨娘是个善心的人。“当时七太太怕老太太担心,瞒着老太太叫的大夫,待九少爷没了,不知怎么告诉老太太,只好叫了东府两位太太。老太太知道了,一下子就厥过去了,大夫忙给扎针,才救回来的。”

  “奴婢那时还小,在老太太外屋跑腿,有一回,听两个嫁人的姐姐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说了,把一切事情告诉主子,总是没错的,绿芳嘴巴凑到纪慕云耳边:“据说老太太醒了,派人去查,像是九少爷身边的婆子丫鬟不妥当。老太太就拍着桌案骂七太太,说你日日说,把九哥儿出继给延顺,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曹延顺?曹延轩早年夭折的亲弟弟,西府另一位嫡子?纪慕云愕然。

  提到出继,就是没有儿子的房头,从兄弟、堂兄弟或者族中过继一个男孩子,继承自己的血脉和产业。

  纪慕云盯着自己绣着折枝白玉兰的月白鞋子--这样的鞋子,针线房一口气做了四双,各种花纹都有,虽然是她自己出的钱,也得有足够的人手和材料;再看看篮子里肆意绽放的花朵....

  西府奢富,她是计算过的,一年至少五、六万两进项,开销不会小,能存下来的大概两万两。

  这个数字,东府要分给六个房头,就不算多了,西府只有曹延轩一人,可以任意支配--如果曹老太太的意思,让九哥儿继承曹延顺那一房,西府财产是要一分为二的。

  “后来呢?”财帛动人心,纪慕云不由追问。

  绿芳缩着脖子,就像当时自己在场似的:“奴婢听说,七太太当场顶撞老太太,说,七太太要是有歪心思,就不会把九少爷放在自己身边养。老太太当时气急了,又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哄着九哥儿爬树挖蚯蚓斗蚂蚱,就是不读书,又不肯养着六小姐。七太太哭天抢地的,说谁家让七、八岁的孩子考状元,又说老太太信不过她,她要去跳河,带着四小姐十一少爷回娘家。”

  纪慕云仿佛看到当时的情形:

  宝哥儿出生之前,九少爷是曹延轩唯一的儿子,万一后者有个三长两短,虽是庶子,却可以继承西府全部的家业。

  待有了宝哥儿,虽是嫡子,年纪小了些,不一定站得住。

  曹老太太希望九少爷过继给曹延轩弟弟,也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不过,这样一来,曹延轩和曹延轩弟弟一房一个男丁,还是太少了些,一直没有行动,大概是盼着曹延轩再添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