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赵安雨 第79章

作者: 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古代言情

  就是盼着他回来。

  腿边有人扒拉,是昱哥儿,拽着曹延轩裤子喊“爹爹!”生怕父亲忘记自己似的。

  曹延轩一把把儿子拎起来,夹在腋下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正屋,留下一串兴奋地叫声。

  黄杨木浴桶比不上家里的宽敞,也算马马虎虎了,曹延轩坐在里面,由着纪慕云帮自己洗头发。

  他舒服地叹口气,抹抹脸上的水,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瘦了些,脸庞尖尖的,腰肢细细,显得胸脯鼓鼓。

  换成平日,曹延轩多半会把她拉进浴桶,缠绵一番,此刻就不太行了:浴桶边缘升起两只小手,昱哥儿的小脑袋露了出来,“洗澡澡,爹爹,洗澡澡。”

  青盐刷牙、抹干长发,用竹簪子定住发髻,换一件深绿色镶宝蓝襕边的锦缎长袍,玄色腰带佩着金三事,再把自己绣的翠竹荷包挂上去。纪慕云退后两步,歪着头打量一番,才满意了“早些回来。”

  曹延轩意有所指地捏捏她手指,“等着我,嗯?”

  见她点点头,曹延轩又道:“今晚有好菜的,想吃什么?叫厨房给你送。”

  自己家里也就罢了,京城曹府的厨房嘛,纪慕云觉得很一般。“说好去外面的。”她笑道,“想吃东来顺的涮羊肉呢。”

  曹延轩呵呵笑起来,把儿子夹到腋下,“看看,还是你娘亲会吃。”

  作者有话说:

  ? 第98章

  东来顺的羊肉片切得薄薄的, 一片连一片摆在雪白瓷盘中,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羊上脑、羊瓜条、鲜百叶、羊腿肉、羊尾油,外带鱼肉丸子,鲜虾, 菘菜、茼蒿、粉丝、冻豆腐....

  见锅里的水逐渐沸腾, 纪慕云把自己面前点着“福”字的酱料搅一搅, 尝了尝,和记忆中一样香甜, 韭菜花酱豆腐芝麻酱耗油就不用说了, 除了虾油和黄酒,还有别的独门配方。

  “我在家的时候试过。”她放下筷子, 用长木筷把羊肉放进锅里, “怎么也调不出这里的味道。”

  曹延轩剥着糖蒜吃, “你若做得出,人家几百年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说来奇怪, 他出生金陵,喜欢清淡口味, 到京城小住,爱上吃羊肉, 什么葱爆羊肉,涮羊肉, 像地道的北京人。

  纪慕云喜欢火锅的氛围, 热乎乎一家人聚在一起,你爱吃丸子,我抢你放的羊腿肉, 他用烧焦的烧饼蘸调料....

  仿佛一眨眼, 那些欢乐的时光就随着童年消失了。

  只剩眼前人, 还好有眼前人,可惜,眼前人从来不真正属于她。白雾遮住视线,纪慕云忽然伤感起来,探身向前,抓住曹延轩手掌摇一摇,便放开了。

  曹延轩有些奇怪,用筷子敲敲铜锅,“想吃什么,自己点。”

  她摇摇头,用自己的筷子夹浮在汤面的羊肉,大口大口吃起来。

  五月的京城已经热起来,太阳猛烈的时候动辄一身汗。运气不错,前日下雨,今早出门的时候空气清凉,天空中浮着云彩,绿芳还带上了一件薄披风。

  什刹海是非去不可的。

  说是“海子”,其实是一大片湖水,马车停在湖边,两人喁喁细语,沿着湖堤并肩而行。

  难得出游一回,今日纪慕云穿了鲜亮的颜色,杏子红右衽束身小袄,桃红色绣海棠花百褶裙,挽了弯月髻,戴了赤金海棠簪,虽被帷帽遮住面孔,依然亭亭玉立,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曹延轩穿一件深绿卷草纹锦缎长袍,玄色腰带翠竹荷包,年纪虽然稍大,风度翩翩地依稀有少年风采。

  “现在太早了,要六、七月份来,荷花才开了。”纪慕云踮起脚,惋惜地指着面前碧波上的田田荷叶:“上次我们来,荷花开的可漂亮了。大表哥看了半日,回去就画出来了,我和二表哥就不行,怎么画怎么少些韵味。”

  她从未提起昔日的事,更不用说主动讲述了,曹延轩用心听着。

  一阵带着雨气的春风吹过,荷叶像撑着伞的山精野怪,在河面左摇右摆。

  “到了冬天,河面冻成冰坨,可结实了,马车都能驶上去。”纪慕云伸长胳膊,像舞娘一样轻盈地在河岸转个圈,“二表哥会冰嬉,穿着这么长的冰鞋,花的可快了,我就不行,一踏上冰面就摔跟头,得戴护膝才行。大表哥滑的也不好,有一回摔了跟头,一瘸一拐地,我姨母怕他瘸了,找不到媳妇了”

  说着,她哈哈大笑,帷帽下面的面纱一摇一摇。

  曹延轩摸摸她从帷帽顶部露出来的黑发,笑道:“后来呢,你大表哥找到老婆了没有?”

  顾重晖的长公子,堂堂二甲进士,怎么可能打光棍?

  纪慕云得意洋洋地把大表嫂的家世说了,“我大嫂人很好的,家里也很好,我姨夫落难,大嫂二话不说侍奉姨母回乡,用嫁妆钱过日子,那时候熙哥儿还小呢。”

  不提顾重晖的铮铮铁骨,家眷亦是有情有义,曹延轩心想。“嗯,你二表哥成亲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纪慕云耷拉着脑袋,“定了亲,还没成亲,对方家里怕女儿受苦,来找我家里,我二表哥二话不说就写了退婚书。”

  是个讲道理、不为难人的,曹延轩赞叹。

  不过,纪慕云也高兴不起来了,沿着河岸疾步前行,仿佛要把不开心的事远远丢在身后。

  她是天足,未曾裹脚,走起路来轻巧便利,曹延轩是成年男子,步伐大迈得快,她也能跟得上。

  走着走着,曹延轩忽然想起,成亲头几年出游,王丽蓉走几步就嫌累,出门就坐马车,他只好骑马,直奔铺子或者餐馆,少了出行的趣味。

  今日只是闲逛,不到回金陵的时候,两人便没逛京城特产,直接去了潘家园。和记忆中一样,这里乱哄哄的,有豪华店面有席地摊位,天南地北的游客都在淘换东西,大到水缸那么大的香炉,小到一枚戒指,老板或爱答不理或漫天要价,热闹得很。

  曹延轩挑了一方山水镇纸,一个旧蝈蝈笼子,给孩子们带回几个内画鼻烟壶;纪慕云东瞧西逛,不知买什么好,看中一个巴掌大、碧青碧青的葫芦。

  说起来这葫芦没什么稀奇,就是色泽鲜亮得如同初夏繁叶,系个猩猩红络子,摆在多宝阁就很醒目--昱哥儿一定喜欢。

  老板笑的满脸开花,打开葫芦盖子给她看:“能装半角酒,也能盛药丸。”

  往门口走的时候,有一家卖桃核微雕的,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小小的桃核,雕的有十二生肖,有十八罗汉,有善财童子和龙女,有莲舟、有亭子、有弯弯的拱桥,活灵活现的颇为可爱。

  纪慕云便挑了莲舟,给他挑了亭台,给媛姐儿挑了灯笼,给儿子挑了个小小的帆船,宝哥儿是一方泰山,又带了些回去:昨晚纪慕云就告诉曹延轩,打算给吴姨娘郑姨娘带些东西。

  说起来,吴姨娘郑姨娘和远在金陵的于夏两人不同,纪慕云不会吃醋,便起了结交的心思。也不知什么时候返程,和六爷身边人熟络些,没有坏处。两位姨娘是生了子女的,看穿着打扮,平日颇为受宠,手里不缺好东西,年纪又比她大。

  珍宝阁是非去不可的。

  店铺开在宣武门半里路的巷子里,古香古色地,粉墙黛瓦,黑漆大门,两盏绘着“珍”“宝”篆字的大红灯笼,檐下挂着鸟笼--一句话,若不是台阶下停着两辆有品阶人家的马车,不像名满京城的百年老号,倒像是殷实人家的祖宅。

  纪慕云发现,十年未曾踏足,这家店的牌匾都没换过。

  进去一瞧,掌柜的像大多数上了年纪、见过世面的京城人一样,客气中带着矜持,并不殷勤,打过招呼就立在一旁--这是日常看店的,大掌柜、二掌柜只接待贵客,等闲客人是看不见的。

  店里没什么客人,听纪慕云说“想看看簪钗”,掌柜的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一眼,便把两人引到隔壁包间,明眸皓齿的丫鬟奉上热茶。

  红漆描金的匣子在案几上一字摆开,新进来的女掌柜一一打开来,有赤金凤簪,有垂着珍珠流苏的琉璃钗,有梅花头、荷花头红玛瑙簪子,有烧蓝蝶恋花簪子,有米珠镶的佛手簪....

  和记忆中一样,此处的首饰用料贵重,做工尤其精致。

  纪慕云拈起一根纤巧精致的凤簪细瞧,赤金累丝工艺,外表没什么稀奇,只有风口里衔的灵芝是红宝石的,并不像翠羽楼的凤簪一般大张旗鼓地镶宝、点翠,九根凤尾顶端是青绿珐琅打造,在空中铺开得十分曼妙。

  “真漂亮。有点像古画里的凤凰。”纪慕云称赞,把凤簪放进侍女手中的空匣子里,表示自己要了,笑道:“掌柜的,这些好是好,平日戴一戴尚可,逢年过节的就简慢些了。”

  女掌柜见她不问价钱便买了下来,知道不是小气的;又因屋里服侍的都是女子,纪慕云便摘了帷帽,女掌柜笑道:“是我们马虎了。”

  再端上来的就贵重多了,有衔着红、蓝宝结的赤金拔丝丹凤,有镶着莲子米大明珠的金钗,有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有镶红宝点翠金簪,令人眼花缭乱。

  纪慕云略带得意地望了他一眼,曹延轩正微微笑着,靠在椅中吹热茶呢。

  他带自己出来,是他的心意,不能太奢侈。纪慕云已经挑了一根金凤簪,便把注意力放在其他首饰,一边赞叹珠钗上的明珠浑圆温润,盈盈发光,一边又放不下珠翠宝花--按说,她已经有碧玺珠花了,珠钗还没有,可那朵翠花是用翡翠、红宝和细珠按西洋工艺打的,做成碗口大的牡丹,翠羽楼没有。

  正左右为难,身边男人便说:“既喜欢,便都带回去吧。”

  太贵重了,要花很多钱,纪慕云迟疑着。在曹延轩心里,她不是寻常女眷,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精心培养的千金小姐,如今跟了自己,难得出门一回,下回来京城还不知什么时候,几百两银子算什么?

  女掌柜笑着恭维“您两位眼力真好,姑娘皮肤白,戴什么都出挑”,把两样首饰小心翼翼用绒布包好,放进匣子。

  纪慕云吁口气,告诉自己“今日可是丰收了”,欢欢喜喜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自己的足够了,想给家里人带一样--那个珠簪正好。”

  那珠簪是米粒大的细珠穿成佛手形状,配着三片翡翠叶子和一朵粉色碧玺花,娇柔小巧,适合没出阁的年轻姑娘。

  曹延轩就着她的手看一眼,觉得她挑东西的眼光甚好,“既给了六姐儿,给五姐儿七姐儿也带点什么吧。”

  玉姐儿琳姐儿么?

  单一个佛手簪,是纪慕云与媛姐儿的情谊;再给玉姐儿琳姐儿,纪慕云的身份就尴尬了,得由媛姐儿来送。

  那就不能在姐妹间失了面子。纪慕云问女掌柜“还有没有和这个珠簪一个路数的?差不多就好。”

  自然是有的。

  很快,纪慕云从新送来的四根珠簪中选了一个梅花型,一个蝴蝶型的,交给掌柜包起来。

  回府的路上已经夕阳漫天,她脚疼起来,反正马车里没丫鬟,便把鞋子脱了,姿势优美地盘坐在座位里,用裙摆盖住穿着粉白袜子的双脚。

  曹延轩也有些疲乏,靠在车壁,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着闲话。

  她念叨“六小姐定会留下梅花簪,不信,我和您打赌。”

  曹延轩笑道:“我为什么要赌?赌也行,赌什么?”纪慕云摇摇头,依偎到他身边:“我可不和您打赌,万一您输了,日后不带我吃涮羊肉了。”

  曹延轩哈哈一笑,温柔地摸摸她黑发,“那还不好说?想吃了,出来就是,嗯?”

  马车摇摇摆摆,车里包裹是新买的首饰点心,肚子装着涮羊肉,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纪慕云迷迷茫茫地,希望“永远这样就好了。”

  “我,我怕您以后忙了,没空了。”她把脸庞藏在曹延轩胸膛。后者安慰道:“就是再忙,什么时候空过你?”

  她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回到府里,曹延吉派来的小厮在竹苑里等着,“六老爷请七老爷到老爷处。”

  曹延轩便洗了把脸,换上家常衣裳,告诉她“若迟了,不用等我。”

  今日情投意合地,本来想,好好地“谢一谢”他的,纪慕云遗憾地答应。

  待他走了,带昱哥儿吃饭。

  东来顺除了涮锅子,还有点心烧麦,纪慕云中午买了些回来。往日必定送给媛姐儿,如今媛姐儿住在琳姐儿院子,她就不好送了,宝哥儿离得更远,便吩咐人把点心和淘换回来的小玩意儿给周老太太和两位姨娘送去,喂昱哥儿吃些,又分给丫鬟。

  绿芳几个用碟子把驴打滚豌豆黄和羊肉烧麦分了,送给吕妈妈三人,在檐下吃得津津有味。

  如今偌大的院子,后罩房随纪慕云身边的人住(曹延轩身边的小厮年纪大了,不便住在内院),日子舒舒服服;宝哥儿身边的妈妈们,博哥儿的院子挤不下,只好去住群房了。

  莺歌嘴甜的像蜜,“姨娘真好,若能一直跟着姨娘就好了。””绿芳笑话:“听听,为了好吃的,小妮子宁愿不嫁人了。”

  众人都笑,莺歌跺跺脚,吕妈妈安慰:“好孩子,日后好吃好喝的多着呢。”

  傍晚媛姐儿过来,陪着昱哥儿玩耍。昱哥儿今日午觉睡得短,跟在大孩子后面跑了一天,早早打起哈欠,孙氏抱回厢房了。

  纪慕云请媛姐儿到正屋吃点心,把三根珠簪拿出来:“老爷给买的,说让你先挑,剩下的送给五小姐和七小姐。”

  媛姐儿果然挑了梅花簪,对着铜镜戴在头上,满意地照了又照,看看剩下两根,“过节或出门时戴出去,别人一看,我们就是一家的。”

  又兴致勃勃地问:“姨娘买了什么?”

  首饰这东西,除非一辈子放在柜子里,戴出来别人就会看到。不过,纪慕云觉得今日实在奢华了些,有些不好意思,便只把金凤簪拿出来。

  媛姐儿拈起来,对着烛火照了照,叹道“果然是京城的东西,大气富贵,样子还好看,我们那边就没有。”

  纪慕云提醒自己,有机会叫曹延轩带媛姐儿去一趟珍宝阁,笑道:“你放心,过两年,自然也有人惦记着你。”

  就像曹延轩,和三爷五爷六爷曹慎一模似样,对儿女严厉、期望甚高,对自己的女人就是宠爱放在第一位了,从不吝啬。

  媛姐儿想到珍姐儿和花锦明的恩爱(每次回娘家,两人确是恩爱的),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红着脸把凤簪放回匣子,换了话题,“这么晚了,爹爹还没回来吗?”

  听到这话,纪慕云收敛笑容,挥挥手,把服侍的人打发下去,小声说:“八成是和大老爷、六爷商量,四姑爷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