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琼枝 第17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爽文 古代言情

第22章

改头换面

见楚琳琅还是跟他客气,司徒晟垂眸慢悠悠道:“而且我也要回城,正好一路,与夫人问问连州的近况。”

楚琳琅明白了,他因为受伤的旧事,有话要同自己说,回头看看自己带的几个小厮丫鬟,也算不得独处,所以她想了想,终于点头应下。

回去这一路倒也顺遂,只是入城前,突然天色大暗,一场大雨突然而至。

他们恰好路过一处茶摊时,司徒晟从马上下来,邀楚琳琅一同避雨饮茶解渴。

他们坐在茶棚里,而夏荷那些下人在相邻另一个茶棚的桌上嗑瓜子闲聊。

司徒晟一边倒着茶,一边抬眼看坐得有些拘谨的楚夫人,低声道:“夫人似乎有话要问在下。”

楚琳琅也不掖着了,咬了咬嘴唇,也压低声音问:“我能问问大人……当初是因何受伤的吗?”

司徒晟将茶杯稳稳递过去,抬眼看着楚琳琅,低低问:“夫人其实想问的是,最近的凶案是不是跟我有关吧?”

伴着哗啦的雨声,他并不担心不远处桌上的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楚琳琅连忙也低声道:“那倒不曾,如果大人真杀了人,岂能让奴家活到现在?您那时虽然伤了胳膊,也能杀个把人……那一路荒郊,处处是埋尸的好去处啊!”

司徒晟听了楚夫人的善解人意,却笑了一下,并不搭言。

楚琳琅只当他默认,拼命戴着高帽子道:“我从没想过大人会是凶徒,不然哪能替大人您瞒到今日?再说就算大人真是犯了什么,奴家也会竭力帮衬着大人,毕竟我家随安跟大人都在六殿下手下做事,这同僚之情山高水长的……”

司徒晟并不太想听楚琳琅言不由衷的奉承之词,终于解释道:“我原本是前去问询些旧日卷宗的详情,不巧却碰到了有人行凶,我晚到了一步,还算及时救下人,胳膊却受了伤,正好被冲入的家丁撞见,为了免得被人误会,生出口角官司,便先跑了出来。”

楚琳琅默默听着,他的这些话,倒是跟周随安当时了解的都对上了。

可是……楚琳琅心念微动,突然想到若他讲的是真的,为何他当初不肯马上回城?

是怕胳膊上的伤解释不清?还是……他知道城门已经有人在等着抓捕他了!

想到这,楚琳琅心里又是一翻:不对啊,她遇到司徒晟的时候,正巧是午后刚过。就算在木工店耽搁些时辰,也是下午太阳落山前便回去了。

可是她当时听周府的婆子们闲话,说那城门处,却是中午刚过就开始戒备上准备拿凶手了。

出事的那个县里出了命案,一般都是先本乡排查,然后再通报到州里,走章程最快也得一天的功夫。

可是这次,一个隐退多年的老吏命案,不消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让州里城门戒备森严,甚至从兵营里调拨了人手搜查……

倒像有人未卜先知,早早就知道会有这一起命案,一早就张着网,待君入瓮!

想通了这点,楚琳琅默默倒吸一口冷气,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青年,疑心他到底是捅了什么马蜂窝,才引人设局,如此陷害于他。

而且怎么那么凑巧,死的人,还都是她给他的名册上的人?到底是巧合?还是他的查访给那些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司徒晟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楚琳琅的表情,此时烟雨正浓,雨滴敲打着茶棚青瓦,再一路滚落连才成密线。

伴着潮湿的水汽,连带着对面女子的脸上也带了些许水意。不过司徒晟知道,那是女子微微冒出的冷汗。

看来她也想到了那日的蹊跷。就是不知她是不是后怕,懊悔自己帮助了他。

若是那日他与她一同回城,楚氏势必要被连累,进而顶个窝藏杀人罪犯的名头……

到那个时候,她那个自命清高的夫君会不会舍弃前程不要,也维护着她呢?

想到这,他端起了茶杯,浅浅啜饮着,突然开口问:“……周大人纳了妾?”

啊?楚琳琅还沉浸在腥风血雨的阴谋里,方拉扯回心神,没想到司徒晟会有此一问。

毕竟问这类话的,应该是何夫人那一类八卦女子,像司徒晟这般清雅之士,居然也会这般无聊闲问?

楚琳琅定了定神,低头用手绢擦拭着嘴角,若无其事地笑说:“是呀,怎么?司徒大人要补红包?”

对面的男人半垂眼眸,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淡淡道:“人都说周府娘子如河东狮,醋海能淹死人,看来并非如此……”

楚琳琅干笑了两声,不甚走心地说:“甭听那些人嚼牙,随安向来能做家里的主。”

司徒晟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楚琳琅,淡淡道:“的确,谣传甚谬,楚夫人您贤德得很,处处替周大人着想。府上日后定然妻妾和睦,开枝散叶,早早儿孙满堂……”

楚琳琅不敢置信抬头瞪他,终于确定这个碎催在嘲讽自己不能生养——周家将来就算儿孙满堂,又与她这一个不生养的外姓人何干?

这莫名其妙的嘲讽恶气满满,冷意森森,讽着她假贤惠,实际却淹死在醋海中。

搞清楚,现在可是她握着他不可告人的隐秘,没让司徒晟跪下叫娘,便是给大儿子脸了,竟然还敢冷嘲热讽!

楚琳琅真是被气顶了肺门,也学了他清高孤寡的样子,挑着眉道:“这后宅子和睦,岂是光棍汉能领会的?司徒大人若羡慕,也要早早娶妻纳妾,不然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大人您不近女色,有见不得人的隐疾……”

看她不再装柔善,而是露出了咬人的利齿,司徒晟慢慢笑开,却眼无笑意,浓眉微挑,很是无礼地回了一句:“我有没有隐疾?只怕夫人您没机会知道了!”

伴着天边传来的炸雷声响,楚琳琅仿佛又吞了大张的纸,被噎得喘不上气。

她疑心自己被粗鲁调戏了!亏得他身为堂堂皇子少师,居然敢跟已婚的妇人开这等荤腔子!

司徒晟逞了口舌之快,似乎也觉得不妥,不待楚琳琅再次反击,率先起身探看雨有没有停。

楚琳琅被噎得得实在喘不上气,谁他娘的想知道他啊!当他身上揣了大根的金条?

她正想追撵出去再补上两嘴,可看到司徒晟高壮的后背时,突然定住了……

方才下马的时候,他的后背淋湿了一片。此时春衫湿透,正好紧贴在结实宽阔都的后背,那打湿的旧白衫如薄纸,隐隐现出了后背肌肤上呈八字形的殷红胎记……

这胎记……怎么如此眼熟?她好似在什么人身上见过?

就在这时,司徒晟转过头来,却看到楚琳琅怔怔的眼神。目光相碰,她竟然也不躲,似乎沉浸在什么思绪中……

来不及深究,他接过小厮递来的干爽披风,披在了身上,也将后背遮挡住了。

他似乎并未觉察自己后背泄露了玄机,只是看雨势减小,便跟楚琳琅温言道:“楚夫人,可以上马车了。”

司徒晟的情绪收转很快,仿佛方才突然恶语伤人者并非是他。

楚琳琅也顾不得跟他拌嘴了,只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当她在马车里坐定时,忍不住撩起车帘,偷眼打量着前方骑在马背上的男人。

司徒晟长得太好了,高大英俊,气度优雅,让人过目不忘。

可若是他的身形再瘦小些,身上的肌肉再单薄些,看人时那双眼再狠狠地瞪……

那么倒是跟楚琳琅逐渐消散的记忆中的一个旧人,有些相似……

这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却因为那独特的“八”字形的独特胎记,而突然联系到了一处。

楚琳琅出神地看着他,却在他不经意回头,要与她四目相接时赶紧撂下了车帘子。

一旦联系起来,似曾相识的眉眼竟然渐渐重叠,久未想起的记忆,似乎带着热气一下子蹿腾了上来。

他……难道真是她的旧邻,那个发起狠来如疯子般的小崽子?

可是那小子姓什么来着?对了,是姓温,那时她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瘟生”,绝不是姓司徒这类独特的姓!

而且他是皇子少师啊!入宫前的履历都是查了又查的。

他——司徒晟,乃北城陇县人氏,离江口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曾听周随安说过,司徒先生自言家中清贫,寡母靠着浆洗独自抚养他恩科高中,听说老母福薄年前才刚刚过世。

而那瘟生的疯娘……可早早就没了啊!

若是他真是老家故人,必定是隐瞒了自己的履历,甚至改头换面,改了自己的名姓。

那胎记太也独特了,楚琳琅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她与瘟生少时并没有接下太多善缘。楚琳琅甚至怀疑,司徒晟一早就认出了她,所以才会从再重逢后,隔三差五地寻她麻烦。

想起儿时那小子用石头砸人的狠戾,楚琳琅突然打了个冷战……

当她回家后,饭也有些吃不下,只让夏荷拿了刚做好的桂花酿,满满饮了两大碗。

冬雪看夏荷饮得急,连忙又端了果子让她吃些压压。桂花酿虽然绵甜,可饮多了也会醉人,尤其是大娘子这种喝法。

楚琳琅放下了杯子,突然问夏荷:“哎,你还记得在江口时,我们家隔壁的疯婆子吗?”

第23章

家乡风味

夏荷小时候跟着她娘去过楚家帮工, 自然记得:“你说那个疯女人啊!我娘还跟她闲聊过。你别看她疯,其实不犯病时,说话斯斯文文, 有一股子大家之气, 长得真不错。疯女人说她的夫君是朝中的大官,封了什么侯的。就因为嫉妒他夫君纳妾, 竟然持剑刺伤了自己的丈夫, 因为是家丑,被夫家给送到了江口。那女子气郁于心,一夜就疯了。”

楚琳琅也知道这些,她又问:“那……这疯女人的丈夫在朝中做什么官?”

夏荷想了想, 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那女人只说自己成婚之日,十里红妆, 阔绰得很, 应该就是很大的官了。大娘子, 您怎么突然想起问她了?”

楚琳琅不好说可能遇到了疯女人的儿子,还是如今六殿下的少师。

毕竟这两者毫无牵连,她无意中才发现了其中的微妙联系。

就在这时, 在河道巡查完毕的周随安也归府了。

周大人这些日子当差虽累, 可心情大好。他在连州的时候, 因为接洽不上正经差事,只闷头专研水利, 没想到在寂州大展宏图。

心情舒畅之余,他不免有些想着发妻。

毕竟从那胡氏进门后, 母亲几乎每日都派人盯着他, 不许他回楚琳琅的屋子, 在连州时他几乎没怎么在楚氏的房中歇宿。

再然后又是迁往寂州,他连胡氏的屋子都不怎么呆了,整日在外面忙。

好不容易今日回来得晚,母亲和她的婆子都睡下了,也就无人押着他去传宗接代,他便想到楚氏这过夜。

可是楚琳琅哪有心思应付官人,只对他说:“我已经让人将热水端到桂娘的屋子里了,官人忙一天也累了,还是早些过去安歇下吧。”

周随安一听,脸儿却垮下来了。

男女柔情相处,也得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妙趣。可胡氏桂娘是母亲赶鸭子上架,逼着他开垦的一片田,哪里会有什么是小儿女的浓情蜜意?

再说夜都这么深了,楚琳琅居然撵着他去耕田,打量着他是蛮牛,有使不完的劲儿?

周随安看着楚琳琅的脸,突然想不起她有多久没冲着他甜笑了。

想到这,他坐在床榻上赌气道:“我不去,偏在你这睡!”

楚琳琅叹了一口气,自己取了被子便往外走——看来她今夜也要尝尝睡书房的滋味了。

可是没走几步,周随安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楚琳琅,你什么意思!当初纳妾,可是你也同意的!”

若再看不出楚氏在冷落他,周随安就真是呆蠢如鹅了!

楚琳琅抬头看着夫君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心里也是百味杂陈,她抿了抿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许官人纳妾的,是周家儿媳妇,周通判的贤妻,并非琳琅……”

这话有些拗口,周随安听得云里雾里。

这两者又有何区别?她楚琳琅就是周家的儿媳,他周随安的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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