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琼枝 第31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爽文 古代言情

这几日,谢家与六皇子那边都在不断派人施压,让他们将铺子抵偿给楚氏,尽快了解了此事。

就连爱财如命的赵氏,在权衡利弊,考量了儿子的前程后,也痛下决心,舍了那两间铺。

只有周随安还存着一时幻想,指望着琳琅能回心转意。

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倒也是疼醒了。

他知道,自己跟楚琳琅的夫妻之缘真的到头了。

……想着谢家这几日往来频繁的那位姨母与母亲商议的最后结果,周随安暗自握了握拳头:楚琳琅,你太绝情,休怪我不仁!

事已至此,不如早些了结,谢二小姐的肚子,已是不能等了。

想到这,他狼狈站直身子,冷冷道:“我母亲已经点头同意,你明晚便可来我府上将你我的事情了结。只是……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这是周随安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说出愿意与她和离的话。

楚琳琅懒得搭理他话里的暗示,将扁担放回去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宅院。

说来也是凑巧。和离的这日,竟然也是琳琅的二十四生辰,算起来,她和周随安的姻缘也到了八载。

没想到,他们俩夫妻一场,没等到白头携手,却是这般缘散了。

清晨时,下起了纷飞小雪,夏荷给大姑娘煮了红皮的鸡蛋,又扯了一碗长寿面,算是庆生了。

楚琳琅吃完了面,便摇着龟壳晃啷响,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夏荷以为她是心伤,其实她一直在琢磨着昨晚周随安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谢家姨母说的真没错……”

她在寂州的时候,是常跟六王妃和谢家老夫人聊天的。妇人在一起,有时候将话扯远了,也会带出一两句本家姨母来。

听说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等家丑,谢家人都不敢露头,只让六王妃出面震慑住她。一个拐弯的姨母,怎么突然跑到周家去呢?

她经历过的事儿,是一般女儿家没经历过的。毕竟有几个女孩差点被亲爹绑住塞入婚轿子呢?

这些经历让楚琳琅在没有安全感时,就会敏感得有些草木皆兵。

楚琳琅想了又想,算了算自己手头的银子,挥手让冬雪拿去,在附近的镖局子里雇两个人来,只挑那长得最凶悍,块头最大的,最好是听不懂官话的关外人。

另外再去城西破庙,看看那里有多少乞丐……

正准备的功夫,大姐夫与姐姐楚金银却来找她了。原来楚金银听闻妹妹离家住了,便去了周家一趟,原本准备劝和。

谁知她从妹夫的嘴里才知道,今晚两人就准备将文书签了。

第34章

别再回来

楚金银这才知道原来是妹妹早就立意和离。

这闹得她坐卧不定, 疑心是自己的话搅和得妹妹与妹夫和离。于是她又带着丈夫,赶着来看看妹妹,看看事情还有没有斡旋余地。

楚琳琅却拍了拍她的手, 说不准备麻烦姐姐的, 既然赶上了,不妨也跟着去做个见证, 两家就此圆满了结。

楚金银劝不动她, 无奈摇头。父母都不在身边,庶妹有事自己从小拿惯主意的,谁也做不了她的主。只能拉着丈夫跟着琳琅一起去了周家。

在路上时,陪着琳琅一起来的夏荷偷偷问琳琅:“要不要知会少卿大人一声, 请他来做个凭证?”

楚琳琅想想昨晚两个人的不欢而散, 摇了摇头。

她跟司徒大人还没到这样的交情。再说,这事儿里夹杂着周谢两家不可说的丑闻, 她把司徒晟拉扯进来, 以后他还如何与谢胜和周随安同朝为官?

她虽不通笔墨, 却也没有做出这没眼色事情的道理。

等到了周家,厅堂里坐着的除了赵氏母子,竟然还有面生的中年女子。

赵氏只含糊说她是周家的一位远亲。

可楚琳琅冷眼看着她通身的打扮, 还有说话时那纯正的京腔, 倒是隐约猜出了她是谁。

买卖不成仁义在, 楚琳琅简单客套地跟赵氏施礼,便准备拿笔签下和离书。

可就在这时, 一直绷着脸的赵氏却说:“不必你签了,随安已经写好了。”

说完, 她就让周随安将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了楚琳琅。

楚琳琅定睛一看——却是忍不住笑了。

这压根就不是和离书, 而是周随安签好了名姓, 按好了手印的休书一封!

虽然都是夫妻分离,但“和离”与“休妻”是截然不同的两档事情。

若和离,只是夫妻感情不睦,一别两宽,各奔前程。

可是若休妻,便是女子的品行不检点,被夫家厌弃,有的甚至连嫁妆都拿不走。背着这样的名头,女子以后再嫁都难了。

楚琳琅看着上面周随安的签字,慢慢抬起头,径自问:“你这是何意?”

可周随安并不回答,只在圈椅上侧坐着身子,恍如去世一动不动,只低低垂下头,连看都不看楚琳琅,任着母亲赵氏与她交涉。

赵氏的脸绷得老紧:“琳琅,你入了我们周家这么多年,我们母子自问不曾亏待过你。可是你扪心自问,当得起周家的儿媳妇吗?如今你和随安的缘分散了,领了休书,便各自安好吧。”

那休书写得明白,楚琳琅的罪状是七出中的“无子”和“妒忌”,还有不敬婆母。秉着这三条,楚氏到哪里告都不怕。

既然是休妻,那她也甭想拿走嫁妆产业,只能灰溜溜地走人!

楚金银从妹妹那已经听出了原委,听到周家如此挤兑妹妹,立刻气愤道:“你们家还真是饱读诗书,竟能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明明是周随安行为不检,搞大了良家未婚女子的肚子,怎么到头来,却是我妹妹背负骂名?你们讲也不讲道理?”

赵氏被楚金银骂得脸紧,不好开口,就在这时,那个面生的妇人却冷笑一声道:“你是楚琳琅的姐姐吧?说话可要谨慎些!听闻你相公正在河道做着粮食买卖,他应该是与我侄儿苏峰常打交道。”

原来这女人正是谢将军夫人苏氏的嫡亲妹妹,是谢悠然的亲姨母。她说的那个侄儿,也正好管着河运,是大姐夫须得时时用银子打点的上峰官员。

她这一句趾高气昂的话,立刻掐灭了楚金银的声音,再不敢与这妇人对峙。

说起来,这让周家出休书的主意,正是这位安姨母想出的。

当初安姨母从姐姐那听闻了谢家的热闹事儿,便拍着大腿,直说这事儿可不能这么办,

可是姐夫谢胜向来看不上她,也懒得搭她的话。

于是安姨母回身便给自己的姐姐吹风:所谓人嘴两张皮,那个楚氏打包票说只要拿了铺子和银子,她就能给谢二小姐保密,只有傻子才信这话。

楚氏妇人这般厉害,竟然敢拿捏周、谢两府,以后又怎么肯轻易松开这大好的把柄?

苏夫人听得心中一翻,忙问该如何做,才能保全了女儿的名声?

这位安姨母夫家妻妾众多,也是个惯会用伎俩的铁腕妇人,当下就跟姐姐道,若是信得过,这事儿便全交给她来办。

而后,这位安姨母便顶着谢家的名头,来到周家,跟赵氏商议了几次。

按着这位安夫人的意思,铺子和银子都不必给楚氏,直接将她休出去就是了!

她若是撒泼哭闹,就将她的嘴堵上,捆住关押起来,再送出京去,看她如何败坏谢周两家的名声!

总之,楚氏想要带着好名声和离,是万万不能!只有她被休了,才能保全周随安的名声,免了富贵抛弃发妻的臭名声。

楚氏只要被休,便是污了名头。她以后若再到处宣扬周随安与谢悠然婚前有染,那便是楚氏因妒生恨,泼前夫的脏水,污蔑官眷名声。

若她这么做,两家也不必害怕。偌大的京城,还整治不了一个远嫁异地的小妇人?

到时候,只要将谢氏拿入官府,再告她个污蔑前夫,攀附高门小姐的罪名。她锒铛入狱,到那时,周家连休妻都不必了,直接就能出一份义绝书,打得楚氏刁妇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话,安姨母说话很直白,就是让这小妇人知道,今晚是她替谢周两家主持公道。两条路摆在楚琳琅的面前,就看她怎么选。

再说了,周家也够仁厚,已经出钱替她备好了船,只要她拿了休书踏出周家的门,便可以送她回转江口楚家。

周家安全将她送回娘家,也算仁至义尽。只要楚琳琅识时务,不要再妄想攀附别人,自可悠然安度余生。

要不然闹起来,她一个小妇人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这一席话,听得一旁的夏荷都气得浑身发抖,不敢想象天底下竟然有这样颠倒是非黑白的毒妇!而楚金银也是被气得不轻,可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丈夫钳着胳膊瞪着眼,给止住了。

楚琳琅倒是镇定,只是上下打量着这口若悬河的安夫人,总算是闹明白其中的弯绕了。

她看着脑袋快垂到裤子里的周随安,只是冷笑了数声——他们母子真是好算计啊,这是不放心她在京城,不但要败坏她的名声,还要将她押解回老家!

若真回了娘家,依着她父亲楚淮胜的德行,只怕自己不过半月就又要被送人了。

看这架势,她若不答应,这安夫人打算当场就将她给捆上船了。

不过也难怪这安夫人有恃无恐,毕竟她软弱可欺,带来的大姐夫显然也不顶用的。

眼看着大姐夫跟这位姨母说小话越发地软,显然她那个侄儿正拿捏住了姐夫。

这是拿准了她的脉,捏着她不得不就范啊!

而那安夫人受着大姐夫的言语奉承,脸上的笑也越发嚣张,一副胜券在握的张狂。

想到这,楚琳琅背靠着圈椅,稳稳笑道:“谢家赔给我的银子,应该都到了安夫人你的手里吧?”

楚琳琅这话是猜的,因为按照司徒晟所说,谢老将军的为人还算周正,而那六王妃也不会是拿言语诳骗人的狠毒妇人,既然是已经说好的事情,为何临时变卦,还是这么下作的路数?

所以她大胆猜测周家这穷凶极恶的架势,是这位安夫人的主意。

世人熙攘皆为利,她这么下气力,甚至不怕因此泄露了二小姐的丑闻,肯定要获的利也不少。赵家的铺子她拿不到,那么如此行事,就是要贪谢家的银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安夫人的脸色都变了,眼睛里冒出的都是凶光。

楚琳琅心下大定,知道自己蒙对了。

这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没想到她跟谢家、六王妃商量好的事情,却折在了这位半路想打秋风的姨母手上。

听了这话,赵氏却一脸疑惑,显然并不知谢家同意给楚琳琅出银子的事情。

安夫人不想让楚琳琅再泄了她的小算盘,脸色一沉:“什么银子!我姐夫乃堂堂将军,岂能受了你这小妇要挟?来人!将她捆了!一会丢到船上去!”

看来这妇人敬酒不想吃,只想吃罚酒,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眼见着这些人要对妹妹不客气,楚金银急了,扑过来护住了妹妹,而大姐夫虽然不敢得罪祝这位安夫人,也硬着头皮拼命说好话,说不必这般大动干戈。

不过就在几个家丁拥过来时,楚琳琅身后两个一直低头的家丁,却突然一下子跳到了前面,抽掉手里的布包,露出两把环刀咣啷作响,哇哇怪叫,说着听不懂的关外口音,冲着人骂。

楚琳琅从怀里掏出一把油纸包着的菜刀,撩起裙摆,单脚踩着椅子,将刀狠狠砍在了桌面上,然后挑着细眉扬声喝道:“屋里的给我听好了,有一个算一个,今天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管叫她肚子开口,肠子见见天日!”

安夫人压根没想到,这楚氏今晚居然还备了武行当,一时间也傻了眼,只厉声道:“你当这是哪儿啊!这是天子脚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怕官兵来抓!”

楚琳琅单手拔出菜刀,冷笑道:“见官好啊!我就怕你们不敢报官呢!到时候我也好鸣鸣怨鼓,叫满京城的人都听听,究竟是堂堂五品谢家拿谎话诳骗我这个苦命人,还是不知从哪里来的癞头姨母,想要自己暗吃回扣,两头占着好处,拿着自己怀孕外甥女的名声当个屁!”

那些围上来的婆子家丁,都是这安夫人带来的,他们平时在内院扬威,可哪见过这种动刀的阵仗?

尤其是看那两大汉一脸横丝肉,鼻孔张得牛一般大,吓得是连连倒退,谁也不肯上去前。毕竟每个月的月钱有限,还没到能搏命的份儿!

赵氏和周随安也从来没见过楚氏的这一面。嫁入周家这么多年来,她在长辈前低眉顺眼,恪守妇道,从来不曾呛赵氏一句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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