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诗安轩
谢云舟从梦中惊醒,看着窗外晃动的红色笼灯,才惊觉今日便是除夕,他昏睡了三日。
他还从未和江黎度过一个新年,他好想她。
谢七知晓他的心事,问道:“主子,要不要我去把江二小姐带来。”
带她来,她肯定不愿,那么便要强迫了,上次她已经怒了,若是这次再来,她怕是真要恨死他了。
“不可。”谢云舟发出声音后才知晓自己的嗓子有多么哑,“不许去打扰她。”
谢七道:“是。”
话虽如此,但思念难捱,晚膳后,谢云舟便抵不住思念的侵蚀,命谢七备好马车悄悄去了江府别苑。
现下的别苑同前几日不同,门外有人守着,庭院里也有人守着,有江昭派来的人,也有荀衍派来的人。
江黎原本是都不打算要的,怎奈拗不过江昭的坚持,说她若是不允,那他只能亲自来守着了。
家中还有怀孕的嫂嫂,江黎怎可如此自私,最后只能让他们留下。
荀衍倒是没说这般话,只道:“她若是不留,那他们便会没了住处。”
江黎自然是不信的,给拒了,后来她发现他们还真是无处可去,没办法只能也把人留下了。
就这样一处小小的别苑,有二三十个人守着,倒是安全了很多。
谢云舟看着门口的守卫,没敢强行靠近,而是斜躺在马车里静静呆着,似乎只要离她近些,他心情也是好的。
一个时辰后,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谢七认出是金珠和银珠,她们边走边道:“荀公子对小姐真好。”
“若是日后小姐能嫁荀公子便好了。”银珠道,“荀公子一看便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比那个谢云舟好太多了。”
“那倒是。”金珠附和,“而且我看小姐同荀公子相处的也是极好,兴许会有喜事传出也说不定。”
银珠:“那咱们要不要先提前准备一下。”
金珠点头:“我看可以。”
随后,两人又一人一句夸了荀衍一番,夸荀衍时还趁机数落了谢云舟,说完,她们高兴上了马车,留下谢云舟独自伤怀。
谢七道:“主子您别听她们乱讲。”
根本不用听她们讲,谢云舟自己也能看出,江黎看荀衍的眼神很温柔,就像那些年她看他的眼神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荀衍珍惜,回报了同等的情感,而他,未曾珍惜,伤害了她。
“我知道,”谢云舟道,“是我自作自受。”
谢七本想规劝两句,谢云舟摆摆手,“不必多言,我都明白。”
他犯的错只能他自己承受,恍惚间,他想起了那年新年,那日停战,军营众将士一起过除夕。
有小士兵对着漫天黄沙流出眼泪,说想家里老母亲了,有人则说,想妻儿了。
提到妻儿,一个个的话似乎多了起来,不知谁问了一句,“将军,您是不是也想夫人了?”
彼时,谢云舟刚收到江黎托人送来的书信,她心中寥寥数语尽是思念之情,这若是换成其他人,定当欣喜若狂,可他看后,并无一点感觉。
因为在他心里,她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他有很多人可以思念,但唯独不会思念与她。
他甚至对她有些许怨恨,他并非真心想娶她,是她执意要嫁的。
故此,谢云舟偶有想起她,也都是不好的回忆,她的哭声很让人烦躁。
他从未如此厌倦过一个人,她是第一个。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如此厌倦下去,谁知后来不一样了。
她成了他心底深处的念想,每每想起她,心情便会极好,若是梦中能梦到他,那心情会更好。
然,他不是每夜都可以梦到她。
似乎,她连他的梦都不想进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谢云舟看向夜空,他很想对那些年的自己说,你做错了,大错特错。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希望江黎能给他次弥补的机会。
但,可能吗?
风声给了他答案,似乎在说,不可能,她已经遇到更好的了。
想到这里,谢云舟压下的不适再次纷涌而上,胸口一搅一搅的疼,腰侧那里也传来痛意。
在他脸色变白之前,谢七给他吃了药丸,他这才觉得好了些。
又过了一个时辰,别苑里再无人走出,谢云舟知晓今日怕是见不到江黎了,开口道:“谢七,走吧。”
谢七回道:“是。”
马车刚动了一下,远处的大门打开,江黎同荀衍走了出来,荀衍出声唤住她,“等等。”
江黎停住,荀衍给她系好氅衣带子,又给她戴好帽子,端详着她没有不妥后,道:“走吧。”
两人相携朝前走去,边走边说笑,江黎脸上漾着笑意,杏眸里淌着光。忽地,天空燃起烟火,荀衍问道:“阿黎喜欢吗?”
江黎从小便喜欢烟火,点头回:“喜欢。”
同那日她的逃离相比,眼前这幕才当真是讽刺,谢云舟自嘲笑笑,也对,她不喜的只是他而已。
他贪恋着她脸上的笑容,舍不得放下车帘,谢七提醒他,小心染了风。
谢云舟道:“便是染了又何妨,左右无人在意。”
他喜欢的人,眼里心里已经没了他,而他像个偷儿一样,只能这样远远看着她,看着她同身侧男子谈笑,看着他们亲密无度。
然,他不敢上前一步,他怕,看到她厌恶的眼神。
阿黎,我当真让你如此厌恶吗?
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死了,你可会难过?
他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江黎眼神狠戾,握刀子的手一点都不抖,她连刺他两刀,刀刀要害之处,没有丝毫手软。
她恨他至此,又岂会难过。
是他妄想了。
江黎正在同荀衍说着什么,眸光看向远处,发现那里有马车驶离,她盯着看了几眼,荀衍问道:“怎么了?”
江黎道:“无事。”
她收回视线,仰头去看烟花,很美丽的烟花比起那日在郊外燃放的更加璀璨。
看到烟花她想起了谢云舟,想起何玉卿说,谢云舟伤情加重,御医一直在谢府进进出出。
想起何玉卿问她,真不担心?
想起她的回答,“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何要担心。”
江黎向来拎得清,喜欢的时候倾尽所有去喜欢,不喜欢了,那么便不会让那人在她心里存留一丝之地。
她的余生,只要做好自己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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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夜还发生了件事,谢云舟还未到谢府,便遇上了前来传旨的太监,谢云舟未换官服随人去了宫里。
天子从筵席下来,在后殿见了他,看着他苍白的脸担忧问道:“谢爱卿如何?”
谢云舟作揖道:“臣不碍事。”
天子道:“既是如此,那朕有话要说。”
谢云舟躬身倾听,天子道:“匈奴毫无征兆退兵,不知在耍什么把戏,爱卿以为是何意?”
谢云舟道:“匈奴人狡诈,多半是诱敌之策,还要谨慎。”
“朕也是此意。”天子问道,“爱卿觉得这次派谁出去应战?”
谢云舟道:“我谢家都是好儿郎,臣举荐臣的大哥,谢云权,他同我征战多年,实战经验也很丰富,领兵没问题。”
天子道:“好,那便听爱卿的,朕立刻下旨让你兄回来,半月后出征。”
谢云舟道:“是。”
说完正事,天子有道:“这是江爱卿上的奏折,你怎么看?”
谢云舟不看奏折便知江昭讲的是何事,“但凭皇上发落。”
天子道:“那朕便罚你闭门思过。”
天子到底还是更倾向谢云舟,说是闭门思过,实则是让他好好养伤,有了旨意,也无人敢再说什么。
谢云舟跪地道:“臣领旨。”
谢云舟只是罚了闭门思过,江昭有些不乐意,江黎劝慰道:“兄长你俩同朝为官,这样便也可以了,再者天子到底是给了江家面子,罚了他。”
江昭也懂其中要害,天子还要仰仗谢家打江山,肯定不能真罚。他道:“阿黎所言极是。”
江黎问道:“嫂嫂近日可好?”
“再有两月便生,近几日一直喊累。”江昭道。
江黎命金珠拿来她买的那些首饰,“兄长,这是我送给侄儿的。”
江昭噙笑道:“阿黎有心了。”
兄妹俩闲话家常片刻后,江昭起身离开,江黎亲自送他出府,江昭想起一事,“听说你要做药材生意?”
“是,”江黎淡声道,“同玉卿一起。”
“店铺可找好了?”
“还没。”
“你出行不便,我去给你找。”
江昭道:“等我消息。”
江黎点头应下:“好,有劳兄长了。”
之前找了几处都不合心意,没想到江昭才刚要说找,便立马寻到了合适的地方,江黎同何玉卿看了看,也很满意。
江黎问江昭:“兄长是如何找到?”
这事说来也是凑巧,正好江昭去找,路上碰到了昔日的友人,那友人说他知道一处,邀他一起去看,后,江昭一眼相中。
江昭还看了地契和房契,完全没有问题,租金也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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