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里春深
他是世家贵族的公子,还是京城里的……
沈昼的嗓音喑哑,响在她耳边,一字一顿,“你只要知道,我是沈昼,你的夫君。”知道的更多,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秦双翎瘪住嘴巴,眼泪从眼尾滑落下来,没入床褥中。
她居然出神了。
他和她说话,她居然在想自己的事情,听而不闻?
沈昼怒意一闪而过,捏住她的脸,“秦双翎,听见没有?”
她满头青丝都散了,凌乱地铺在褥子里,显出一种别样的、脆弱的美丽。
秦双翎被迫迎向他的怒视,愣了下,小声说:“听见什么?”
沈昼掐住她的腰,“我是你的夫君。”
他的动作重了不少,秦双翎觉得十分煎熬,又折磨,便忍不住哭鼻子,挣扎着想离开些,却丝毫动弹不得。
“听见了。”她只得服软应和。
沈昼继续冷声问道:“你还要和我解除婚约?”
他眼底有和她一样的深浓的沉沦,却清明地望着她,声音克制,又满带寒意,清明至极。
做着最糊涂最疯狂的事情,却又偏偏清醒至此。
如此矛盾的反差。
“不解了。”
秦双翎只得拼命摇头,发丝被泪水浸湿,糊在脸颊旁边,凌乱的。
沈昼伸手把她脸颊边的头发撩开,不知是汗还是眼泪,手触摸到湿润。
他注视着她,一字一顿道:“秦双翎,不要背叛我。”
秦双翎没来由的心底生出寒意,身子颤抖了下。
沈昼继续平静道:“如果有这一天,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和她成了亲,他会对她很好。
可若有一日她背叛了他,他兴许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秦双翎的脸色慢慢褪成苍白,视线却被阻挡,她注视着头顶的房梁,感觉思绪就这样断了。
*
房门紧闭到第二日早上,清晨的时候,沈昼让人送了两趟热水。
拔步床边,秦双翎拉住想要起身的沈昼,见他回视而来,忍着心中战栗,道:“你还回去住吗?”
她还是希望他回家里,回到……那间柴房。
虽然现在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正常的起居屋舍,可那里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和普通的屋子不一样。
沈昼看了她片刻,淡淡道:“不回去了,那里位置不方便。”
这里的屋子毗邻村口,出门更方便。
他需要更省时省力。
秦双翎微微启唇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松了手,黯然地躺了回去,扯起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沈昼将她扯过来,“生气了?”
秦双翎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沈昼明白了,皱眉道:“我会去看你。”
秦双翎依旧沉默,也不看他。
沈昼却明白了她未曾出口的话——这几日他一面都没见她,还说什么会去看她,都是胡扯。
他有些恼怒,却又无奈,“你说我这几日为什么不见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秦双翎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口吻仍是硬邦邦的,眉心一蹙,又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他,依旧气呼呼。
沈昼看得脸色黑了,这回不再多说,直接把她扯了出来。
秦双翎只穿了件贴身小衣,皮肤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当即冷得叫了一声,缩起身体,怒瞪着他,“臭流氓!”
沈昼坐在床边,把她抱进怀里,帮她取暖,“别生气了。”
秦双翎翻了个白眼。
沈昼低声下气地说完,见她还不领情,不由沉声道:“秦双翎。”
秦双翎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下,不敢再胡来,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她缩在他怀里半晌,忽地想起什么,从他怀里探身出去,四处找东西,“哪去了……我的东西呢……”
沈昼问道:“什么东西?”
秦双翎眉眼带上了焦急,蹙着眉道:“我的帕子……”
沈昼从旁边拿出那条绯色莲花手帕,塞到她手中,“在这里。”
秦双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嗯,”沈昼道,“昨晚我多看了一眼,就拿出来了,不然就和你衣裳一起撕掉了。”
秦双翎不防他如此直白,当即脸颊滚烫,红了又红,探身捂住他嘴巴,“你……你闭嘴!”
沈昼却很平静。
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注视着她。
秦双翎对上他的目光,愣了很久,躲避似的移开视线。
沈昼却不让她躲避,让她看着自己,问道:“秦双翎,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第71章
成亲。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一直很遥远, 遇见沈昼之前她从未想过,遇见沈昼之后,她偶尔思及这两个字, 也会心跳砰砰,有些女儿家的娇羞和期盼。
但今日今日,沈昼口中说出了这两个字,她却不敢回答。
秦双翎没有和他对视, 低下了眼,“你最近琐事压身……”
她话还没有说完, 沈昼周身的气压已然沉了。
他盯着她,眼里是了然的嘲笑。
——她果然找理由推辞。
方才脸颊升起的薄红,如潮水般慢慢褪去,秦双翎迎着他的审视,脑中空白一瞬,飞快想着辩解的话语。
须臾, 她黯然低下头,道:“你不要生气。我不嫁你, 还能嫁谁呢。”
她说得轻轻。
沈昼看着她, 没有说话——显然他明白她说得在理,他近日确实忙碌,分不开身。
但她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
方才他问这句话, 只是想看她的反应。
他其实已经对她心生怀疑,但是现在,她简简单单一句话, 向他撒个娇, 他居然就被这样说服了,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是她说服了他, 还是他说服了自己?
……
秦双翎望向窗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还记得那座望夫山吗?”
沈昼淡淡道:“怎么?”
“望夫山的隔壁,还有一座小山,山顶上有一棵大树,树上挂了很多的红绸子,这棵树远近闻名,天门县的男子女子结成夫妻前,都会在那棵树下一起绑红绸。”
秦双翎的眼瞳没有聚焦,喃喃说着。
沈昼沉吟片刻,道:“再过三日,我有空。”
秦双翎没料到他这么快就给出了回应——他给了她具体的时间。
都不需要她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就已经先给了她答案。
秦双翎愣愣转回头,对上男人漆黑专注的眼睛。
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说这句话。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不着急的,这几日风雪大,山路难走,等这阵风雪停了,我们再寻个天气好的时候……”
“不用。”沈昼打断了她,“三日后我陪你去。”
秦双翎心慌意乱地摇头,“这次你听我的。”
她的急迫让沈昼微微眯眸。
秦双翎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声音低了下去,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冒着风雪上山,雪路难走,很危险的。”
沈昼颔首,“那好,随你。”
秦双翎慢慢地退回床上,低垂下头,被褥里的手紧紧攥起。
她低声道:“我该回去了。”
沈昼没有拦她,让人把提早回家取的衣裳送进来,让她穿上。
秦双翎站在里间换衣裳,换完衣裳,她将长发捋到身后,走到窗边随意一瞥,看见窗边的血迹。
那血迹蜿蜒而下,已经干了,旁边还有溅洒的血痕,一看便知是打斗留下的。
她僵硬着身体看着,心中有惊涛骇浪涌起,片刻,终是狠下心,转身离开。
秦双翎被丰晴护送着回到家。
家里依旧空空荡荡,凄清一片,秦双翎一声不吭地走过厨房,推开柴房的门,墙壁上还有槐米的涂鸦,稚嫩的笔画,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她走到墙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粗糙的墙壁。
她的手轻轻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