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腰 第66章

作者:宴里春深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秦如眉抬眼,看见禾谷,唇边弧度渐渐消失。睫垂下,她抱起猫儿,亲了一口,小声道:“小不点,你有没有烦恼?”

  那猫儿被她举起来,悬在半空,眼睛瞪大,呆愣愣盯着她,喵了一声。

  她无奈,把它放下,它却马上抱住她,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她被逗笑,吃吃笑着扯开它,小家伙又喵呜喵呜凑过来。

  秦如眉被舔了一脸,抱猫儿去吃饭。

  外面天色已经很沉,那些热闹喧嚣的烟花声消失,此刻的兆州城安静至极,宛如一座死城。

  应是因为刺杀的事情,所有百姓惶惶不安,没心思继续玩乐,都闭紧房门躲在家中。

  秦如眉看着窗外,沉默须臾,去了厨房。

  时辰很晚,厨房不开灶火了,不过还是有人守着,以免夜里主子想吃东西。

  秦如眉到厨房的时候,有一个厨娘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吃饭,看见她孤身一人牵来,厨娘匆忙擦了擦嘴,搁下碗,紧张站起来,“姑娘……”

  秦如眉笑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厨娘愣愣点头,竟当真如她所说坐了回去,埋头继续吃饭。

  秦如眉走到笼屉边,看见被放置在旁边的食盒,怔了怔。

  很快明白了。

  禾谷应当还舍不得扔,所以没让人来处理这个,只先去备热水。

  她站了一会儿,打开食盒盖子,看着里面已经重新加热过,却再次冰凉的槐花饭,陷入沉默。

  想把饭碗扔掉,可手还没抬起来,就又放下了。

  眼不见心不烦,秦如眉又把食盒盖上,推到了旁边。

  此时,鼻尖忽而飘来一股清香,味道很熟悉,她微亮了眼,朝四周看去,“什么味道,好香。”

  厨娘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完,匆忙站起来,擦了把嘴道:“姑娘,是酒的味道,这酒叫半日闲,用木樨花酿的。”

  秦如眉一愣,“木樨?”

  “是啊,”厨娘忙不迭点头,“侯爷前些日子从一处酒楼买回来的,那时有南边的酒商来兆州,侯爷那次正巧碰上了。侯爷虽不怎么饮酒,但听说这酒是木樨花酿的,也不管人开了多少价,便差人全部买回来了。”

  秦如眉听完,却沉默了很久。

  厨娘见她不说话,问道:“姑娘,您要尝尝吗?左右侯爷也不怎么喝酒,这酒放那儿都浪费了。”

  秦如眉回神,终究没抵过香味的诱惑,眼底拢起簇簇微光,抿着笑点了下头。

  见女子俏脸含笑,是谨慎过后小心翼翼的美丽,让人移不开眼,厨娘看愣了神,反应过来立刻笑开,“那我一会儿就给姑娘送屋子里去!”

  说完,见她视线落到了那食盒上,又道:“姑娘,这槐花饭我也热热,给侯爷送去?知道是姑娘亲手做的,侯爷一定会很开心的。”

  秦如眉刚想摇头说不用,可抬头,对上厨娘灿烂的笑容,那其中盛情的好意,竟让她说不出话。

  只好点头道:“好。”

  *

  在夜色的掩映下,麟园开阔庭院中,石灯莹莹照耀。

  男人步伐飒沓,大步迈进麟园,边走边松开衣襟,问道:“她人呢?”

  婢女不敢与男人并肩,只和衔青一道落在后面,有些纠结,回禀道:“姑娘……应是睡了。”

  付玉宵步伐一顿。

  什么叫,应该是睡了?

  他眼风扫过婢女,婢女害怕地埋下头,“奴婢也拿捏不准姑娘睡了没有……侯爷回去看一眼吧。”

  衔青也纳闷,不过面上没说什么。

  直到一路拐回熟悉的庭院,男人解下披风,扔给外面的小厮,大步迈进屋子,衔青才问:“秦姑娘怎么了,为何说拿捏不准姑娘睡了没有?”

  婢女踯躅道:“姑娘沐浴后喝了酒,其他人想劝劝不了,现下……只有禾谷姐姐在旁伺候,我们都进不去。”

  衔青一愣,“秦姑娘喝了酒?”

  “是啊,”婢女面露为难,“足足喝了一坛呢。”

  衔青脸色大变,“怎么不拦着,秦姑娘身子什么样你们不知道吗?给她喝那么多酒,这不是雪上加霜?颜舒大夫没劝着?”

  婢女神情纠结,“颜舒大夫说喝一点没事,可谁知道秦姑娘后来趁人不注意喝了那么多……”

  衔青皱着眉,担忧溢于言表。

  才抬起头,却又见禾谷从屋子里出来,刚巧迎面撞上他们,衔青问道:“怎么出来了?侯爷没让你在旁边伺候吗?”

  禾谷看了他们一眼,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

  屋中的人都被清出去了,付玉宵察觉屋中弥漫一股甜香,拧眉,视线扫到拔步床时,停住了。

  床里倒了一道身影,沐浴后穿了一身寝衣,也没盖被,背对着外面,柔顺的青丝披了一肩,纤瘦娇柔的身子安安静静,不知睡着没有。

  他走了过去。

  靠近拔步床,那种甜香更浓了,还未消散的酒味几乎刺鼻。

  付玉宵眼神渐沉,周身冷意骤然浓了几分。

  床褥陷下去一些,他带着怒意,丝毫没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把将她扯过来,“秦双翎。”

  隔着轻薄的寝衣,握住的是极软腻的肌肤,秦如眉被他拉起来,差些跌入他怀中。

  好不容易坐稳,她脑袋软绵绵垂下,似很困乏,却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慢慢抬头看向他。

  付玉宵对上了一双迷蒙的、被酒意熏染的、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

  她眼里映着对面的几盏烛光,仿佛跌了细碎的星子。

  “你是谁?”她轻声问。

  付玉宵脸色陡然沉下,抑着怒火,掐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秦双翎……你敢再说一遍?”

  她小巧的脸蛋在他手里,只稍稍一握,便动弹不得。

  秦如眉挣扎了下,没挣扎开,索性放弃了。

  她松了力道,脸歪在他手里,睫毛轻轻眨了一下,再眨下一次时,已然幅度不大。竟似要睡着了。

  “不……知道……”

  还在挑战他的底线。

  付玉宵冷笑一声,俯下身体,不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秦如眉身子一僵,终于不敢再睡了,勉强打起精神,抵抗着混沌的醉意,睁眼看他。

  只是,眼前依旧蒙了层雾气,仿若烟雨湖水。

  她努力判断着,许久,终于道:“阿昼……”

  看来还没醉到神志不清。

  付玉宵道:“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秦双翎,你胆子大了?”

  秦如眉听出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冷意,身子忽然拂过夜里秋风的凉意,瑟缩了下,难受地推开他,“血……难闻。”

  他回来还未来得及沐浴换衣,身上血迹依旧,气味不好闻。

  付玉宵盯了她片刻,终究放开她,起身去湢室沐浴。

  等他换了一身衣裳,浑身带着湿润的水汽迈步回来,秦如眉已经倒在被子里睡着了。

  她睡得一点大家闺秀的姿态都没有,就这样侧卧在被子里,头发披散开,纤细腰身凹陷一段弧度。

  付玉宵很不客气,坐下之后,直接把她捞起来,让她躺在自己身上。

  秦如眉睡得正香甜,冷不防被打扰,眉头蹙得很紧,呢喃了一句,不耐烦地要扯开他,想要滚回被子里睡觉。

  然而,身下的男人却紧紧握着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她挣脱不开,累了,索性不再动弹,脑袋轻轻歪下,趴在他胸口睡觉,没多久,呼吸绵长,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付玉宵看得更来气了。

  她在外面看见他,扭头就走,这便算了。他星夜赶回,风尘仆仆,一身狼狈,她却早已喝醉了酒,舒舒服服地自己睡了?

  她完全没把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是不是?

  付玉宵不想看她舒服,手放在她手臂下,稍微用点力气,便把她撑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秦如眉吓到了,清醒了一些。

  ……她怎么坐起来了?

  秦如眉睁开朦胧的眼,看了他一眼,人又往下倒去,低声咕哝,“睡觉。”

  付玉宵怒了,“不准睡。”

  秦如眉被他握着,跪坐着,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眼眸迷蒙,唇瓣水润,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片刻,似看清了他含怒的眼,她弯唇,吃吃地笑起来,“你生气了……”

  下一刻,她攀附上来,手臂缠绕住他的脖颈,脑袋嵌在他肩膀,轻柔的声音带着困倦,“别生气,夫君。”

  付玉宵知道她比方才清醒了些,冷声道:“为什么在街上看见我,转头就走。”

  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有呀……”

  “还敢说没有?”

  她沉默片刻,极轻的声音道:“那么多人,我害怕。”

  付玉宵冷笑一声,“秦双翎,你果然没变,抛下人就走,看来这就是你一贯的待人风格。”

  趴在他怀里、柔软馨香的身体一动不动,似安静了。

  须臾,那低低的、绵软的声音瓮声瓮气道:“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夫君把我扔了吧。”

  “你别想。”

  怀里的身体一声不吭了。

  付玉宵见她乖巧,积压的怒气消了些,又道:“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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