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佯醉
“你知不知道前几日,小侯爷往上递了一道折子。”
王茵茵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有心人听见说她们参与政事,哪怕这都是自己人,还是不放心。
春觉听的真真的,好奇地问,“什么折子?”
王茵茵看了她一眼,心说我这声音已经够小了啊。
她咳了一声,“是弹劾的折子,弹劾户部侍郎丘章山。”
宁栖迟在御史台当值,弹劾官员就跟饮水吃饭一样,况且小侯爷身份贵重,别说弹劾,就是指名道姓的骂,估计人家也得陪着笑脸。
王茵茵知道姜予疑惑,便道:“你应该听说过淮州的事吧,淮州天灾大旱,百姓流离失所,难以温饱,陛下很重视,便下旨让户部拨款,太子全权负责这件事,这户部侍郎便是其中经手的极为重要的官员,小侯爷弹劾别人便罢了,他这个节骨眼上弹劾他,很是敏感。”
姜予自然听过淮州的事,她从雍州到上京便途径淮州,到了上京,不少酒楼茶肆都议论着淮州大旱的事,不过……
她微微蹙眉,一瞬后便敛下神色,问道:“那陛下怎么处置的?”
说起这个,王茵茵这回是真压低了声音。她凑到姜予耳边,声音拘谨,“这事儿啊,关系着太子。”
她又离开,神情严肃,“这是我从我爹爹那偷听来的,这户部侍郎是那位的人,小侯爷弹劾他,说实在的,这和使绊子没什么区别。”
这事就通了,陛下虽对爱惜小侯爷,但比起自己的嫡子,还是太子,又是头等的大事,怎么可能应下这道折子。
姜予才想到,寻常官员告假也不会放这么多天,可小侯爷这些日子的病症严重,眼下快要痊愈,也并不是不能销假上任。
怕是圣上停了他的职。
她握紧了衣裙,她没想错吧,得罪太子?
小侯爷为何要这么做?
“我爹爹都不明白小侯爷为何要这么做。”王茵茵也很不能理解,“他素日说,侯爷身有爵位,又官拜内阁参政,小侯爷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侯府这一脉就是改朝换代也不会没落下去,只要他兢兢业业再任职两年,陛下一定会将他调入中枢,如今他这样做,不是自毁仕途吗?”
自毁仕途这四个字入了姜予耳里,犹如惊涛骇浪。
不,不能毁仕途!
王茵茵未见她脸上郑重的神色,她喝了一口茶,也是很唏嘘,她还有一事没有说,就是前些日子小侯爷将几位氏族子弟关入大牢的事。
小侯爷最近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不少世家,京中已有不少素日眼红他的公子哥口诛笔伐,一时风评倾倒,异常诡谲。
姜予试图挽回一下,“只是弹劾,陛下已经压了下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非也非也。”王茵茵摆摆手,“你是不知侯爷在朝内的影响力吧,小侯爷一提起这个弹劾的折子,附庸者便不知凡几,那户部侍郎已经停职查办了,我听说太子东宫里频频抬出尸体,怕是喜怒不形于色呀。”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侯爷这下是真得罪了太子,他哪里弹劾的是户部侍郎,他打的是太子的脸面,哪怕陛下再赏识他,也不得不顾及一国储君的名声。
说起来那次在姜元仲生辰宴上,太子也曾出面,姜予并未见过太子,但依稀听说他的母亲是皇后,皇后母家式微,不止在后宫,连在前朝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王茵茵摸了摸下巴,又道:“不过赈灾的事还是得继续,太子仁慈,换了个人继续主持这些,原先我记得好似小侯爷也参与了吧,若是办成也是功劳一件啊。”
姜予不知怎么,想起那日贵妃说的话,什么“你是要应太子的情还是本宫的情”,难道这情说的便是这件功劳吗?
太子在拉拢小侯爷?
她凝神,还是想不太明白。
王茵茵叹气,“唉,真是苦了淮州的百姓,这事拖到现在还未求得朝廷援助。”
也因为此事,京中百姓无不在责怪小侯爷。
赈灾这事让姜予静了静。
她怎么记得,她途径淮州时是热天没错,可百姓安居乐业,并非有什么流离失所以树皮为食之景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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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那我可以护着她吗◎
姜予若有所思的吃着果子, 还以为她是担忧,王茵茵赶忙换了个话题,“好了我们不说这个, 糟心,前几日我同你说的赏梅宴,你可记得?听说定王搜罗了江南来的厨子,做得一手佳肴呢。”
她期待好久了,想着就美滋滋的。
姜予却微微皱眉,“只怕殃及池鱼啊。”
王茵茵想起什么,这宴会不正是太子牵的线吗?她顿时觉得不妙,抽了口冷气。
忽然背后有道乖僻的声音传来,“他可欺负不了嫂嫂。”
两人转身, 凉亭之外,一道高挑的人影立在雪地里,他梳着高马尾,肆意的唇角而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大步流星的朝内走来。
王茵茵吓了一跳,赶忙躲在了姜予身后。
这不是名气颇响的纨绔宁誊先吗?
据说每年他回上京,都要天翻地覆的闯祸, 吃喝嫖赌, 口出厥词,欺上瞒下无恶不作。
别是看姜予好欺负, 要做什么吧?
姜予以为她是见了外男有些不适,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表示府里都是自己人, 王茵茵咬了咬牙, 只是警惕的盯着宁悸。
姜予便转首问他, “小叔为何这么说?”
“太子最好善名,与人交往,讲究一个仁字。”宁悸在她身侧坐下,撑着下巴,眼里皆是笑意,“他即使心中再怨,也不会因为这事对女眷下手,自毁名声。”
王茵茵道:“可谁知是他下的手,说不准给我们穿小鞋呢。”
宁悸笑着摇摇头,“小事而已,犯不着。”
王茵茵哼了一声,明显不想赞同,可她也觉得,为了这事针对侯府女眷,那太子也太小心眼了。
虽这样说,姜予还是有些担心,她想要不就不去了,可她毕竟一日是这侯府的少夫人,就一日要面对这样的应酬,总不能次次躲着不去,而且江南的厨子,她还没有吃过江南的菜肴呢。
她想起什么,转首看着宁悸,问道:“小叔在江南,可知江南的饮食有我们这有什么不同?”
宁悸被她问的征了怔,接着轻笑,“甜口。”
“居然是甜的吗?”姜予颇感讶异,“想来也稀奇。”
宁悸看着她扭着帕子,纯澈的杏圆眼里露出几分向往,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昨日将这桩婚事打听了前后,他并不信上京里的流言,外边的人空口相传,就能将一个人的好坏定型,他也是如此。
这位嫂嫂出生商户,可她言行举止并未流露出一分俗鄙,昨日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的处理着侯府大大小小的事物,未有一点不妥善的地方。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像外界所传的那样呢。
宁悸撑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侧脸。
素净,灵动,美好。
兄长真是好福气啊。
王茵茵盯着他,忽然觉得心下一阵怪异。
“那,那就去吧。”姜予下定了决心,道:“却说两个姑娘也到了快要及笄的年纪了?”
寻常高门,这种宴会都会带着家里的姑娘,也不知二夫人可有此意,为两位姑娘相看郎君了。
宁家二房两个庶出的姑娘很是文静,素日上过夫子的课回到家中便写字抚琴,姜予见得很少,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我记得你家二夫人不常参加这种筵席的。”王茵茵想了想,道:“二位姑娘也很少出阁。”
姜予点首,没再提。
她倒也管不上二房的事。
她这样说,是因为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样的宴会没有人带着,她又是这样的名声,可惜二夫人与她只是泛泛之交,她也不好意思麻烦她。
忽然,宁悸开口,“嫂嫂可以带着我去。”
他歪了歪头笑,“我已经成年了呀。”
他笑的眯起眼,全然诚挚,尖尖的虎牙让他显得有些乖觉,又不全然稚嫩。
姜予迟疑片刻,接着眼里闪出一片璀璨,可她又有些犹豫,担心的问了几句会不会太麻烦他。
宁悸笑着摇摇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麻烦的。”
姜予一顿,抬起眼细细打量他,一时间神色很奇怪,好似听到了什么让人意外的话。这一刻诡异的静默让王茵茵都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片刻后,她也没有再推辞,而是认真道:“谢谢小叔。”
宁悸被她这样看着,忽然不知手脚往哪里放,他撇开眼,咳了一声。
想起什么,又转开了话题道:“嫂嫂若是想尝尝江南菜,我倒是会一点。”
姜予听他毛遂自荐,忽然轻笑了一下,毫不扭捏的感叹道:“小叔真是百般玲珑,我原以为世家公子大多只会吃喝玩乐,以为你不好相处呢。”
她唇角的笑有些温善,情及眼底。
宁家见她眼底自己的倒影,忽然征了片刻。
王茵茵心情十分古怪,百般玲珑,这还是外面说的那个宁悸吗?她心说这混世小魔王怎么收起獠牙来了。
姜家姐姐还是太单纯了。
之后又谈了几句,姜予便要送王茵茵出府了,宁悸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小厮有些疑惑,“二公子,你怎么跟二夫人说?”
“赏梅宴啊?”宁悸转着茶杯,凝神想了想,漫不经心道:“就说是......”
他放下茶杯,披衣起身,“相看她未来的儿媳吧。”
*
二夫人回了侯府。
姜予寻思着宁栖迟的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便通知了庄衡让他赶来参加家宴。
说是宴,便只有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罢了,她给自己施了淡妆,穿了一身是不失端庄而又比较素净的衣裙,朝着二夫人的小院去了。
几声咳嗽传来,姜予转身看见了一身银袍的小侯爷,他眉宇间还是有些病态。
姜予便问道:“你这几日的寒症还未痊愈?”
庄衡心想可不是,那日雪夜追出去,宁栖迟便病的更重了,可偏偏小侯爷吩咐了,不准将这事往外说。
以往小侯爷都是这般,不愿意让侯爷和夫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