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渡云
这一抹,很难不心神荡漾。
偏林宝珠还定定望着他,眼睛深处满含柔情。
他怎受得住这样撩拨,抹着抹着,稍稍俯身靠近。
那涂了口脂的花瓣唇越发艳丽,红润欲滴。
指腹一点点摩挲着,暗藏了三分情.欲之色,喑哑着声,“宝珠,我……可以吻你吗?”
林宝珠神情有一瞬的呆愣,只是看在沈禹州眼里,她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低头吻了下去,他动作轻柔,逮着两片红唇辗转,极尽怜爱。
却不容拒绝。
“宝珠,我爱你……”他低喃着,掌心捧着她好似捧了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
林宝珠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她,安静地坐着承受他的吻,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脑袋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重,不知不觉的,眼皮一合,最后彻底睡了过去。
沈禹州将人抱在怀里,听见她平缓均匀的呼吸,终于落下一滴强忍许久的泪,大手轻轻拢过她鬓边的发,眼神专注地描摹她的五官,似乎要将她的模样镌刻心底。
此时此刻,他的五脏六腑也开始翻涌,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他却笑了,笑着笑着,又重重咳了两声,他开始感觉到疼,开始头晕眼花了,就连宝珠的脸都逐渐模糊起来,直到彻底失去她的模样。
他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可他大抵是无法拒绝她的。
即便温柔刀,刀刀致命。
作者有话说:
林宝珠:……同归于尽?不可能的
第63章 战火
怀安太子复仇计划
沈禹州倒下的刹那, 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绿色,那是凤仪宫宫女的统一配色。
云棋进来便瞧见地上倒了两个人,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笑, 就在云画快回来时,她跑到外头张皇大喊:“陛下中毒了!陛下中毒了!”
几声叫唤引起轩然大波, 被支去下厨房的云画回来时只看见她的背影, 想阻止已来不及, 她只好先进殿查看,一看吓得腿脚都软了。
“娘娘!”她跪到林宝珠身边, 地上的人面容平静安详,反复睡着了一般,唤了几声都无动于衷, 她又转去看另一边的沈禹州,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面前穿着乌金龙袍的男人脸色苍白, 嘴唇发紫, 七窍都在往外汩汩流血。
云画吓傻了, 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李神医给皇后娘娘的药粉她看过的, 分明只是寻常的蒙汗药,最多让人昏睡个三两日, 怎么会这样?
她颤着手过去探了下鼻息,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殿中的镂空雕银熏香球还在袅袅浮着青烟, 云画却已无暇顾及, 意外来得太快, 比计划生生提前了两日, 就算此时她飞鸽传书于怀安殿下也来不及, 为今之计,只能先护住皇后。
她很快做好决定,背起昏睡的林宝珠朝外跑,可刚出殿门,迎面哗啦啦围上数百禁卫军,为首之人正是程英,身后还跟了一个云棋,满脸焦急的模样,“程大人,您快进去救驾,陛下已经中毒了!”
程英冷着脸,手一扬,数个禁军拔剑上前将云画包围起来,几个宫人则绕开她们进殿救驾,到了此刻云画又怎会不明白他们的居心,看向云棋的眼神淬了冷意,“……原来是你。”
“云画姐姐此话何意?”云棋揣着明白装糊涂,“方才殿中只有皇后娘娘与陛下独处,然后陛下就中毒奄奄一息,难道我唤人前来救驾有错吗?若陛下当真在凤仪宫有个好歹,我们全部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言辞真切,好似当着为她们考虑,云画咬紧牙关,她们所有人都没有提防过这个看似活泼天真的云棋,没想到她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药粉被人偷偷换成了致命毒药,想必也是云棋的手笔。
“娘娘待你不薄。”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云棋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程英等这一刻很久了,当即剑指云画,“皇后勾结外人刺杀陛下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这次人证物证具在,传我令即刻封锁凤仪宫,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随着他话音一落,廊下仅存的一只信鸽被人一剑斩杀,彻底绝了云画的后路。
不得已之下,云画将人放至一边,从袖中缓缓抽出了匕首,
程英和一众禁军也纷纷拔剑,两相交会,云画忽然发觉脚下不稳,有些头晕,将要被人擒住时,一道青色身影从天而降,软剑凌空飞舞击退暂且了一众禁军。
李青松站在殿外,很快也察觉到不对,“里头熏的什么香?”云画整个人踉跄了下,没有力气回答他了。
前头的程英冷笑,“这世上又不是只你一人会下药。”他自然比不上李青松,但他早在起了谋反之心时,便率先在林宝珠身边安插的自己的人,云棋便是其一。
而李青松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妙,程英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你来的真巧,北离顺安王世子,你毒害我朝陛下,今日便是顺安王亲临也救不了你!”
什么毒害?李青松满腹疑问,来的路上听说了些,他以为只是林宝珠下的药起作用了。
“李神医……”云画有气无力地答,“云棋偷换了药,真正给陛下下毒之人,是她。”或者说,就是她背后的禁军统领程英。
李青松恍然。他还需要沈禹州的眼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置人于死地,给宝珠的那包药粉只是区区蒙汗药,想着这几日让林宝珠先把人迷晕安置在凤仪宫中。
没了沈禹州,皇城守卫就是一盘散沙,楚怀安领着南阳王军也好杀进来以正朝纲。
没想到被云棋一个小宫女打乱了计划。
“你们陛下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又是受何人所害,你们心知肚明。”他一手一个搀起人,临走时,又留了句话,“哦,程大人有所不知吧,你那老相好一家玩起背刺是惯犯,这次却是阴沟里翻了船,团灭了。”
说完趁着程英尚未从他话里反应过来,纵身一跃,如同来时般莫测,眨眼消失得一干二净,徒留程英一人还未清醒。
李青松说什么,苏家人……都死了?也包括苏婉容么?
云棋想追,可是她不像云画那样有武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跺脚,“程大人,他们跑了!”
程英终于如梦初醒,“追!掘地三尺也不能让他们逃走!”
皇城之内,立时箭矢乱飞,喊杀震天,宫人都觉察出南梁要变天了,纷纷收拾包袱准备伺机逃出宫去,局面一乱,想找到李青松他们便是难上加难。
程英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李青松他们,焦急得在太和殿中走来走去,正为沈禹州祛毒的太医们大气不敢喘,拿着银针的手都在抖。
那毒是程英拜托苏家人重金求来的,就是为了毒杀沈禹州嫁祸林宝珠,反正沈禹州得位不正,他又何尝不能效仿沈禹州上位一次。
原来的楚氏皇族除了造反的两个还在北境,其余的早杀了个干净,而沈禹州膝下没有子嗣,整日陷于儿女情长中不能自拔,久而久之,大部分权力都到了程英手中。
都打算造反上位了,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借林宝珠的手下了无解的毒,沈禹州如今吊着一口气,也仅仅只有一口气罢了,很快,就要死了。
届时他暂理朝政,再有苏家推波助澜,这皇位就坐稳了,哪曾想,居然出了岔子。
他急得茶饭不思,唤来亲信,“去查查苏家人究竟怎么样了,可有按计划启程南下?”
亲卫刚领命而去,突然有个满身血的士兵跌跌撞撞进来,“程、程大人……不好了!楚、楚怀安率领十……十万大军,杀到顺城了!”
“你说什么?”程英一瞬间瞪大眼,满是不可置信。
杀机一触即发,暴雨倾盆而下。
这是上京深秋的第一场雨,可这雨早在半月前的北境便已下了。
大雨之下伴随的是一声声冲锋的呐喊,南阳王军猝不及防的点燃了北境战火,楚怀安身披金甲,十万南阳军列队立在两侧,清一色的铁甲长枪,踏着震天动地的步伐朝上京城而去,所过之处企图顽抗者,皆斩于剑下,生生踏了一城又一城的尸山血海,杀到离上京最近的顺城。
“孤乃明康帝嫡子,名正言顺的南梁太子楚怀安!昔日奸臣害我,今日,孤领着十万南阳王军杀回来了,尔等可有不服?”楚怀安的嗓音响彻天际,一语毕,身后十万将士振臂高呼:“杀!杀!杀!”
连声三杀,士气大振,原先还在城墙上观望的府尹吓得连滚带爬,吩咐手底下的将士,“快!快开城门!”
为首的将士不愿,“他们要攻城,我等岂可不战而退!”
府尹见他是个直脑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记暴栗敲在那人的头盔上,“底下的人你可看清楚了,那是怀安殿下!先帝亲封的太子啊!”更遑论他身后的十万大军,瞧着个个精神抖擞,铁甲整洁,想来一路入京兵不血刃,顺利得很。
边关二十万雄军都不拦,他区区一个府尹不让人进城岂不是自寻死路。
领头将士急忙向城墙下望去,一见果真是怀安太子,身旁还有宣王楚怀宣随侍左右,“这……”
放在新帝篡位前,也许他还敬楚怀安几分,可是如今早就不是前朝了,他若放弃抵抗开门迎接,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府尹一个文官什么事都没有,他身为守城将士必遭责难,想到新帝的手段,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是亲眼看着那些老将血溅菜市口,而后才被提上来的,若忤逆,下场如前。
“全军戒备,决不能放他们进城!”
“你……”府尹气急,“你糊涂啊!”上京那里他也是刚得了消息,如今陛下中毒昏迷不醒,皇宫上下都由陛下亲卫程英程大人把持,那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府尹不管他,站在城墙上叩拜高呼:“恭迎怀安太子殿下!”
守城将士和几个文官都面面相觑,最后几个文官也跟府尹跪地叩拜,方才还喊着戒备的将军气得脸色铁青,底下的兵更是不知所措,犹豫着是否打开城门,其中有的碍于楚怀安盛名,刚要开,被上头的人呵斥。
“不准开!谁敢为贼人打开城门,我就取了谁的项上人头!”
外头的雨是越下越大了,楚怀安没有多余的时间继续耗下去,索性双腿一夹马腹朝前奔跑,而后拿出挂在一侧的弓箭,弯弓搭箭,瞄准城墙上大声呵斥兵士的将军。
府尹瞧见他的动作,仍是跪地低眉,那将军誓死要维护沈禹州,话音刚落,就被人自后向前一箭贯穿胸脯,血溅当场。
人死了,楚怀安才驻马回缰,面色冷峻,金甲被雨水浸湿,却难掩帝王威仪,高举长弓大呼:“孤乃先帝明康帝嫡子楚怀安!沈狗贼身为锦衣卫,却弑君篡位,夺我南梁江山,今日,若有谁要维护沈禹州,便是我南梁之敌,孤必将其斩于剑下,血报此仇!”
顺城除却文官,守城将领大多是沈禹州一手提拔上来的,里头不乏有从前锦衣卫的人,尽管与部下士兵有了分歧,仍是拔刀冲向楚怀安,城墙之上更是箭雨齐飞。
暴雨之中,楚怀安喊得声嘶力竭,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看向面前冲来的士兵,眸底猩红一片,浑身真气也在刹那间暴涨。
第64章 背刺
程大人,可以安心地走了
“怀安哥哥……”昏睡中的林宝珠似有所感, 额上开始冒着冷汗。
云画有些担忧,“李神医,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吧, 娘娘有些不对劲。”
李青松背着她一路逃到上京郊外,瞧着后头没有追兵, 才将人放到河边暂且休息, 飞快搭了个脉, 所幸没有中毒,“是一种迷香, 闻之使人昏昏欲睡,手脚乏力,你应当也是在凤仪宫里闻到了此香, 方才才会出现手脚无力的症状。”
“难怪。”云画回想起凤仪宫里的熏香, “这些事一直是云棋负责,她想做手脚, 谁也不会提防, 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只是……”
云画微微皱眉,“她将娘娘手里的药换成了毒药, 又为何只往熏香里加迷药?不如一并下毒,让陛下中毒后, 再做出娘娘畏罪自杀的假象,这样一来, 干脆利落, 我们便全无翻盘的机会了。”
她的话点醒了李青松, 他们因为计划被人大乱而只顾逃命, 如今坐下来细想, 云棋的诸多举动都是矛盾的,“看她的样子,应该早就被程英收买了,莫非,她留着宝珠,是想以此作为控制程英的把柄?”
云画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总觉得漏了点什么,算了,先不想了,当务之急要联系上怀安殿下。”她是楚怀安留在上京的探子,除了传递消息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林宝珠,配合楚怀安的计划,如今沈禹州中毒皇宫大乱,比计划还要提前两日。
“也不知殿下一路进京是否顺利。”云画面色担忧,李青松道,“放心吧,他应该已经到顺城了,最迟两日就能到上京。”而且宫中传出陛下中毒的消息时,他趁程英等人尚未来得及封锁皇宫时就已飞鸽传书,不出半日就能将消息送到。
不出李青松所料,楚怀安入顺城时虽遭遇阻挠,但面对他身后的十万大军,区区几个守城将军不足为惧,斩了为首之人,其余的自不敢多话,纷纷开门跪迎,当马蹄踏入城门时,府尹便上前借着恭维之机把消息递了过去。
原本楚怀安的计划是在顺城多休息一日,第二日再出发正好能赶上宝珠换眼成功,如今一看消息,立即变了脸色,整顿全军马不停蹄往上京去。
李青松预想的不错,平常赶路需要两日,楚怀安硬生生压缩至一日,捱过第一夜,等到天亮了,楚怀安的十万大军就能直逼皇城,届时一切都会回归原本的样子。
当夜林宝珠便醒过来,听云画说沈禹州中毒生死不明,她神情有一瞬的错愕。
李青松却以为她是余情未了,眸色黯了些,“那毒药不是我的,我给你的只是蒙汗药,是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她早和程英勾结在一块了。”他若想杀沈禹州,多的是机会,只是他与楚怀安都想堂堂正正赢回来,不屑于做那卑鄙之事。
林宝珠了然,自嘲一笑,“这是他的命数。”说罢,胸口骤然一痛,她捂着心口不停咳嗽,李青松要替她把脉,被她拒绝了,“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
李青松有些后怕,“若是身子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林宝珠只是一笑了之,然后转移了话题,“对了,云棋下的毒,究竟是什么毒,可有解法?”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李青松觉得古怪,可见她模样认真,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便说了实话,“我虽没来得及给沈禹州搭脉,但是他被人抬出来时我看了一眼,那毒实在蹊跷,落在我手里虽解毒不难,但配制解药需要的东西不仅珍贵难得,更是耗时颇久,所以除非一开始就有解药,否则等诊出来后再配解药,一样一样试过去,只怕人已归西了。”
林宝珠听完只觉心脏绞痛得更厉害了,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只是隐于夜色中,瞧不出异常,“原来如此……那也算他的报应了,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她在云画的搀扶中走到树底下,靠着树干睡了过去,一觉却睡得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