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如今翻过年二妹妹就要及笄了,母亲怕拖来拖去拖出什么变故来,正好熊家也有意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这才旧事重提的。”
元允中听了沉吟道:“如今两家走到哪一步了?”
宋积云觉得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笑道:“还只是确定把二妹妹许配给熊家的长子,其他的事,多着呢,我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有个结果的。”
她把早上陪母亲和见十一太爷家的事告诉了元允中,并道:“就一个合八字,我看没有个七、八天确定不下来,更不要说什么时候相看,在什么地方相看,双方由谁陪着,到时候谁做中间人……我看,这桩婚事能在今年年底定下来就算是好的。”
相比从前,古代的风俗更多,也更讲究。
“我听我娘说,自二妹妹出生,她就在给她准备嫁妆。什么江南织造的妆花、遍地锦啊,湖州的纻丝、纱罗啊,福建的漳绒漳缎啊,每年都要买几匹存着。”宋积云从前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钱氏跟她说的话对于她来说也非常的神奇,她像讲奇闻异事般地讲给元允中听,“我在心里给二妹妹算了一笔帐,也就是说,她的陪嫁里,还有十三、四年前的料子。不是说陈丝如烂草吗?这些料子还能做衣服吗?会不会穿着穿着就坏了,还不如普通的新料子?”
元允中忍不住就翘起了唇角。
好像不管什么事,到了宋积云这里,都会变得与众不同。
一般的人不是应该像宋积雪那样,担心姐妹分别吗?
他家已经有好几辈没有出过女儿了,嫂嫂们嫁进来的时候,他一个小叔子更是要避嫌,这些事就更不知道了。
元允中不由道:“那你成亲的时候全都要新料子吗?”
宋积云还保留着前世的一些审美和习惯。
“那当然!”她斜身,像说悄悄话似的道,“我听人说,陪嫁过去的布料还不能立刻就拿出来做衣服,说是怕婆家以为嫁进门的媳妇嫌弃婆家的东西不好。”
宋积云流露出嫌弃的表情,道:“这就好比舍不得吃新米,年年吃陈米一样。”
元允中若有所思地颔首,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既然是刚刚开始说亲,不合适也是常有的事。”
宋积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觉得这门亲事不好,所以准备拆散这门亲事吧?
“这可是我母亲给我二妹妹选定的亲事。”宋积云提醒他,“有些事情我们可以越俎代庖,可有我们不擅长的领域,最好还是听有经验的人。至少我娘当年在那么多人里面看中了我爹,就证明我娘在这种事上还是有点眼光的。”
元允中颇有些意外,道:“不是说是你外祖父看中了你爹吗?”
“那不是怕坏了我娘的名声吗?”宋积云道,“以我爹当时的情况,就算我外祖父再惜才,帮他打通御窑厂的关节,教他画画,就可以了,何苦要把独生女儿嫁给他。”
元允中过段时间就要走了,以后这些事都会与他无关。她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和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没有什么负担的聊个天罢了。
元允中笑道:“那你娘的确还挺有眼光的。”
不仅给他做衣服,还送了一辆马车给他。
“我是觉得,说亲之前,得先把熊家的底细摸清楚了。”他道。
宋积云笑道:“你这是信不过我吗?”
元允中看她的眼神就是信不过。
宋积云啼笑皆非。
以元允中掌握的力量,肯定比她调查得更翔实、更仔细,可说亲,首要考虑的是两个人合不合适一块儿过日子。
“有时候两个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可凑在一块儿过日子,那就鸡飞狗跳的,过不下去。”她给他举了几个例子,还道,“有时候两个人都是那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货色,可两个人想能想到一块,说能说到一块,就能你也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恩恩爱爱过一辈子。这可与人品、家势都没有什么关系。”
元允中瞥了她一眼,道:“没吃过猪肉,我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什么意思?”宋积云好奇道,“你身边还有谁干过这种事吗?”
“哦,”元允中不以为然地道,“我看见秦芳干过。”
“秦芳?!”宋积云想了一会,才想起好像谁说过这个人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来着。
“嗯!”元允中道,“皇上的几个妹妹都是他和礼部的人帮着嫁出去的,就没一个好的。我照着他相反的选,一准没错。”
那倒大可不必。
宋积云满头汗水,忙道:“多谢多谢,我看还是我自己来吧!”
元允中斜睨着她没有说话,一副“你能查到什么”的模样。
宋积云只好道:“主要是这种事劳驾你,如同用牛刀杀鸡,有些大材小用了。还是让我先查着,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我再请你出山。”
元允中想了想,点了点头。
宋积云松了口气,赶紧把他给送走了。
(本章完)
第250章
元允中言而有信,说不插手就不插手。
熊家选了两个相看的吉日供宋家挑选,一个是二月初二龙抬头,一个是三月初三上巳节。这两个日子都是踏青的好时节,每年这个时候城里城外都是人潮涌动,相熟的人家“偶尔碰见”,打个招呼,说几句话甚至是一起去上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不过,宋积云之前答应了元允中二月初二一起去放风筝,相看的日子最好就定三月三。
宋积云和钱氏商量,钱氏却想定在二月初二。
她觉得这样一来,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推掉和元允中的约定,以后元允中走了,宋家和宋积云都可以少点流言蜚语。
宋积云很理解母亲的心情。
她去找无允中商量,看能不能改个日子。
元允中正在书房里作画。
枣红色的大书案上,豆青色蝉翼纹玉壶春瓶里斜斜的插着几枝嫩黄色的迎春花,仿佛把春日明媚也带了进来。
元允中让六子给宋积云沏茶,自己坚持画完了最后几笔才接过小厮递来的热帕子,问她:“可是二姑娘相看的日子定下来了?”
二姑娘,北边的称呼吗?
出了梁县这地界,宋积云不是很懂。
她笑着点了点头,站在了书案旁。
元允中画的是幅狸猫图。黑背白腹,蓬松的毛发毛茸茸,侧卧在牡丹花丛下,圆圆的胖脸绷得紧紧的,看着非常的威严,若不是尺寸不对,像个山大王似的。
“这猫漂亮!”宋积云赞道,“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实物,是画不出这么栩栩如生的猫咪的。
“翻雪!”元允中看着她,目光显得些柔和,“是我养的一只猫。”
“很漂亮!”宋积云仔细地看了看,再次赞道,“这名字也取得好,一翻身,雪白雪白的,真的像是把雪翻了过来似的。”
元允中嘴角翘了翘,道:“你这么说,也对。你喜欢就好!”
“什么?”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太小,宋积云没有听明白。
“没什么!”元允中和宋积云在厅堂的圆桌坐下,邵青端了盘金灿灿的桔子进来。
搁在从前,这不算什么。可在如今连吃个荔枝都要累死几十匹马的今天,春天居然有保存这么好的桔子,可不是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她忍不住奇道:“哪里来的桔子?”
邵青笑道:“邓晨送的!”
“邓晨!”宋积云沉吟道,“梁县巡检司使?”
“嗯!”邵青倒是一点不见外,什么都跟她说,“他是英国公府的亲戚,宁王走私案,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正好梁县巡检司的人不是都有问题吗?公子把他们一锅端了,英国公立刻就把邓晨送了过来,想借着这个案子立个功,以后仕途上也顺利一些。”
宋积云想起那位徐都指挥使。
她笑道:“和徐大人一样?”
元允中看了她一眼。
邵青已拿了个桔子递给了宋积云,笑道:“还不一样。徐光增是因为在京城犯了事,呆不下去了。正巧原来的江西都指挥使因为阻止宁王侵占百姓的祖坟建猎场,被宁王青天白日的闯进了都指挥司扒了官服杖了十仗,一怒之下辞官不干了。皇上就把徐光增调了过来。一是给英国公一个面子,二来也是听说他在京城有‘小霸王’的名头,想他能约束约束宁王。”
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道:“不过,我看徐光增别说约束宁王了,不和他同流合污就是好的了。”
宋积云想着徐光增在风神庙的
言行举止,觉得邵青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倒是元允中,轻喝了声“好了”,打发了邵青去装些桔子等会给宋积云带去钱氏几个尝尝,然后把话题再次拉到了宋积玉身上:“定了什么时候?在哪里相看?”
宋积云笑道:“熊家拿了两个日子过来选,一个是二月初二,一个是三月初三,我娘觉得二月初二好,早点看看熊家那孩子什么模样,若是实在不行,也能早点推了,免得人家愿望落空,心生怨怼。”
“太太考虑得对。”元允中没有任何的抵触或者是不悦。
没想到事情这么圆满就解决了。
宋积云的笑容都多了些许的轻快:“地方暂时定在了无名寺。”
她道:“二月初二报恩寺每年都会组织道长给附近的百姓免费诊病,每到这个时候都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八仙庵那个瓷器的观世音菩萨余热还在,很多如去无名寺。”
“我都可以!”元允中望着她,兴致、勃、勃地道,“还是二姑娘的婚事要紧。无名寺的人少,正好有空地让我们放风筝。若是三姑娘他们不想放风筝了,还可以像你说的去挖竹笋,说不定还能带回来做道菜。”
立刻把那天的事都安排好了。
宋积云这才明白人家不仅没有准备放弃这次春游,而且还把自己也代入成了帮宋积玉相看的人之一。
她沉默了片刻,道:“元公子,会不会太无聊?我们原本想请了宋十一太爷一道去无名寺踏青的,可他觉得这是女子的事,十一婶婆跟着我们一道去就行了。”
元允中冷笑:“这是终身大事,怎能因为无聊就不去?我可算明白为什么几位公主都嫁得不行了。”
看着难得满腔热忱的元允中,宋积云没办法一瓢冷水就这样浇在他的头顶,告诉他她娘压根就没打算让他去。
她只能在心里对并没说“无聊”所以不想跟去的宋十一太爷道歉,笑盈盈地对元允中道:“那好!我就去回熊家,二月初二在无名寺碰面。”
元色中颔首。
宋积云提着没能推脱掉的桔子去了母亲那里。
钱氏不想要元允中的东西,可宋积雪却欢呼着叫了贴身的小丫鬟们,道:“我们做小桔灯。”
自从元允中告诉她做风筝后,她看见什么都想动手干一干。
前天见项阳带着他那个得意的关门弟子来找宋积云说事,她还拉了项阳的弟子告诉她拉坯,还美其名曰地说:“我们出世的时候爹都送了个碗给我们,就小四没有,我给她拉一个。”
她哪里是想给小四做个碗,她就是觉得好玩罢了。
但宋积云是从前世过来的,觉得这样比死板地压宋积雪学要好得多。
她大力支持,还把项阳的徒弟留了下来。
宋积雪揣着几个桔子就和服侍她的小丫鬟跑了。
钱氏喊都没能把她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