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絮
“我也是。”春愿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她冷不丁想起了周予安,
于是让唐慎钰坐在凳子上,给他擦脖子,问:“你那表弟现在到哪儿了?”
唐慎钰学道士那样掐指,“走了近半月,不出意外已经出了青州,到了越州地界儿了。”他双蹆自然地分开,手叉腰:“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姨妈准备去姚州看管予安,她最近在清算田庄铺子里的账,家里各处也都得安排妥当,估计再过几日就能上路了。”
春愿道:“到时候你可得派人护送她。”
“这是自然。”唐慎钰摇头笑:“你是没瞧见周家老太太那样,舍不得孙子,也想跟着去,姨妈怎么可能同意,这几日老跟姨妈闹别扭,成天哭天抹泪儿的。”
“这老太太,也太惯着周予安了。”
春愿绕到男人背后,给他擦背,他背上的伤大体好了,还有一点血痂。
她不禁想起那晚上的事,于是指尖轻触上去,凑近了,吻了又吻。
“早都不疼了。”唐慎钰柔声安慰,手伸背后,拍了拍她的腿。
“我知道。”春愿鼻头发酸,“可是我心里疼。”
唐慎钰一把将女人勾在怀里,吻了下去,动情间,手不由自主地去扯她的衣带。
“嗳呦。”春愿抓住他的胳膊,吐了下舌头:“我来那个了。”
唐慎钰哭丧着脸:“你哄我,我记得不是这时候。”
“一直吃那个凉药,有点不调。”春愿看他一脸的憋闷,其实,她后腰早都感觉有些硌,知道只要给这人仍一把柴,他立马就燃起了火。
春愿想了想,蹲在他面前,抿唇笑。
唐慎钰知道她什么意思,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咽了口唾沫:“能么?”
春愿声如蚊音:“怎么不能。”
……
许久之后。
外头日头正好,蝉拼命嘶鸣,忽然吹来阵狂风,将宁静的未央湖吹皱,荡漾起一圈一层的波纹。
春愿换了身藕粉色的纱衣,如此,发髻上便不能再配牡丹了,于是换成了白玉簪,她脸上的妆倒还好,就是唇妆完全花了,少不得得擦掉,重新涂。
她手里捧着杯荔枝香饮,漱了好几遍口,斜眼瞧去,唐慎钰也穿好了衣裳,越发俊朗挺拔,精神抖擞,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笑什么呢?”
春愿白了他一眼。
“笑你刚才被呛到了,都咳嗽的要吐了。”唐慎钰脖子都红了。
春愿气得冲过去,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强给他灌了一整杯的荔枝饮,见他也呛得咳嗽,这才开心得拍手笑。
“你这臭丫头,也太记仇了。”唐慎钰指节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我记仇这事,你第一天知道的呀。”春愿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望着他,原本一脸欢喜,眼里忽然涌上抹哀愁:“我现在过得真的特别好,有宗吉,还有你……可我还有桩心事未了,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女儿?”
“噤声!”唐慎钰警惕地四下环视了圈,眉头蹙起,眼里似有千万纠结,低声道:“阿愿,能找到是幸,找不到你也别太难过,其实,咱们将来也可以生个女儿……”
“不一样的!”春愿红着眼,压低了声音:“那个孩子是我至亲,我活下去的希望之一。”她叹了口气,抱住男人,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大人,一定要帮我找到,好不好?”
唐慎钰欲言又止,最终道:“好。”
……
后头,两人用了点饭,又歇了个午觉,起来后稍稍梳洗了下,也差不多到时候去草场那边了。
唐慎钰和春愿说说笑笑走出弄月殿,为了避外人口舌,他得先一步去草场,正跟阿愿保证,待会儿马球赛,他一定要把威武营那帮孙子杀个片甲不留,谁知,却看见邵俞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邵俞分别给两位主子见了礼,他挥了挥拂尘,让雾兰等人站远些,凑上前去,对唐慎钰低声道:“大人,方才底下人来报,说定远侯府的管事在鸣芳苑到处找您,找不到,竟急得在毒日头底下差点晕过去,奴婢已经让下人将那位管事带到西门那边了。”
“怎么了?”唐慎钰心里一咯噔:“难道是我姨妈……”
“不不不,不是。”
邵俞忙摆了摆手,“那位管事的说,是小侯爷在半路上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侯府都乱成了一团麻,老太太急得都背过气去了,云夫人赶忙叫管事的来请您。”
唐慎钰松了半口气,可仍旧蹙着眉:“我这就过去。”
春愿心里犯起老大的嘀咕,怎么好端端周予安会失踪?他会武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管他呢。
可出于礼貌,她还是问唐慎钰:“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我跟你去侯府瞧瞧?”
“不用了。”唐慎钰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对春愿笑道:“今儿是你办的雅集,忽然离开不合适,你就安心地过去看马球赛,我去侯府先了解下情况,若是有什么事,会派人来知会你。”
“嗯。”春愿点了点头,还准备交代几句,就看见唐慎钰急匆匆的离开了。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待会儿还想看大人赢回她的彩头呢,罢了罢了,他受周家恩惠甚多,是该过去看看。
想到此,春愿吩咐邵俞,咱们府上派过去两个话少沉稳的管事,去看看唐大人是否需要帮把手。
这般叮嘱完,春愿便乘肩舆去草场那边了,果然来了很多人,贵妇们端着规矩体统,姑娘小姐们争妍斗艳,各家公子们显摆着满腹诗书和家世,还有些聪明人,不住地往前挤,到处磕头走门道,想到公主跟前挣个前程……
她一去,便吸引得众人的目光,可她并没有那个交际游会的心情,于是告诉邵俞,免了各位夫人小姐们的拜见,她不想说话。
场子里,马蹄声叠起,北镇抚司和威武营的卫军们挥动球杆,“厮杀”得厉害。
春愿偶尔抬头瞧瞧,大多数时候一直逗玩着小猫,打算再坐半盏茶的功夫就走。
她知道,草场里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她,用那种是非的、攀比的、羡艳的、炽热的、跃跃欲试的眼神。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远处的高台上,有双冷漠至极的眼,一直在盯着她,观察她,最后,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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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窥伺
马球打得正激烈,场子里的喝彩声迭起。
春愿皱起眉,只觉得刺耳,她轻轻地摩挲着胖嘟嘟的小耗子,这家伙应当自打出生后, 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吓得蜷缩在她腿上,胡须都在微微颤动。
“别怕呀。”春愿从案桌上拿起小银勺,舀了些羊乳,给小耗子喂,这家伙贪吃又笨,不论给它喂什么,闷头就舔,别说,还真挺像小姐生前养的那只。
想到小姐,春愿又开始难过,草场这边这么多的人,若是哭鼻子了,可又白叫人嚼舌根,她清了清嗓子,左右瞧了眼,见雾兰这会儿拿着手帕,轻覆在下巴前,正抻长了脖子,兴高采烈地观看马球呢。
“哪边赢了啊?”春愿百无聊赖地问了句。
雾兰欢喜道:“威武营的领先了一筹。”发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雾兰忙改口:“若是唐大人在,定杀得他们落花流水。”
春愿笑笑,没言语。
一旁侍立着的邵俞瞧见后,用拂尘捅了下雾兰的后腰,斜眼觑向婢女端着的漆盘,给雾兰使了个眼色。
雾兰会意,忙去倒了杯樱桃小酒,双手捧着银杯,轻移莲步走过去,笑道:“天炎热得很,殿下喝杯冰镇过的饮子解一解暑。”
春愿摇了摇头:“我这两日身上不爽快,你忘了?”
雾兰咬了下唇,耳朵顿时热了,正当她准备撤下去时,脚底不晓得绊到了什么,身子顿时前倾,樱桃酒随着倾泻而出,竟有大半撒在了公主的身上。
意外发生的太快,春愿甚至都没察觉到,忽然就感觉脖子激凉一片,垂眸瞧去,今儿她穿了身藕粉色的纱衣,肩膀那块全污了,红殷殷的小酒有一些流进了衣襟里,甚至溅到了小耗子身上,将猫儿头顶纯白的毛染红一片。
春愿气得剜了眼罪魁祸首。
雾兰瞬间慌了,忙掏出帕子要给公主去擦,她察觉到有点不对头,感觉好像有人故意绊的她,但如今看台上都是府里得脸的人物,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疑惑的人,但没敢说,只能跪下赔罪:“奴婢该死,方才没走稳,弄脏了您的衣裳,求公主恕罪。”
“怎么回事啊你!”衔珠紧着寻了件薄披风,过来给公主穿上,攘开雾兰,低声啐:“你也是积年的老宫女了,从前在御前伺候也这么不当心?这是咱们公主第一次办的宴会,你是不是存心叫公主丢脸!”
“好了,不要吵了。”邵俞挥了下拂尘,俯身询问公主:“后头还有几场马球和曲水流觞宴,奴婢瞧您似乎受了点暑热,不太舒服,要不回府宣个太医吧?”
“嗯。”春愿只觉得掌心黏黏腻腻的,她抱着小耗子起身,皱眉道:“先去弄月殿换身衣裳。”
……
春愿不太高兴,最后还是被威武营的那些粗鲁武夫胜了马球,将她的彩头--那支芍药金步摇给赢走了,她闷闷不乐地坐肩舆离开了,可等到了弄月殿,心情又愉悦了起来,晌午和唐慎钰在这里小聚玩乐,他们俩都很开心。
都小半年过去了,她还是不习惯婢女们看着她脱光赤条,于是吩咐了下去,只管将热水抬进来就是,她自行擦洗,不必进来伺候。
春愿先将最外头穿的那件纱衣除去,抱着小耗子走进屏风后头,站在落地镜前仔细瞧,真是的,连头发都沾了些,那小酒已经干了,脖子至胸口形成一小块浅红色的污痕,她将头发拆下,披散在背后,又将中衣和裙子褪去,只穿着半透的玉色齐胸主腰和一条短至臀的红色亵裤。
心里想着,若是大人在,倒是能叫他给她擦擦。
……
这时,也就是几步之外的墙后,正站着裴肆和阿余主仆。
这是个大约一臂来宽、狭窄又逼仄的暗道,几年前修建这个鸣芳苑的时候,上头就暗中让人在主殿和耳室的中间,修了个能藏人的小暗道,如此一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来人了,就能叫对方赶紧躲起来,保管一点痕迹都察觉不到。
裴肆这会儿双臂环抱住,给阿余使了个眼色。
阿余贴着墙走过去,手刚触到墙壁上的青铜拨片,忽然听见抹微不可闻的咳嗽声。
他眼珠儿一转,躬身往后退了两步,压低了声音,磕磕巴巴地苦笑道:“她、她如今到底是公主,奴婢不太敢。”
裴肆瞪了眼阿余,悄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走上前来,毫不犹豫地推开厚重的青铜,顿时,墙壁上露出一左一右两个眼睛般大小的孔洞,他冷着脸,凑上去看,这会子那女人已经进来了,还穿着齐胸主腰,看不到小腹是否有伤疤。
浴桶里热水氤氲,她坐在小方凳上,侧着身子,让一头黑发垂下来,从方桌上拿起把青檀宽齿梳子,把头发通顺,然后拧了个湿漉漉的手巾,一下下擦拭头发。
擦净后,她又用两支檀木簪,把又黑又长的头发绾起来,显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
这时,她抬手,开始解主腰上的扣子。
裴肆立马别过脸,犹豫了片刻,扭头瞧去,阿余那家伙倒乖觉,此刻背对着他而站。
裴肆深呼吸了口气,再次凑上去瞧。
此刻,她已经将那件主腰解开,那双兔儿没了束缚,瞬间跳跃了出来,兔儿的眼睛是浅浅的粉红,铜钱般大。
裴肆喉结滚动,目光下移,发现她小腹上果然有个小小的刀疤,不太明显,但确实存在,倒是与她的经历对得上。
可是,唐慎钰这厮素来谨慎,若是存了心叫她假扮公主,这种小细节,肯定会注意到,并且伪造好。
裴肆接着往里看。
这会儿,她将那条短亵裤除去,抱起装了温水的木盆,放在地上,蹲下撩水洗。
裴肆蹙眉,她来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