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玉子
若是杜丹萝还要借故不回来,便索性一辈子都不要回齐国公府了。
杜丹萝见状也不敢再拖延,得了秦嬷嬷几句好话后便悻悻然地回了家中。
她照例去朱鎏堂给齐老太太请安,素白消瘦的面庞里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前段时日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也染上了熠熠的光彩。
齐老太太冷着脸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里,觑了眼下首判若两人的杜丹萝,也懒得再与她多费口舌,并道:“你还是我们齐家妇,总是住在公主府算怎么回事?你若是想长久以往地住在公主府里,索性应下和衡玉和离一事,我也不去管你。”
杜丹萝弯下膝盖,朝齐老太太低头认了错,心里却在嗤笑着这老虔婆翻脸不认人的本事越来越精进了一些。
从前辽恩公府未曾倒台时,即便齐老太太对杜丹萝再有不满,也绝然不会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说出这样难听的话语来。
杜丹萝被迫向齐老太太低头认错,只是脊骨却倔的笔挺,整个人也不再似前段时日那般阴郁难平,而是蛰伏已久、蓄势待发的虎豹一般,只等着她狩猎的时机。
如今齐老太太也不把她这个失了母家的孙媳放在眼里,随意数落了几句后便把她撵回了松柏院里。
*
而此时的碧桐院却是一派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的景象。
翌日便是容碧和碧白一齐出嫁的日子,婉竹让婆子们关好门窗,在碧桐院里摆了六桌席面,供丫鬟和婆子们好生享乐一番。
李氏听闻此事后也让朱嬷嬷来碧桐院凑了个热闹,并让大厨房蒸了一道茄丝细面和金泥枣糕,并一壶温好了的女儿红,一齐送来了碧桐院。
齐衡玉得知碧桐院里开了席,便索性宿在了外书房习字,待到夜色入户的时候才赶回了碧桐院。
今夜唐嬷嬷也饮了不少酒,被小丫鬟扶着去了寮房睡下。如清便宿在了婉竹榻上,小小的人儿却张大了手脚霸占了婉竹身旁的位置。
姗姗来迟的齐衡玉戳了戳女儿浑圆的脸颊,似抱怨似无奈地说:“咱们的春宵就折在这小家伙的手里了。”
婉竹剜了齐衡玉一眼,赧然地说道:“她难得和我们睡在一块儿,爷怎么还嫌弃起女儿来了。”
齐衡玉哪里是嫌弃如清,只是因婉竹的一颗心都安在如清身上,他难免心生几分嫉妒而已。
因怕再说下去会惹得婉竹不喜,他干脆上榻安歇,不再多言一句。
*
辽恩公府的事告一段落。
杜丹萝在齐国公府内过起了隐居般的日子,除了她身边的段嬷嬷还时不时地去大厨房领膳食以外,满府内再也瞧不见松柏院内的伺候之人。
婉竹心里觉得怪异,总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之感。只是手边也寻不到一星半点的证据,便也只能撂下不提。
齐衡玉办好了辽恩公府的这一桩差事,陛下龙颜大悦,私下里赏了他好些金银财宝,并许诺要在年末擢升他一级。
只是他大义灭亲的举措瞒不过京城众人的慧眼,不少人在背地里议论齐衡玉的冷心冷情,并用这事攻讦着齐国公府未来的处境。
“今日陛下能以雷霆手段铲除了辽恩公府,哪知明日会不会轮到齐国公府?”
“什么贪污、什么罪名,全靠陛下的心意罢了。”
齐衡玉却不听这样风言风语,且不说他有没有胆子去推脱陛下的吩咐,单说辽恩公犯下的罪孽,就不只是贪污那么简单。
其中还有好些草菅人命、为权谋私的丑闻,只是陛下顾念着辽恩公府昔日的功劳,便把卷宗里的这些罪责抹了过去。
且若不是齐衡玉在背后为辽恩公府百般斡旋,女眷们的性命如何能保的下来?辽恩公又怎么可能只被判下个流放的罪名?
他问心无愧,便愈发不去搭理朝堂上的闲言碎语。
*
康平王知晓齐衡玉与婉竹重归于好,便挑了个齐衡玉休沐的日子,备着厚礼登了齐国公府。
彼时的齐衡玉正抱着如清在内花园里赏花赏景,抬眼一瞧皆是春花烂漫的景色,如清穿了一身红彤彤的云锦小衫,搂着齐衡玉的肩膀咿咿呀呀的笑着。
康平王被静双领着走进内院时瞧见的便是这样温馨的一幕,他立时抚掌大笑,潇潇洒洒地走到齐衡玉身前,对他说:“你这女儿可一点也不像你,瞧着这般清灵可爱,比我家那小子要讨喜多了。”
说着,他便挑着手里的扇柄,轻轻戳了戳如清莹白的脸颊,并笑道:“小如清,快叫声公爹听一听。”
齐衡玉却是板着脸把女儿往后挪了一寸,堪堪避开了康平王递过来的扇柄。
康平王倒是爽朗一笑,催着齐衡玉去外书房陪他饮酒作乐。
齐衡玉只好让唐嬷嬷她们抱走了如清,吩咐丫鬟婆子们好生照顾如清,这才与康平王一齐走向了外书房。
一进外书房,康平王便背着手把这雅致的陈设布局点评了一番,回身见齐衡玉腰间别着两个绣艺精巧的香囊,便揶揄他道:“前几日哭丧着脸,如今倒是如沐春风。我倒是不知衡玉你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一个人,怎得被个小女子耍的团团转。”
齐衡玉瞪他一眼,懒得于他打嘴仗,只问:“你若是要说这样没意思的话,我可没工夫陪你。”
康平王住了嘴,见齐衡玉神色肃正,便也调转了话头道:“你且留意一下杜凤鸣,我听小六说,他这两日总是出入平京坊。”
平京坊是京内胡人时常出没的地方,杜凤鸣是纯正的汉人,怎会莫名其妙地出入此等地界?
齐衡玉留了个心眼,预备着让暗卫们多打探些消息。
康平王说完了正事,又笑着对齐衡玉说:“清河县主还是不愿意和离,你打算怎么办呢?”
齐衡玉拢起了眉宇里的漫不经心,改换了一副肃然的模样,把博古架上的一纸药方扔给了康平王,他道:“我心爱的女子不能一直做妾,我的女儿也不能担上一个庶女的名头,她若是再不愿和离,就不能怪我无情无义了。”
康平王略懂些岐黄之术,接过那药方一瞧,便见上头每一剂药材都是至寒至毒之物,寻常人服用两月便会药石无医,郁郁死去。
他心中震烁,听着齐衡玉不似作伪的模样,愣了半晌之后才道:“你是当真的?”
齐衡玉不置可否地一笑。
康平王思索了一瞬后,眸光紧紧攥着齐衡玉不放,并道:“你可想清楚了,本朝还没有过把小妾扶正的例子,你这样做可是要受文武百官的弹劾,到手的玄鹰司司正一位也没了,你的大好青云路,难道就要葬送在一个女人身上?”
齐衡玉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弊,且他也是深思熟路过后才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他正要感念康平王的劝慰之语,西边支摘窗下却响起了一声猫叫,突兀的声响划破了点点寂静,也打断了齐衡玉的说话之声。
作者有话说:
杜丹萝要发疯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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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空山》静沐暖阳
姜峤女扮男装当了几年暴君。
叛军攻入皇城时,她麻溜地收拾行李,纵火死遁,可阴差阳错,她竟被当成乐伎,献给了叛军首领霍奚舟。
姜峤捂紧马甲,计划着再次逃跑。谁料传闻中阴煞狠厉、不近女色的霍大将军竟为她破了例。
红烛帐暖,男人摩挲着她眼角的泪痣,眸色暗沉,微有醉意,“今夜留下。”
*
姜峤知道,霍奚舟待她特殊,只是因为她那双眼睛肖似故人。
无妨,他拿她当替身,她利用他逃命。
两人各有所图,也是桩不亏的买卖。
直到霍奚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深情,还郑重其事地为允诺要娶她为妻,姜峤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作茧自缚——
男主文案:
霍奚舟的亲妹妹、白月光皆死于暴君之手。
得知暴君死遁后,他当即决定北巡搜捕,手刃仇人。
令他头疼的是,自己府上那位身娇体弱的宠婢,不忍数月分离之苦,竟非要与他同行。念她一片痴心,霍奚舟终于应允。
数日后,暴君落入陷阱,霍奚舟第一次看清“他”的真面目。
前不久还在与他商议婚期的女子,此刻被重重包围,面颊沾血,将一柄匕首狠狠刺入揭发者的心口……
霎时间,霍奚舟的眼眸仿佛也被那抹血色浸红。
原来,所有的柔善和爱慕都是装出来的。
她对他,唯有利用。
囚室内,姜峤脸色惨白,霍奚舟伸手在她的面颊上刮蹭着,眼神冰冷,“引诱我的那些手段,你用来算计过多少人?”
【凶戾嗜杀的反贼将军VS求生欲强的心机废帝】
造反的是他,帮她夺回皇位的也是他。
拿着檄文声讨她的是他,替她洗刷污名的也是他。
深爱的是她,所谓的白月光也是她。
第75章 一更 如清中毒(上)
像齐国公府这样偌大的宅院里养上几只野猫也是常有的事。
康平王与齐衡玉并不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朝堂之事,赶在日落黄昏前,康平王起身告辞。
离去前, 他忧心忡忡地让齐衡玉多加小心, 内里的含义点到即止, 并不在人前透露出来半分。
齐衡玉并不把区区一个杜凤鸣放在心上, 只吩咐张达等人寸步不离地护着婉竹和如清,不可再让歹人有可乘之机。
而婉竹也第一时间召见了回京的张达,细问他金玉一事,张达拘谨地立在花鸟绘插屏之外, 恭声答道:“小人已处理好了她的尸首。”
婉竹听后默了良久, 直到支摘窗外响起一阵恼人的鸟鸣声后,才自嘲一笑道:“这一世,我和她的主仆情分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解决了金玉这等心腹大患之后,婉竹便赏下了一锭金子, 以此犒劳张达的忠心。
只是张达却躬着身子不肯受,还是关嬷嬷笑着劝他道:“姨娘赏你, 你就拿着。你差事办得好,拿多少银子都是应该的。”
张达这才收下了那一锭金子。
*
三月里。
齐容枝出嫁,因胡氏被齐老太太罚了禁足, 齐容枝所嫁的夫婿又只是个家境贫寒的秀才, 是以仆妇婆子们便也对这事不大上心。
虽则胡氏咬着牙给齐容枝凑了六十八台嫁妆, 公中也补贴了一千两银子, 再加上齐老太太一些体己, 嫁妆也显得十分丰厚。
倒是薛家送来的聘礼十分寒酸, 满打满算也只凑了十抬, 齐老太太脸上无光, 对齐容枝这个孙女愈发生了厌恶。
齐容枝出嫁的前一日,各房各院的长辈和同辈们都要送去添妆的物件,连齐容燕也托府里的嬷嬷带去了一套红玛瑙头面。
婉竹正与关嬷嬷、容碧等人商议着该送什么样式的玉钗作添妆礼,梳了妇人头的碧白却掩着嘴退到了一边,脸色惨白无比,瞧着十分骇人。
关嬷嬷忙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倾身上前替碧白抚背顺气,并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里吃坏了什么东西,怎么脸色瞧着这般吓人?”
婉竹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忧心忡忡地望向碧白,见她果真苍白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息,便对张嬷嬷说:“快去把府医请来。”
碧白慌忙摆手,顶着内寝里各人向她投来的担忧目光,便羞赧着脸答道:“姨娘,不必请府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