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 第138章

作者:嗑南瓜子 标签: 古代言情

第315章 昭昭

  薛府人丁单薄,武堂常年多为摆设。不过是薛弋寒回京时,合着身边亲信比划一二,方能有点人气。但这种地方于薛府而言,比之祠堂的重要性亦是不遑多让。故而即使无人,地面与器械仍需每日清洗擦拭,颇有些枕戈待旦的意味。

  薛老夫人孤身在京,府里一草一木皆是寄托,对这事盯的尤紧,下人更是半点不敢马虎。管它酷暑严寒,天蒙蒙亮就推着水桶来回,几十年如一日。

  京中之人对此举动早有熟知者,巡逻的御林卫十有八九都撞见过,为了生计早起的平头百姓也碰上过不少。毕竟,十来人推着老高的水桶在街上走是,有些显眼。若非知道是薛府的家丁,免不得要盘查疑惑好久。当晚薛凌走的顺当,除却薛弋寒着人在别处迷惑了霍家视线,这也算一个原因。

  对于薛弋寒带着薛凌回京,魏塱与霍家都有些意料之外,他们原以为薛弋寒会将儿子留在平城,防个万一。而薛凌回来了,又觉得薛弋寒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手上,所以有恃无恐。

  正如司马懿未入空城,霍准亦不敢轻举妄动。再合着魏塱还要博个贤良名声,薛弋寒下狱之前,薛凌那些自在日子,其实并无虚假。

  包括她走的那一晚,霍云昇虽一直留意着薛府动静,但未有过要在京中拿下薛凌的打算。只是他盯错了对象,一路追着那替死鬼,倒叫薛凌与鲁文安一行人多又悠哉了两天。

  因此,事后魏塱在大狱逼问薛凌下落,对着薛弋寒嘲讽“是将军怜子”,算不上故作姿态,而是确有几分轻蔑。

  管他真假虚实,薛弋寒在京形象光辉伟岸,直逼孔孟武圣。到头来,仍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拿去假冒薛凌的那个人,也不过十四五年岁,应是谁家大好儿郎。

  依霍云昇所言,身手弱的很,又赴欧顽抗,死的并不畅快。再听说不是正主,尸首也无人敛。荒野孤魂无归处,体内断刃箭簇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被岁月蚀尽,给森森白骨一个解脱。

  也许那人与薛家渊源颇深,又或者是士为知己者死,心甘情愿要为了薛凌送命。但真相于魏塱无关紧要,他只瞧见薛弋寒想以他人之命换自己儿子的命。既然大家一般肚肠,真小人是比伪君子更理直气壮些。

  大抵以前还觉得渎神有点负担,突然发现薛弋寒不过是个凡人,再是少年老成,终难掩自得。他意气风发的将这件丑事在薛弋寒面前摊开,逼迫着所谓正人君子直面犯下的龌龊,又以这龌龊刺激薛弋寒将薛凌一行人的路线供出来。

  你已经让无辜之人替你儿子死了,你怎么有脸让整个西北替薛家陪葬?

  薛弋寒没脸,于是薛凌喜欢的桃花酥碎了一地。

  当年的薛宅早就不复存在,河边取水的点却和薛凌走时差不了多少。她少有回京,回了也轮不着来干这粗活,所以对这地方印象并不太深。此地本也没什么特殊,无非是为了下脚方便,比起其他河沿断多铺设了几阶石板。

  此处偏僻,薛府没了之后,亦无多少旁人来。石头上已有苔痕见绿。薛凌脱了鞋袜,踩上去,绵软合着露气凉意,甚是舒适。直走到最后一阶,蹲下来就能够到河水。

  她本不喜欢水,那年落入江中之后,对着汪洋之地更是避之不及。唯前些日在鲜卑王宫,无聊处泡了自己小半天。觉着脚下悬空无所依,混沌之态甚好。

  以前在平城,她见山是山,见雪是雪。今日再看世事,如管中窥豹,怎么也凑不齐全貌。越心切,越不得其法,越心焦,越不不得其果。有那么一瞬间,倒巴不得什么也没看见。

  不慧者,痴也是好的,而人苦于不痴不慧中。

  薛凌整了衣衫,坐在台阶上,将双足浸于水里,直没过膝盖。来回晃荡了两下,想学着那天偷得片刻闲适,手却止不住去蘸取层叠涟漪,要将今晚听到的事在眼前描摹的明朗些。

  她与薛弋寒是有嫌隙,然平城多年父子相知,虽日常抱屈使性,终是仰慕其为人,敬重之心未曾改过。拓跋铣所说之事已令她小有郁结,但那场战事确确实实的存在,也是她父亲赢了,算不得毁誉。

  胡人内部耍什么花招,既不是薛弋寒挑起的,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算是,薛凌大抵也能很快放下。兵不厌诈,对胡人动些歪心思,再一网打尽,听上去非但不落下乘,反让人觉得技高一筹,热血沸腾。更莫说,那一战定下来的,是梁数十年太平。

  而江闳抖落出来的秘密,足够让薛弋寒的形象在她眼里分崩离析,偏这个秘密又是因她而起。她既感念于薛弋寒千方百计把自己留在平城,又无法接受其拿西北安危来换。

  以儿子的身份,若薛弋寒在面前,怕是她要哭花了脸。以臣子的身份,她听惯了薛弋寒义正言辞喊不可因私而忘公,实在难以接受其言清而行浊。其实若无大的纰漏,也不至于这么在意,偏偏这个后果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从来爱恨无法分明,最是让人目眢心忳。

  今晚之前,有很多事情在薛凌眼里,是怎么都说不通的。为何当年薛弋寒那一战之后再未建寸功,为何魏塱登基时要亲自死守平城,为何明明没打算带她回京又改变了主意,为何会在下狱不久就自尽,为何当初明明无人跟踪,又没有内鬼,霍云昇却追的轻车熟路。

  为何非得让一个公主死在平城,为何西北不堪一击。她在那片土地来往也不少,用慕厌的话说,总有些熟悉的故人。她恨“无战”的奏章害了薛弋寒,却知道那群人并不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就不该那么快失守。

  为何拓跋铣拿下西北之后,又扬长而去。为何魏塱与霍准之间关系恶化的如此之快。甚至于,她一直想不到,魏塱究竟是凭的什么成功篡位。明明,当初朝中文武尽在魏崇之手,君圣臣忠,看着安稳的很。

  天上缺月几不可见,只能借着点滴星光。水面无风貌若明镜,其实只能照出个恍惚影子,不见得就是真实形状。而往事不过水中窥影,又有旁人故意弯弓以成蛇,便是看见了,又如何呢。

  世间糊涂难得,偏她不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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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昭昭

  如芦菔,如簸箕,如石如杵,如臼如床,如甕,如绳。

  怪异者为何物?盲人摸象尔。

  摸其牙者,说大象长的和萝卜差不多。摸其耳者,说大象分明是个簸箕模样。又有摸到鼻子的说是像杵,摸到尾巴的争着喊大象就跟绳子似的。

  一群瞎子,哪能知道大象长什么样?便是将所有人口里所描述的东西合在一起,就是大象了么。

  平城没长着这种畜生,似乎梁也少见的很。薛凌不爱翻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自然是也没见过。可仔细想想,若无书本图册,她又非要知道大象长什么样,除了从别人嘴里只言片语拼拼凑凑,也别无它法。

  夜晚光线晦暗,台阶青苔本就有些许露气,指尖虽是带了水渍划上去,仍是难有字迹留下。到头不过一堆纵横黑白不分明,更莫说昭彰出个是非对错。然薛凌手上动作未停,大概写出来也不是为了瞧见,仅仅是让思绪有处可停顿,不至于湮灭在天地之间。

  自梁开国到今夜星斗,百年光阴,缩成寥寥数笔。

  在薛凌眼里,不外乎是薛家老祖一腔热血烧坏了脑子,将薛家代代当狗给皇帝养着,美其名曰是为了家国天下。她是想编排的好听点,奈何脑子实诚的很,反正不是讲与人知,略迟疑还是没为难自个儿。

  而后是魏崇登基,阿爹不想送自己回京,恰逢胡人安分,他竟然铤而走险把兵符还了回去,于是此后数十年再未建寸功,平安二城无战不得要粮。

  无它,帝王善疑。

  也未必就是魏崇提出来的,又或是薛弋寒故意为之以表坦荡,而魏崇不过顺水推舟。然薛凌从小听到的是“劳民伤财朕所不欲”,“文修武偃方为将之所求”,“无须为君分忧,怎敢食君俸禄”?

  这点小事也不甚要紧,就像她就算发现肉干晒坏了一些,也懊恼不了多久。如果这太平岁月能长治久安,哪怕撑到薛凌年岁再大一些,让她从薛弋寒处得知鲜花着锦底下是个什么真相,就算有所齿冷,总不至于彻底凉了心肠。

  行至此处,皇恩已断。

  若说她以前只是觉得魏塱出了问题,现在便是权当魏家都是些狗东西。

  再往下,是霍云婉在一摊鲜红里惊慌失措,淑贵妃一掌将儿子推出来李代桃僵。她是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大抵是黄家拿了近京驻军的兵权开始。

  那地儿常年太平无事,但总得养点人头放着唬人。万一……出点什么乱子呢,人头总能拦拦路先。但薛弋寒的兵符一回去,其实也用不上唬谁。搁着上几位先帝,偶尔还能拿去赈灾压个乱。到了魏崇这,非得找出个作用来,他乐得拿去博美人一笑。

  外加,给魏熠找点不自在。

  江齐两家都是太子党,薛家肯定是力保魏熠,是该分点东西出去。给谁不甚要紧,要紧的,是与太子有所距离,黄家确然合适。而魏塱娶了霍云婉之后,魏崇是否想过魏塱太过势大,已无从得知。

  料来有西北在手,霍家又不是全权把持御林卫,魏崇也并没太过担忧。他大概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这次胡人没有在千里之外攻城,而是撺掇自己的儿子直接在京中点了狼烟。

  魏熠的人生,像个精美的玉器,一举一动都是举世无双的匠人,按照皇帝的意思,精心雕琢出来的。余下的几位皇子,自然也着了人好生教养。区别在于,淑贵妃与霍准的人生,并没遵从魏崇的后天之说。

  薛凌尚未涉足黄家的破事,江闳也没说过魏熠过往。她就只能当是淑贵妃生了魏塱之后,开始与黄家一堆狗对着皇位垂涎三尺。

  继而魏崇驾崩,魏塱登基,拓跋铣……薛凌指尖微顿,才接着去解答她的诸多为何。

  因为手中无令,薛弋寒除了平安二城,无权调动西北一人一马,自是不敢抽身。纵是明眼人皆知魏塱登基事有蹊跷,但薛弋寒自问已无力回天。他必然以为兵符已经到了魏塱手里,就算第一时间赶回去,亦是于是无补。

  而这个错误的认知,导致他完全没考虑拓跋铣围城实则是与魏塱窜通。毕竟,魏塱都拿到兵符了,何必多此一举让人拖住自己。既然是胡人真的打过来,当年是他一己之私丢了兵符,如今怎能为了忙于向新帝谄媚而一走了之。

  个中纠结,是平城十来日凝重气氛。兜转三年,不过是江闳口中“薛弋寒失了臣道,罪有应得”。薛凌轻咬唇沿,对着无人处,扯了一下嘴角,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被情绪影响,继续去堆叠真相。

  再然后拓跋铣退兵,阿爹回京,本是不打算带自己,却又临行改了主意,京中西北之事无需再多做赘述,细究这一切根源处,好像都是因为那半块兵符。狱中的那一墙鲜血,也是由此而起。

  话到这里,父子情裂。

  她到不是恨薛弋寒,只是记忆里的那张脸,仪形磊落,道貌凛然,她突然就不敢多看了啊。

  她的阿爹,她想到这个词,都有些许冲动将舌头咬下一截来。定是她在齐府曾喊过齐世言两声阿爹,喊的多了几句,所以那狗东西的所作所为就跑了一些到真正的阿爹身上。

  她坐在此处,远比当年抱着一堆霉臭馒头那个夜晚还要惶恐无助。她那时候只觉得生死未卜,但前路是明的。而今肯定是不会死,却看不清半步之外是什么。她以为只要杀了魏塱,梦里那场平城大雪就会停歇。

  如果那场雪,是从自己出生的时候才开始下的呢?

  直至雄鸡唱晓,她还久坐着不肯起身。天地无神佛可应,她便想着用另一个恶鬼去制服恶鬼。水声潺潺里,是当年鲁文安伸手喊“你怕什么,只要把它踩脚底下,管教它服服帖帖,怕你还来不及。”。

  鲁文安说的是船,当时她还生着薛弋寒的气,闹着不肯走,说“没坐过船,怕晃荡。”

  她想那场雪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停,她要如何才能不再害怕?

  唯有快点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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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昭昭

  江府里人多是才眯了眼,还没睡踏实,有苦力杂役直接是一夜未眠,又赶着开始了第二日的活计。许是江闳多翻了几个身,惹来江夫人连声追问“可是这几日操劳的多了些。”

  男人之间的事,她了解不多。然府上古怪,总是有所察觉。三年前,薛凌被推出去的时候,身量已和成人差不多高,薛璃出现在江府时却是又瘦又小,除了略白皙些,看上去倒跟个灾荒里逃出来似的。

  薛弋寒抬着具棺材上门,闹的人尽皆知。自家儿子断腿,江夫人已经肝肠寸断,又见夫君人前受辱,气的要以死明志。她倒要看看,在皇帝眼里,是薛家的无名丫鬟重要,还是她国公夫人一条命更重要。

  她被江闳生生拉住,胸中愤懑难舒。晚上才发现,薛弋寒找上门并不是想索她的命,反倒是为了再给她送一条来。

  朝中风云巨变,人人讳莫如深,后宅之间还没闲话传起。既然是江玉枫与江闳不曾细说。江夫人在知道新帝登基时,最大的担忧仅仅是江玉枫前程不保,哪能考虑到江府眼看就要大厦将倾。

  与薛凌想象中不同,薛璃前几日的确是在江府过的分外舒适。大抵是薛弋寒交代过什么,江府也格外小心翼翼,所以薛璃醒来并不惧生,喊江玉枫大哥喊的畅快。或者是这俩字他经常喊,顺嘴的很。

  然数日之后,他闹着要薛弋寒不得,薛凌又久未出现,江玉枫便逐渐劝他不住。终日哭闹加之身体本身就弱,薛凌在回京路上生死存亡时,江府里薛璃连日高烧不退。

  江闳那时还不知道薛弋寒已死,唯恐其出狱之后没法交差,一天到晚愁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敢明着求医,和江玉枫俩个大男人又不会干照顾人的活儿,只能让江夫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守到最后,一瓶麒麟露起死回生,救的不仅仅是薛璃。魏塱派人去的时候,薛璃确实就剩几口往外出的气了。

  这件事将江闳与魏塱的关系拉近先不提,江夫人在那些日子里提心吊胆,瞧着薛璃醒,她哭,瞧着薛璃睡过去,她也哭。

  先是被吓的,江闳说“他要是死了,咱府上都得玩完”。

  后是被急的,江玉枫长成后,她求医问药想再有子嗣。再后来,那一碗茶汤端出去,她连求神拜佛都没用了。

  薛璃木偶一般在床上躺着,全凭一口参汤吊命,嘴里大多是时有时无的喊“爹”和“大哥”。偏偶尔烧的糊涂了,扯着江夫人衣襟喊的却是“娘亲”。江夫人想抱他起来,又不敢,想挣脱又下不去手。

  两人这样相互为难近半月,等到薛璃好了。对这个小儿子,江夫人是比对大儿子还要宠上几分。且江玉枫与薛璃看上去差不多大的时候,整日的在宫里。想想自个儿为人母,居然错过了那么多,就越发怜爱薛璃。

  既如此,她对这场婚事,显然是深恶痛绝。就算薛凌是齐夫人的亲生女,江夫人还得考虑配不配的上她家琉璃郎,又遑论是来历不明的私生女。即使是皇帝下的旨意,她仍跟江闳闹了好几回要拆了这段姻缘。瞧着江闳软硬不吃,又抓着江玉枫寻死觅活的要他想办法。

  哪有什么办法,这场婚事办的热热闹闹,唯恐负了圣恩。好些东西,还是江闳亲自瞧着定下的。江夫人没见过薛凌,却见过怜音。大喜前两日,眼见事情彻底无力回天。她找了个由头,先去陈王府走了一遭。

  大概是想交代些什么,免得大喜之日齐三小姐有什么举止不周丢了江府的脸。怜音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侧,被齐清猗护得严严实实,一番唇枪舌战,江夫人没能讨着半分便宜。

  说来有意思,齐清猗在江闳等人,弱的近乎人神共愤,和江夫人对上阵却是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女人之间的口水事,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江夫人多活了一把年纪,也没能扯出点新花样。大家俱是从小就学,齐清猗又生在齐府,礼戒德仪滚瓜烂熟,哪能让人在这方面欺了去。

  她对江夫人言语不逊,由着是江闳和薛凌等人的关系,再多一点,也是为了齐府,未必是多想袒护齐三小姐这个人。然江夫人不知,她在陈王府虽是艴然不悦,回了江府,反倒开怀了些。

  想着齐清猗既然这么高看那个外室女,估摸着还是有可取之处,不是差的没边,心里头稍稍释怀了一些。一场大礼办下来,也算顺顺利利。只要那姑娘以后安分些,日子过成玉枫那样,也不是不行。

  然江闳消失了大半个晚上,回来便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自是少不得揣测不安,原是不欲打扰江闳,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江闳一贯没答个所以然,有些事说的多了,不过徒增一人烦而无功。他已吩咐江玉枫天亮就将薛凌带回,却小有担忧薛凌会不会跟着来。辗转处,是在想如何能更好的规劝薛凌些。

  当年江玉枫成亲和买个妾差不多,一顶轿子将人抬进了屋里了事。今日江玉璃的喜事,来了梁国大半个朝堂。江闳筹划的这般张扬,固然是为了做给魏塱看,也有想要将薛凌架起来的心思。

  人尽皆知齐三小姐嫁入了江府,公婆俱慈,夫妻恩爱。薛凌应该不想节外生枝,把薛璃从江府拖出去,给别人留个江二公子抛父弃母为红颜的话柄吧。

  江闳知道薛凌大概是想用江玉璃的身份站到朝堂上去,只是这事儿易如反掌,薛凌悄悄来就好了,他有些想不透当初薛凌为何搞出个结亲的事。